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七七
但是温度在飞快地上升,让他的耳朵尖儿都变成了绯红色。
他被放在矮桌上,现在,这长小方桌俨然成了一个手术台,而旁边的置物架中分门别类地摆放着一溜儿药剂。
雌虫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他呼吸声很粗重,而唇角却非常干涸。
兰登按照主事雄虫的叮嘱,再一次给他的伤口进行了清洁,并仔细地剔除了腐肉。
他认为已经清洁得非常彻底,然而,雌虫的眉头依然微微蹙着。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兰登脑海中灵光一现。
他终于知道自己忽视了什么。
原来,从上次雌虫短暂清醒并反抗之后,他就漏掉了那些碎片的清理。
兰登给他重新进行了扫描。
大小不一的结晶体还牢牢地嵌在他的体内,随着他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挪动,不可自控地朝着更深处划去。
它们的边缘尖刻,很快就会划出新的伤痕。
这确实是自己的错。
兰登将雌虫翻转过来。
指尖触碰到一片温热。
他缓缓向前推进。
兰登注视着他的眉眼,绷紧了心神,预防着可能要到来的攻击。
兰登看见雌虫微微蹙起眉头。
干燥而滞涩的阻力也让他难以前进半分。
得想个办法。
看着手套上的血痕,兰登毫不犹豫地将它摘下来,扔到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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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登找到了菲尔德帮忙。
“什么?润滑剂?”菲尔德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啊、这,这当然是有。不过,是你自己要用?”
“不。”兰登跟菲尔德说了那只雌虫的情况,菲尔德脸上的神情显然有些失望。
“啊,是药用啊。”他还以为是其他用处呢。
菲尔德很爽快了拿出了一筐全新未开封的润滑剂,全部送给了兰登。
“不需要这么多……”没等兰登说完,菲尔德便将他推出了门外。
他挤眉弄眼道:“别这么武断下结论,说不定以后用得到呢!”
好吧。
时间不等人,兰登感谢了他的慷慨与好意之后,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手指被水光染得油亮,在灯下闪闪发光。
兰登感觉自己的手指浸泡在了火山口的温泉中。
他很快找到了第一片碎片,指尖轻轻一按,将其取了出来。
碎片已经变成了鲜红色,尖锐的边缘轻易便划破了手套。
显然,被拿出的过程很痛。
这样的痛觉唤醒了他的感知和神经。
雌虫忍不住挣扎了起来,银色的锁链与桌腿相撞,发出激烈的剐蹭,声音刺耳。
他睁大了眼,茫然地看着前方,手指扣紧。
他反抗,拼命地反抗着,银链勒紧了他的手腕,然而秘银的材料并不是现在虚弱的他所能挣脱开的。
雌虫的喉咙里发出了威胁的嘶吼声。
像是一只警觉的大狗狗,即使是在强弩之末,也要露出獠牙威慑住对方。
挣扎了很久,他发现毫无效果之后,终于认命似的瘫软了下来。
兰登沉默地将桌腿移动时候不小心撞翻的药剂盒移远一点,然后重新摆放好。
第一次涂抹的液体已经干涸。
兰登再次挤出了一些,他将冰凉的半透明啫喱在手心捂热,然后温柔地涂抹开来。
雌虫显然很震惊,他的呼吸很是剧烈。
但是,耗尽力气的他只能把头紧紧贴在矮桌上,手指牢牢扣住桌角,沉默地忍耐着,等待着高悬在他头顶的利剑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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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紧张,放轻松。”兰登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脊背,像每次手术前会摸一摸那些毛茸茸的大狗,将他们的耳朵翻折下来。
和他声音的温和不同的是,他手上的动作却很果断。
兰登的手指很细长,骨节分明,他的老师说过,这是一双很适合拿手术刀的手。
他盯着扫描仪上的图像显示,手指很稳地找到了第三片碎片。
但糟糕的是,它嵌入地有些深。
兰登骨节微曲,稍微用力地抠挖,才能将它取出来。
雌虫的忍耐力有些糟糕。
但说实在的,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微微地颤抖了起来,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拼命地推拒着。
他绷紧了肌肉,原本被冲洗干净的伤口再一次爆出裂痕。
他紧实的脊背上慢慢渗透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伴随着一声痛呼,一片锥形的带血碎片被扔进了垃圾桶。
接着是第四片、第五片、第六片……
当最后一片碎片取出的时候,兰登擦了擦额头,松了一口气。
他靠在墙壁上休息了一下,室内一片安静。
身下的两层一次性桌垫都已经被染成了或深或浅的绯红或粉色,兰登将它们从雌虫身下抽走,然后开始对被不小心喷溅在墙壁上的血液和被血水染脏的地面进行清理。
桌上的雌虫一句话也不说,他沉默地听着浴室的声响。
但兰登往左边一步,他就把头转向右边一点,总是不与他对视。
而兰登却能感知到他此刻一团乱麻的思绪,和狂躁无比的精神力波动。
渐渐的,精神力的波频放缓了。
兰登将浴室打扫干净之后才发现,雌虫睡着了。
第6章
第二天一早,兰登听到与自己一墙之隔的浴室有窸窸窣窣的响声。
他打开灯,打开浴室门,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一只猛兽扑倒。
他跌坐在地板上,后脑勺撞得生疼。
咽喉被单手卡住,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是雌虫。
他醒来了。
但是他并不害怕,虽然心跳失速,但他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手指紧紧按在伸缩链的控制按钮上。
秘银的锁链开始迅速收紧,雌虫的双手被牢牢捆在一起,双腿因为巨大的拉力而难以站立,直接被拖拽着进入到浴室,不仅将矮桌撞倒,甚至整个人都被翻转过来,束缚在了浴缸之中。
兰登从地上爬起来,咳嗽了两声。
这样的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
就像是野性难驯的狸花猫,来到新环境之后会有应激反应,伸出爪子不小心给你挠出两道血痕,是常有的事。
正因如此,兰登并没有卸下他身上的锁链。
或许那对于他来说是镣铐,对自己来说,却是一重安全的保障。
兰登站起来,扶着墙平复着呼吸。
浴室因为刚刚的突发状况变得乱七八糟,桌椅倒了,药剂篮也被翻乱了,从雌虫身上零星的反光可以发现,他想给自己上药,所以每一种药剂都打开闻了一下。
雌虫抬起了头,用雾蒙蒙的眼睛盯住他,像是一头被暂时制服的野兽,但内心从未臣服。
兰登先把卧室整理好,将倒伏的桌椅扶正,然后轻轻绕过他,把浴缸边的小窗打开。
昨天因为他仍在发烧,所以他打开了通风器,而关掉了小窗。
雌虫已经退烧了。
他的肌肤从不正常的耀眼的红,恢复成了米白色。
清晨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还带来不知名花朵的气息。
锁链咔哒咔哒地吐出了两厘米的链条,仅供雌虫转动一下手腕。
兰登看见他微微颤抖着,波动的精神力就像是九十年代的旧电视机,吐出断断续续的画面。
他想了很多自己对他的惩罚方式。
兰登看到“自己”将雌虫淹入到装满水的浴缸里,然后拽着他的头发抬起来,让他难以呼吸。
或是将他用链条勒紧,绑在窗框上,被太阳灯炙烤。
甚至将他扔出去,装在黑色的垃圾袋里,被散发着臭味的大铲车铲走。
他给自己设计的每一种结局都让兰登看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