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色引擎
“看来有人把消息压了下去。”路饮皱眉看完照片,劣迹斑斑的过去没能给白时闻造成实质影响,只能说他被家里人宠爱得过分。
谈墨:“我问过谢叔,他不清楚这些事。”
屏幕莹莹的幽光照出路饮冰冷的神情,他把手机还给谈墨:“白时闻必须得到教训,垃圾应该被所有人唾弃。”
此刻,被他称作垃圾的人正狼狈趴在医院VIP病房的大床上,被谢迟用皮带抽出的伤大多在背部,疼痛让他无法使用正常的睡姿,对此怨恨不已。
听到开门动静,白时闻忍着疼痛抬头。
片刻后视线平行处出现四五双男人的腿,还没等他努力看清那些人长相,头顶响起阴阳怪气的声音。
“废物看谁呢。”
闻言,白时闻的脸拉了下去。
“宋央?”
他恼怒地喊他名字,埋怨为什么要让大波人涌来他病房,围观他难以启齿的丢脸时刻。
宋央忙要上前解释,被江泊烟打断:“想看你热闹。”
白时闻有气无力,强撑着:“关你屁事。”
视野中的那双运动鞋靠得更近,倒映在白时闻的视网膜上,是双十分高调的联名限量款球鞋,一如江泊烟嚣张的性格。
江泊烟冷冷盯着他的背:“你揍了谁?”
白时闻一愣,随即故作轻松地笑,试图挽回脸面:“我去找路饮,和他打了一架。你知道的,像他那样的身板,怎么可能比得过我,我是把他狠狠揍了一顿。”
他不可能承认自己被路饮戏弄成这样,这比杀了他还难受,所以添油加醋地描述。他说得激动,讲起细节滔滔不绝,全然没注意江泊阴云密布的脸。
江泊烟像看死人那样注视他片刻,白时闻浑然未知,说得口干舌燥时想喝水,下一秒整个人突然被大力掀翻,背部的伤口蹭到床面,疼得大声怪叫。
“什,什么?”白时闻茫然。
江泊烟上前一步,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一把抓住白时闻病服,将他整个人拽离床面。他比白时闻要高,更要壮,力道蛮横,眼眸冰冷。
白时闻大叫:“你疯了吧?”
宋央从震惊中回神,立即拨开几人冲到他们面前,他试图劝架,拉住江泊烟手臂,着急想要说点什么,却被江泊烟轻易踹翻在地上。
他像乌龟那样摔得四脚朝天,后脑撞上地面,头晕目眩,半天都无法起来。
江泊烟一拳拳砸在白时闻后背,戾气十足地一字一句问他:“你刚才,揍、了、谁?回答我的话!”
那简直是从小娇生惯养的白时闻从未有过的经历。
巨大的拳头像雨点那样密集落在他身上,他被江泊烟拎着打,脸上、腹部,还有背部那些被谢迟抽打出的旧伤,都遭到了降维式打击。
他疼得吸气,浑身就像散了架,被彻底打懵,几秒后后知后觉,大叫一声后转身和江泊烟扭打在一起,但这种反抗不过只是徒劳,白时闻很快落败,捂住肚子蜷缩在床上,满脑子被荒谬充斥。
疯了吧,这家伙是得了失心疯了吗!
为什么要揍他!
白时闻疼得快晕过去,直到宋央和江泊烟带来的那帮大脑宕机的朋友大梦初醒,七手八脚将他们分开。
“医生!”白时闻爬起来,疯狂去按床头的呼叫铃,“我要验伤,我要告诉我外婆,你会付出代价!江泊烟,你这个疯子!”
江泊烟被朋友按着,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宋央试图安抚他,但他讨厌这样的接触,所以一脚将他踢开。
宋央接连被他踹了两次,颜面尽失不说,半边身体都疼得麻木,从有记忆起就再也没有受过这种痛,但江泊烟压根不看他。
江泊烟只低头,难以置信地反复翻看自己双手,当暴力行为被强行制止,他此刻充血的大脑,终于找回一丝清醒。
他真是疯了。
只要想到路饮挨打,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被“我都不舍得动他一根手指,你怎么敢”这样的念头充斥脑袋,甚至忘记在朋友面前掩饰自己对路饮的关心。
怎么会这样,江泊烟目光呆滞。
宋央望着这样的他,欲哭未哭,眼泪悬在眼眶,我见犹怜,但江泊烟看到他这样就来气,烦得要死:“以后别在我面前装,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揍他!”
宋央死死皱着眉,曾经被他否决的猜测又死灰复燃,可是这么会,江泊烟压根一点都不喜欢男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江泊烟恶意满满地看他:“狼狈为奸,鸠占鹊巢,我现在算是发现了,我以前就是个大傻逼,才会被你这个私生子甩得团团转!”
宋央一瞬呆愣在原地,脸色惨白。
江泊烟话音刚落,病房内鸦雀无声。
几秒后,白时闻怒不可遏地叫起来:“江泊烟,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你知道个屁,没有人能够决定自己的出生,这根本不是小央的错!他是无辜的!”
他分明不是当事人,但已然被宋央洗脑,感同身受。
“有道理。”江泊烟慢慢拍起手,看起来一副被他说服的模样,但很快他就露出沉沉的表情,话锋一转,“你知道吗,宋央其实一直都在骗你。”
轻蔑的,探究的,还有幸灾乐祸的几道视线悉数落在宋央身上,让他觉得自己像被扒光衣服站在聚光灯之下。
自从被父亲接回家后,他就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惶恐不安过,宋央的手抖得厉害,想夺门而出,但还要强装镇定,无辜地为自己辩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江泊烟轻蔑地笑:“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一直哭诉受路饮欺负,但他到底怎样欺负你,你敢当着大家的面一字一句说清楚?”
宋央恍惚间,终于想起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眼泪说来就来:“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江泊烟早就知道他本性,以前觉得无所谓,今天却很想戳穿宋央与生俱来的贪心嘴脸,心中的天枰彻底偏向路饮那边。
白时闻眼神复杂:“喂,不是吧江泊烟,你居然会被路饮洗脑。”
“闭嘴!”
江泊烟不耐烦地打断他,作势又要抡拳头,白时闻眼疾手快地缩回去,继续疯狂去按呼叫铃。
闻讯赶来的护士疾跑进病房,白时闻大喊着要验伤,他被揍得鼻青眼肿,啐了一口混合血沫的唾液,牙齿也被江泊烟打落,狼狈不堪。
江泊烟却压根没有理会他,阴鸷的眼神缓慢扫过宋央,停留,让他僵硬身体不敢移动。
“上次你提到的节目。”
宋央猛地看向他。
他这几天一直努力讨好江泊烟,即使热脸贴着冷屁股,就是为了能够得到一个参加节目的名额。江家旗下的娱乐公司西石传媒最近正在筹划一档重量级的表演综艺节目,这台综艺大牌云集,未播先红,宋央非常想要参加。
他不知道自己前世确实得到了这个机会。
那时候的江泊烟宠他如初,他们的关系还没因为路饮变质,他只状似随意地提了这一句,江泊烟就很难拒绝完成他的心愿,立即就跟母亲讨要了名额,甘之如饴。
前世江泊烟替他安排好一切后,宋央反而做作地扭捏了起来,担心自己空降节目惹来观众厌烦。江泊烟后来和母亲商量,专程为他改变了综艺规则,又在节目播出时让旗下的营销团队实时待命,宋央的路人缘在这番操作下好得出奇。
如果没有江泊烟提供的资源,他很难在娱乐圈中拥有那样的成就,当然,现在一切已经被改变。
对上宋央殷切期盼的目光,江泊烟慢慢朝他勾起一道可以称作残忍的笑,打破了宋央连日来的希望:“我不想插手家里的生意,当然,你可以参加节目的海选,下个月就会开放报名通道,别忘记。”
宋央又要哭了。
江泊烟不吃他这套,大步离开了病房,带去的那帮朋友鱼贯而出,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
他们互相推搡,抓耳挠腮,正要派出一个猜拳失败的倒霉蛋上前满足好奇心,江泊烟突然转身。
“记住了,以后不准再找路饮麻烦。”
他铁青着脸说完,甩掉这群人就走。医院外面车水马龙,鸣笛声不止,江泊烟的大脑乱糟糟,无意识地沿着马路往前走。
满脑子被暴戾念头充斥,他需要冷静。
迎面走来一对情侣,一男一女,年龄和他相仿,牵手互相投喂一杯饮料,江泊烟停下脚步定定看他们,直到两道身影渐远。
很奇怪的,他的心头蓦然生出羡慕之情。
好想谈恋爱,然后他想到了路饮。
病房里只剩下白时闻和宋央。
宋央满脸阴霾,背对白时闻发呆,直到听到他喊自己名字,才猛一激灵朝他看去,勉强挤出一点笑,但比哭还难看。
白时闻皱着一张脸问他:“你们闹翻了?”
“可能有误会。”
宋央为自己辩解,努力扯出的笑容让他的嘴角快要僵硬,他干脆不再笑,面无表情地走到病床前,低头去看白时闻。
白时闻按了按青紫的脸颊,吃痛地龇起牙齿,下一秒,一只柔软的手忽地落在他伤口。
那只手替他轻轻慢慢地揉,动作温柔,白时闻定定看着突然靠近的宋央,鼻腔嗅到他身上的淡香,他被熏得晕呼呼的,脸色也突然涨红。
“你相信我吗?”宋央一边用柔软的语调问他。
白时闻在他的注视下变得很不清醒,思绪被他牵着走,已经丧失警惕心,忙不迭地点着头:“当然,我肯定会相信你。”
宋央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神充满鼓励。
他在白时闻身边坐下,拿起一粒橙子将它切成小份,递到他嘴边,亲手喂他。
“对了。”他突然问,“不知道你哥最近过得怎么样?”
白时闻吞咽的动作一顿,脸色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
想起那个脑子有病的哥哥,他不悦道:“好端端的,干嘛要提那个疯子。”
宋央没解释,过了会,就把手从白时闻的脸上拿开了,他转而托腮看向窗外,一抹精光从他眼底闪过。
他永远不会那么轻易就认输。
白时闻验完伤,打电话跟他妈哭诉,一同商量着准备报警时,被他匆匆赶到的父亲白毅展阻止了。
白毅展当然心疼儿子,但一来对面那是难以被撼动的江家,二来他刚被谢迟叫去臭骂了一顿,抖出他这几年努力替白时闻隐瞒的霸凌丑事,知道谢迟决计不会帮忙,他只能安慰白时闻,偃旗息鼓。
白时闻又吵又闹,还没咽下这口气,想给他外婆打电话时,殊不知另一件关于他的八卦,在此刻的互联网上开始发酵。
起初只是有人在他所就读的学校校园网上指名道姓地发表了一则帖子,控诉他的霸凌行径。
白时闻的那些恶劣事迹在学校当中不是秘密,但他背景深厚,嚣张跋扈,很少有人敢去招惹,曾经有受他欺负的同学想为自己讨回公道,最后迫于他家淫威,不了了之。
但他碰上了背景更硬的谈墨。
谈墨委托父亲朋友处理这件事,对方手中有家大型营销公司,在联系上曾经几位受害者,确认对方愿意将此事在网络曝光后,就紧锣密鼓地准备了起来。
其实证据充足,加上又是一向敏感的“有钱人霸凌”话题,甚至不需要背后推手,这件事就很快在网上有了超高热度。
帖子从相对封闭的校园论坛被转载至用户千万的社交平台,白时闻和他父亲名下的公司名字,一起出现在热搜上。
白毅展起初没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长久以来的傲慢让他以为可以很快被金钱解决,他经常这样干,已经不知道帮白时闻收拾过多少烂摊子。
他慢悠悠给几个做传媒的朋友打电话,谁知这群人像集体得到风声,支吾推脱,即使最后搬出谢迟的名字。
危机公关的黄金时间是24小时,眼见时间迫近,白毅展终于感到焦急,但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舆论来到难以收场的地步。
谢千千焦急求助谢迟,哭到几欲晕厥依旧被他拒绝,又不敢找父母解决。白时闻躲在他们身后,不可一世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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