作者:一春
那可是一两银子的大好事呢!
要不是想着林真要他们几人去跟前,卢萱恨不得现在就跑回家去,叫家里人立马去挖幽草。
卢萱脑袋有点儿晕乎,和鹿鹿牛大说了声,转身去叫跟自己一样在府衙里做事的三个哥儿和管车马的汉子大成,往林真的屋子走去。
一路上走热了,林真没有坐在炭盆边,穿着出去时的那身衣裳,坐在桌案后边写写画画,好看的眉眼低垂着。
听见动静,林真抬起头,把炭笔夹在小册子里头道:“近来吧。”
“夫郎。”卢萱领着四人,在离林真三步远的地方站住,弯腰给他行礼。
林真看去,只见除了早上见过的卢萱,另外三个哥儿有两个年轻些,二十多岁,有个上了年纪了,四十来岁,应当是管车马的那个汉子也是四十岁的模样。
几人第一次见他这个新主子,有些拘谨。
他道:“多的话我不说了,你们几人都是被徐夫郎招进来做活的,也都是熟手了,我也不打算把你们全辞了,另外找不熟悉手上活路的进来。”
“不过我也有言在先,我这人好说话的时候很好说话,但要是使什么心眼被我知道了,前头的好说话就不算数了。”
都打算继续在这儿干活的几人连忙表忠心:“夫郎,奴婢们都想留下来干活,绝不会干偷奸耍滑欺瞒您的事儿!”
林真抬了抬手:“以后叫我老板吧,夫郎这个称呼暂且搁着。”
“是。”
契书林真现写了五份,几人在这里做活儿,除了管厨房采买的卢萱,做饭的四十来岁的那个夫郎,以及管车马的大成,另外两个洒扫的哥儿刚开始的工钱是一个月一钱银子,也就是一百文。
在林真眼里少了点,但是从前徐夫郎开的银子比这还低,一个月才七十文,在自给自足都难的离州,这个活儿已经是他们能找到的不错的了。
连身强力壮的汉子们除了地里刨食,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深山老林里打猎,再没有别的来钱的门路。
至于三个管着些事的,待遇比两人稍好一些,一个月的工钱是一钱三十文,然后所有人每季有一身衣裳。
几人都不识字,按手指印的时候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在做梦。
而林真趁着他们这些当地人在这里,顺道问:“离州可否产一些比较特殊的米,例如南边那儿的碧梗米,紫心米。”
解决了花露的原材料,林真又为玉容粉的原材料愁上了,当初他来离州的时候没带多少碧梗米还有紫心米,一来路途遥远,花费的人力物力实在太大,二来这些米都要今年的新米,带多了陈旧的话根本用不成。
现在三种米做的玉容粉满打满算只有六百多盒,拿去京都还不够分的。
而且他不打算像在京都一般扣扣搜搜地做小作坊,想再招人手加大产量,分成高档中档以及低档来做,彻底把京都当成三类玉容粉的倾销地,把市场牢牢地攥到自己手里头。
这样一来,所需要的三类米量就很大了,要是经由东阳郡河口运进来,成本要略微上升一些。
如果能在离州解决,那是最好的。
第226章
三个哥儿和汉子都还以为林真是为了吃,只有卢萱从鹿鹿还有牛大那里知道林真是拿米来做胭脂水粉的生意,连忙道:“有的,虽然奴婢不知道南边的碧梗米紫心米是何样,但离州也有,还有黑米和黄鹂米。”
林真来了兴致,“咱们府里有吗,拿些来我瞧瞧。”
“有,都是去年收进来的米。”卢萱管着厨房的采买,有什么东西没人比她更清楚,她去厨房里把几种米一样抓了一点,放在林真跟前的桌案上。
“这是碧梗米,这是紫心米,”卢萱指着隐隐带点绿的米还有表面上看起来和一般白米没分别,但是碾碎之后芯是浅浅紫色的米,然后指向另外两种,“黑米和黄鹂米的种下之后收成低,种的人少,但是熬粥黏糯绵软。”
米一拿到眼前林真就觉察出和自己以前见到的米有些许的不同,面前的几种米,连着白米都比安远镇,府城,以及京都的更好一些,颗粒饱满,米香浓郁,自带的颜色也要更艳丽一点。
林真做玉容粉都做出心得了,这样的米做出来的粉,肯定要比以前的更好。
他问卢萱:“在州府的米铺里,这些米要价几何?”
卢萱道:“白米五钱一斗,碧梗米紫心米七钱一斗,黑米黄鹂米更贵点,八钱半银子一斗。”
一斗米十二斤半,折算下来比京都高了小半。
不管在何处,米都是小富之家以上才能吃得上的细粮,大多数百姓吃的都是高粱荞麦小麦,结合离州地贫,卖这样的价格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样玉容粉的成本就要略微高了一些,但是相比玉容粉的暴利,这点儿成本只是小头。
只要大批量的中档低档玉容粉流入京都,他就能真真正正的日进斗金。
刚刚回来一会儿,身上的热气才散发干净,林真就坐不住地再次起身出去,还是带着卢萱。
两人才踏出知州府衙的大门,就看到鹿鹿还有牛大被一群人包围着,全是在问收幽草的事儿。
“真的收幽草吗?没骗人?”一个面容枯瘦得颧骨高高耸立着的老者急切地问,他背上背着背篓,手里牵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孩儿,小孩儿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模样,四肢细细的,只有肚子鼓出来弧度。
也在往牛大还有鹿鹿面前挤,但是并不敢挤着他们两个的哥儿急切地问:“不是骗人的吧大人,一文钱一斤?”
“收吗!?”
“刚才我听到的是幽草不是其他的吧?”
“……”
焦急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几乎听不出他们问的问题。
被围着的牛大和鹿鹿声嘶力竭地道:“收幽草,对,就是地里边不少的幽草,一文钱一斤!”
突然,鹿鹿从缝隙里看到了林真,跳着对他挥了挥手:“老板!”
大家伙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看到他对着人堆外边招手,纷纷看向林真,看到林真是从府衙里出来,还一副富贵的打扮,不自觉地往后边站了站,声音也停了下来。
林真走过去大声道:“我就是此次收幽草的人,大家挖了幽草都可以送到这儿,自有人称重付银子给你们。”
看他一个哥儿居然说是收幽草的,这些百姓都有些嘀咕,但是想到林真是从府衙里出来的,却比刚才信了几分。
一想到林真只要五百斤,连忙带着家里人回去,背上背背篓拿上篮子,眼睛亮得跟灯笼一样,只看得见幽草。
打发了他们,林真把鹿鹿牛大带上,跑了几家州府的米铺,最后因为承诺自己用的量大,让米铺的掌柜在一斗米上便宜了几文钱,明天就拉一部分米去府衙里。
林真是个急性子,干什么事儿都受不了拖延,要不是从米铺回来天已经黑了,他还想再去找城里的房牙子,问问府衙周围有没有面积大,还没租出去的院子。
这儿毕竟是知州府衙,他现在只是堆些材料还没什么,等招了人就不行了,出出进进的没个样子。
第二天,林真起了个大早,打算继续去外头跑事情,先找间合适的院子,当做材料堆积的地方和工人做活的地方,然后尽快开工。
他以为自己起得够早了,哪晓得一打开门就听到前边传来的声音。
不知道被叫去前边做什么的牛大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正低头吹熄里面的蜡烛,看见林真醒了连忙走过来行礼:“老板。”
“前面怎么有声音?”
牛大道:“是州府周围乡里的百姓,有些半夜就来了,现在还有人往这儿赶呢。”
林真拍了拍脑袋,昨天忙了一天把他都忙晕乎了,这件事顾凛跟他说过,衙役去周边乡里跟百姓们说堆肥粪水,以及曲辕犁粮种的事儿了。
这些百姓肯定是来探探虚实的,离州地贫,粮食产量低,大家伙想尽办法,累断了腰都不能填饱肚子,一到冬天还时有人被饿死的消息传出,但凡能让他们好过一些,他们都忍不住不打听。
林真笑了笑,等鹿鹿端着洗脸水和漱口的水进来,洗漱完后换了身衣裳,吃了早饭就要去找房牙子。
这么会儿功夫天已经大亮了,聚集在前院的人越来越多,林真刚从连接后院与前院的廊下走出来,就看到原本还算宽敞的正堂前面的院子挤满了人,是真的挤满,比昨天问幽草的人还要疯狂。
负责看着这些百姓,以免发生什么意外的衙役见过林真,知道他是知州大人的叔叔,连忙分出一个人带他出去。
林真瞧着衙役很明显一夜没睡的脸,道:“你们这趟总共通知了多少个村?”
“回夫郎,因大人担忧政令传达有所误差,我们亲自到各个村通告,一共三十六个村。”
府衙里马匹不够,林真他们带来的那几匹马也拿给衙役们跑腿用了,三十六个村,在地广人稀的离州,已经是他们所能通知到的最大范围。
至于更远的县和镇子,赶不上今年这回了,一来一回的路程就够呛。
林真望着从各个村里赶来的代表他们村子的人,对身后的鹿鹿道:“你回去跟厨房的卢萱说一声,烧些白开水提到前边来。”
“是,老板。”鹿鹿回身往后院走,来到厨房找到卢萱,“卢姐姐,老板让你烧两锅水,提到前边去给从周边村子赶来的人解渴。”
“好嘞,鹿鹿,村里的人来府衙做什么呢?”两大锅水,人肯定多,难道出了什么大事儿?
卢萱不知道,只觉得这知州府衙自从新的知州大人和林老板来了,就像装上了轮子,咕噜噜地往前跑。
不复徐知州在的时候慢悠悠的劲头。
而在前院的林真在衙役的护送下慢慢从挤得分都分不开的院子里往外走,耳朵边时不时听到堆肥,粪水,犁头,粮种这几个重复的字眼。
这样的场景,何其熟悉,与自己第一次在林父面前提起堆肥的样子多么相像,那一年林家就用上了堆肥,第二年,鲤鱼村所有的庄户人家也迫不及待地用,第三年,第四年……
那样丰收的场景,日后也会在离州重现吧。
府衙外头的街道上也有一些一看就是常年干活的百姓,他们伸长了脖子往里边看,有些性情急的还站起来走过来走过去。
“你们说说这事儿靠谱吗?什么堆肥,粪水,咱们以前压根就没听说过,咱们可不能白白忙活一年颗粒无收,让一家老小喝西北风饿死。”说话的是杨村的村民,年纪不大,但肤色黝黑,常年劳作,瞧着比实际年龄大了十岁不止。
“我说你就别转悠了,转得我头晕,村长和阿公他们不是在里边儿吗,等他们出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而且昨天去的官老爷不是说了吗,这个法子从前有人用过的,都得了丰收。”
被年轻人转得头晕的人道,但是他自个儿的目光也直直地望着府衙里头,恨不得看出一个洞来,好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天知道昨天他们看到衙役去杨村里的时候还以为是谁犯了事儿,要被抓来衙门里打板子关起来,哪晓得衙役径直问他们村长在哪儿,得知村长就坐在他们旁边的田埂上后直接说了一大堆他们明白,但是又不明白的话。
什么堆肥,粪水,可以让收成变多,什么什么犁头能够只要两个人犁地,让他们开荒地的时候不仅省力还快。
最后竟然还说府衙新来的大人准许他们向府衙赊欠粮种,在用曲辕犁耕出来的土地上种下,今年秋收的时候还。
这些东西就像一重重的大山,压在这些老老实实种地一辈子的庄稼汉身上,云里雾里的。
直到衙役问他们明白没有,他们没说话,衙役又解释了两遍,最后让他们今天赶到府衙,听大人亲口跟他们说。
现在他们人来了,心就像被蚂蚁咬一样。
突然瞧见一个衙役簇拥着人出来,还正好是昨天去他们杨村的那个衙役,年轻人忍不住跑上去,正想说话,看到林真的穿着和面貌,连忙闭上嘴往后退。
这是知州大人的家眷吧。
第227章
林真望着这些从几十里外连夜赶来,只想听个明白问个清楚的百姓,对身后的衙役道:“待会儿后院的人抬热水出来的时候你们看着些,别叫人被热水烫到。”
这会儿天还冷,呼出口的呼吸虽然没有蒸腾出明显的热气,但大家身上还穿着薄薄的棉衣,喝点热水舒服些。
衙役领命,“是,夫郎,”许是亲眼看着林真吩咐身边的人给这些百姓烧热水,他胆子大了些许,有些许迟疑地问林真,“夫郎,您的故乡真的用过堆肥还有粪水吗?真的这般有用?”
衙役在府衙当值,但家里父母亲以及许多亲戚都在村里靠天吃饭,昨日新的知州大人让他们去通知各村来此商议今年耕种的事情的时候,衙役这心头也不平静。
要是真有这样的好法子,让地里头的粮食产出多一些,家里的日子就好过了!
林真听出了他的忐忑,“我家原先有十一二亩地,阿父阿爹哥哥弟弟还有小辈加起来十几口人,吃饭都有些困难,用上堆肥后的那一年粮食增产不少。”
“不过咱们离州今年通知得晚,来不及发酵堆肥,只能用粪水,效果比堆肥差些。”
林真说话的时候衙役认真地听着,旁边挨得近的百姓也听到了一些,耳朵都竖得尖尖的,深怕漏了一个字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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