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色引擎
谈墨低头时也注意到它,心中升起后悔,语气也放缓了些,“抱歉。”
“没有谁。”
路饮的声音突然响起,被风吹进谈墨耳中,他们在马路边对视,不断有车前灯光从他们身上掠过又消失。
“谈墨,你只需要知道,我之所以现在站在这里,一切都是为了你。”
谈墨一愣,追上他,和他并肩:“有时候,我总觉得你心里藏着一个秘密。”
他很敏锐,路饮对他说:“如果你想知道我的秘密,等到合适的机会,我会把它全部告诉你。”
谈墨:“但不是现在?”
“对。”路饮说,“不是现在。”
接下去几天,路饮一直在争取和盛驰的合作。
前世的剧情已经偏移了原先轨迹,江泊烟和宋央的关系不像过往那样亲密,拥有神路部分股份的江远集团也将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
至于江泊烟和傅南时,这对曾经情同手足的兄弟似乎同样不像传言中那样坚不可摧,或许再过段时间,未来组成同盟的几率微乎其微。
路饮已经厌倦等待,不想缓慢收网,和谢迟的合作如果成功,将会事半功倍。
谢迟跟他约在下午两点见面,盛池集团的分公司位于寸金寸土的中心商业区,从顶楼的总裁办公室俯瞰,可以一览清河整座城市的全貌。
路饮在会客区等待片刻,房门打开,紧接着,傅南时迈步走出。
他身姿挺拔,工作时气质卓然,不怒自威,助理手捧文件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耳语,大约和谢迟的会面并不愉快,他此刻神情不悦,不耐烦地皱眉听着。
他从路饮身边经过,脚步一顿,低头朝他看去,路饮面色不改地起身,四目相对刹那,傅南时意外地挑了下眉,抬手制止身侧的助理继续汇报。
“你和谢迟?”
傅南时朝助理使了个眼色,让他将对方拦在门外,自己则重新折返。
谢迟听到动静,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笔,看向重新回到室内的傅南时。
“谢总。”傅南时模凌两可地叹息,坐在沙发,“我最近听到一些流言,希望你能亲自为我解惑。”
谢迟轻笑:“什么流言能传到你的耳朵里。”
傅南时:“外面都传你对路饮照顾有加,甚至亲自为他铺路,做法实在令人费劲。路饮是神路宋海宁的大儿子,谢总这样大费周折地招揽他,不怕最后引狼入室?”
“还是说,你们的关系果真不菲?”
他们两家旗鼓相当,他根本不怕得罪谢迟,也不用敬语,脸上担忧的表情却不似作假,像生怕谢迟被人骗了去。
谢迟闻言沉着地轻笑,眼底却没半点余温:“关于这点,我想你不必担心,只是听起来,傅总似乎对我这个小朋友很感兴趣。”
傅南时扯唇笑了笑,话锋一转:“是,很感兴趣,如果谢总愿意帮忙,我会在刚才的基础上让利0.5个点,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他们今天见面的目的,就是分别代表背后的两家公司,傅洛集团和盛驰控股,初步探讨一项高端技术共享的可行性,当然,谈得并不愉快,合作暂未有结果。
若是傅南时愿意让利,情况将会大不相同。
谢迟并未立即回答他,若有所思:“你喜欢他?”
傅南时:“谢总只需要回答,愿意,或者不愿意。”
他走到谢迟面前,伸出的掌心停在半空,等他相握。
如果从利益角度而言,这笔交易谢迟稳赚不赔。
尽管看上去傅南时不过让利区区0.5个点,但两家一旦合作成功,未来收益难以估量,现在他为了一个男人,愿意舍弃几十亿,甚至几百亿利润,真不知道是否应该夸他深情,还是该说他一掷千金财大气粗。
谢迟靠坐在老板椅,不动声色地转动手中的签字笔,他抬眸打量傅南时,后者挑了一下眉,无声催促。
“有趣。”谢迟说完,脸上和善的表情却忽而一变,他站起来,语气严厉,“不送。”
他不由分说下了逐客令,傅南时眼底的玩味渐渐散去:“谢总确定?”
“前段时间,一个朋友托我照顾他。”谢迟道,“虽说在商言商,但我既然答应这件事,就必须守信。傅总,你年纪轻轻,但应该知道,利益至上只是愚蠢的短视。”
被拐弯抹角骂了一通,傅南时冷着脸离开,谢迟也没多少好脸色。
傅南时能力出众,这点大家一直有目共睹,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可惜他心术不正,否则会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他给秘书打了一个内线电话,让他暂时取消后天和傅洛集团的谈判会议,在听说路饮已经在外面等候时,语气终于再次缓和,和颜悦色地让他人进来。
路饮起初被傅南时的助理拦在身后,十分钟后傅南时沉着脸从房间迈出,周身气质阴郁。
他和路饮擦肩而过,突然停步回头,喊他名字。
路饮微微侧身,并不拿正眼看他。
身边站着他的助理,但傅南时毫不避讳:“别和谢迟纠缠不休。”
谢迟为路饮铺路是真,因此外面传言不止,都在私下偷偷八卦,傅南时偶尔在饭局听人说起,次数多了,不由偷偷上了心,尽管知道不可能,但依旧如同咽了颗苍蝇,连他自己都对这种情绪稀奇。
路饮淡色的眼眸扫过他,转身推门进入谢迟办公室,似乎还能嗅到空气中那股未散去的硝烟味。
谢迟手撑额间,正闭目养神,听到他来,抬头时脸上露出的笑容和善,丝毫不见先前怒容:“坐。”
路饮喊了一声谢总,把手上的策划书递给他。
谢迟主动向他递出橄榄枝,其中必然有谈斯理请求他帮忙照顾自己的结果,但无功不受禄,互惠共赢才是长久之计,路饮希望自己的方案,同样能够给谢迟带去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这份策划书是他和他的团队耗时良久完成,上百页厚度,框架清晰,逻辑缜密,挑剔如谢迟,此刻翻过几页,眼中渐渐流露欣赏,点头道:“不错。”
互联网产品,以创新为贵,路饮拿出的方案不仅够新,盈利模式同样成熟,在谢迟眼中,显然拥有极大的投资价值。
他沉思片刻,看向路饮的眼神有了变化。
多年久居高位,让谢迟在工作期间,即便嘴角挂着笑意,依旧显得不怒自威。
路饮不过十八岁,甚至刚成年,但他毫不怯懦地和谢迟对视,顶住他目光中倾覆而来的巨大压迫感,游刃有余:“谢总,您觉得这份策划书如何?”
轮到谢迟“咦”了一声,又很快展眉。
“我可以肯定,宋央绝对无法和你相比,你那个有眼无珠的父亲,会在未来因为错过你而后悔。”既然决定帮助路饮,谢迟自然清楚他家中那些糟糕的事务,“相信我们的合作会很愉快。”
从言语中听得出他十分满意。
谢迟推开面前的资料,从座椅上站起来:“至于我们应该以何种方式合作,接下去会有专人和你对接,放心,我会让相关部门给你最大可能的优待。”
他来到路饮面前,路饮也立即跟着站了起来。谢迟如今虽到四十不惑之年,但他长相年轻,看着不过三十而已,成熟帅气,他主动朝路饮伸出手,勉励道:“你很优秀。”
路饮和他握了握手,谢迟很快松开。
谢迟的掌心宽阔且大,近距离能够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味,让人觉得是个成熟可靠的长辈。
聊完工作,他轻拍路饮肩膀,对自己身上强大的气场收放自如,转眼又是一副如沐春风的表情:“工作场合你喊我一声谢总,私下我希望你可以叫我谢叔叔。”
路饮从善如流:“谢叔。”
他平时在工作中同样不苟言笑,这在谈判场上是把利器,只是显得过于疏离。但他现在一笑,谢迟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有片刻怔愣,屏住了呼吸。
他盯着路饮看,硬是从他五官中看到一些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还有一点让他感到心软的东西。
很奇怪,谢迟不由眯起眼睛。
但他其实有点脸盲,在短暂的失神间,他试图思考究竟是路饮的哪部分五官让他产生这样的感觉,
眼睛?还是嘴唇?尤其是他在笑时,总让他产生恍惚,可惜无果。
很快路饮就不笑了。
那点熟悉转纵即逝。
谢迟轻咳一声,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往下说:“我和谈斯理是多年同学,那家伙脾气差,又是一个独行侠,难得找我帮忙,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长辈。”
路饮和他道谢,被谢迟打断道:“我当然不是一个慈善家,如果领到我面前的只是平庸之辈,我不会花费心思培养他。所以路饮,你应该记住,是你自己足够优秀,所以才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还有件事,我想有必要提醒你。”谢迟想起刚才的插曲,不由皱眉,“关于傅南时,别和他有太多接触。”
让秘书送路饮下楼后,谢迟继续处理手中的工作。
盛池总部不在清河,而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给接下来的新业务做准备。按照原先计划,他会在清河出差三个月,本来以为会是一趟和以往无异的无聊之旅,倒是让他发现了一些新乐趣。
签完手中的一份文件,生活秘书敲门送来下午茶,谢迟眯眼喝了一口咖啡,挥手让人退下。他短暂地休息,惬意地转动手中钢笔,目光流转间,视线掠过书桌旁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摆放在上面的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年份久远,距离拍摄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年,眉眼青涩的青年刚从父辈手中接过偌大家产,他还没有真正学会“不动声色”,笑起来时脸上有着明显的冰冷疏离感。
谢迟盯着自己那张年轻的脸,又想到路饮。
不得不承认,还真是……有点神似。
谢迟将相册拿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过照片表面,带有余威的眼神不由缓和。
但他很快就把相册扔回桌面,清醒过来,冷笑一声后自言自语:“我可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
他觉得好笑,不明白自己在沉湎什么。
这是别人家的小孩,不属于他,再像也没有任何用。
他患有天生的无精症,是被医生断定“永远无法拥有后代”的人,当然,他其实并不在意自己是否具有生育功能。
对他而言,传宗接代并不是必须,养育小孩也是一件无比辛苦的差事,谢迟自认自己无法成为一个好父亲,因此一向崇尚独身主义。这其中或许也有现实的无奈,谁知道呢,总之他已经早早做好孤身一人的准备。
只是他没有一个继承人,身后那些虎视眈眈的觊觎者就开始频繁挑战他的耐心,着实聒噪不堪。
时间转眼进入十二月中,气温骤降,清河一天比一天更冷。路饮是个极度怕冷的体质,这段时间以来很少出门,这天谈墨的家教老师结束今天的课,下楼时又在大厅见到他,上前和他闲聊。
谈墨想考江大,但到底学业上落后不止一丁半点,路饮给他找了几位家教老师,口碑和能力都很不错,他放下书,叫了一声“赵老师”。
赵老师十分健谈,他和路饮接触过几次,知道他喜欢听人夸谈墨,有时候纳闷这俩兄弟的感情简直好得过分。他还不知道他们其实不是亲兄弟,否则只会更惊讶,难免瞎猜瞎想。
他和路饮聊到一半,中途突然提起:“谈墨说他一直都想考江大,本来考虑转到一中的高考班,但他长辈担心,所以。”
虽然早就有这个猜想,但亲耳听到路饮还是短暂愣住,下意识询问:“什么?”
赵老师忙捂住嘴,尾音拖长:“啊。”
他顾左右而言他:“没什么。”
路饮若有所思:“谈墨让你保密?”
“是,是。”赵老师讪讪摸头,“瞧我,话一多就管不住自己的嘴,真是对不住,路先生,拜托你千万别告诉他。”
送走家教老师后,路饮回到窗前站着。
之前种下的海洋之歌早已生根发芽,长出花苞,在清河十二月的冷风中摇摇摆摆,路饮凝视着它们微微出神,这时身后响起一道懒散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双手攀上他肩膀,谈墨刚从浴室出来,身上带着微潮的热气,离路饮很近,近到一粒水从他发梢滴落在路饮肩前。
“你换了沐浴露。”路饮突然说。
谈墨:“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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