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多肉桃
桃星流再呆,也明白火药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北镇抚司上班的那些天,周围同僚最羡慕的就是工部那些人能研究火药。
在当下,□□就是硬武器。
谢臣浑不在意:“那又如何?本就是谢家狼子野心私藏的东西,我身为谢家唯一血脉,有资格处置所有遗物。”
“能换来你一个笑容,这些死物便算得上物尽其用。”
还真是......言之有理。
桃星流竟无法反驳。
他看着浮动的江面,眸光倒映出两轮圆月。四周的锦衣卫们显然还在兴奋,纷纷三两成堆,在寂静的船舶上喝酒聊起天来。
在草原上,他从没看过这样绚烂盛大的烟火。
一旁,谢臣又如同变魔术般,从衣襟里拿出了一个熟悉的小布袋——正是桃星流用来装零嘴的那个。
这些天桃星流在江州显然又买了不少零嘴,圆鼓鼓的,像汤圆。
谢臣剥开一个莲子糖,递到桃星流嘴边,狭长的眸在夜色中显出一股罕见的温柔:“吃不吃糖?”
桃星流睫羽一颤,低头叼走,舌尖尝到清甜微涩的味道。
他倚靠着栏杆,半晌,忽然在夜色回过头,问谢臣:“谢臣,你知道草原吗?”
谢臣点头:“长公主数年前曾远嫁草原可汗。听闻那里水草丰美,蒙古族身强力壮,擅长狩猎。”
桃星流笑了下,没有回答,再次抬头看向夜空。
——玉京是林珠的故乡,而草原,是他回不去的故乡。
但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这样也很好。
桃星流喃喃般道:“我很喜欢今夜的烟花,谢臣,谢谢你。”
“......喜欢就好。”
谢臣心下被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填满。
他曾说过,心悦一人,必定日日努力追求他、取悦他,为他的笑而欢喜,为他的悲而痛惜。给他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若他心悦一人……
必定散尽千金博美人一笑,燃尽烟火令美人回首。
谢臣垂眸,似乎有些懂了数年前兄长说的那句“舍不得”。
桃星流不知他心中所想,嚼完那颗糖,忽然想起什么,眉眼间又浮上担忧:“谢臣,你在江州又是杀贪官,又是放烟花,皇帝会不会怀疑你?”
连迟钝如他,都觉得此行的动静着实大了些。
谢臣看着他湿润的唇,轻声安慰:“谢家残留的火药很多,除去今晚用的,我留了些秘密运回玉京。”
“更何况——”
男人一顿,笑容在夜色下意味深长:“玉京此刻,大概也乱得顾不上我了。”
......
很快,桃星流就明白了谢臣说的乱是什么意思。
船舶一路行至过半,桃星流看见了谢臣放在桌上的无数密信:三皇子柳桑因侵占农田之事被罚禁闭,偷偷跑去猎山上玩时,意外惊了马,彻底摔断两条腿。
——柳桑瘫了。
皇帝震怒,连夜急诏,命谢臣即刻回京,彻查凶手!
然而第二日早朝,皇帝当众吐血晕倒,太医检查后竟发现,皇帝体内中了西域剧毒。来源直指二皇子柳韦知的侍从。
骤然间,原本风平浪静的玉京彻底乱了起来。
第33章
去时半月, 回玉京,却只用了十日。
十日后,权倾朝野的谢督公终于带着锦衣卫们回朝。
而此时, 二皇子谋害皇帝的罪名嫌疑未清,被关进北镇抚司的大牢深处, 无圣旨不得探视。
三皇子接受不了瘫痪事实,在府中阴晴不定地发疯, 短短几日,府内就死了数百个侍从。
皇帝则终于在太医院的救治中捡回一条命,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气息微弱地抓着一旁小太监质问:“谢臣呢,谢臣回来了没!”
太监连忙跪下:“皇上, 谢督公昨日夜间回来了,现在正带着侍从在外等待呢!”
皇帝瞬间松懈下来,感知到身体的虚弱,又惶恐地瞪大眼, 双目好似恶鬼,呼吸急促地瞪着那太监:“叫他进来、进来!”
“是!”
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出了寝宫,小跑到回廊前,看见一身黑袍的谢督公, 竟如同见了再世恩人,连忙哭丧着脸道:“督公, 您快进去, 皇上急着要见您呢。”
谢臣垂眸。
刚要进门, 他忽然认出了这小太监。
——是几个月前, 提着装满糖点的食盒送过来的那个小太监。
他脚步一停。
身后,充作临时侍卫的桃星流眨了眨眼, 轻声问:“谢臣,怎么不走了?”
小太监听见他直呼谢臣名字,顿时吓了一跳。在晨曦中看清面前人长相的瞬间,又被吓了一跳。
慌张的大脑被如此美貌的脸塞满,小太监看呆了眼:乖乖,好美的侍卫......
那人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侧过脸,潋滟的桃花眼亮亮地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
小太监的心脏砰砰直跳。
对上谢臣漆黑的双眸,他霎时间一惊。
而后,小太监忽然听见谢督公嘶哑的声音:“回去告诉你师傅。”
“这段日子告病在家,别再来宫中。”
语罢,他没管小太监惊疑不定的神色,带着桃星流很快离开。
......
回廊曲折。
桃星流跟在谢臣身后,见四周无人,伸手偷偷戳了戳他的肩膀。
谢臣一顿,没有回头,声音却温柔:“无聊了?”
昨日夜间回到督公府,谢臣本想独自前往皇宫,桃星流却好奇皇宫景色,问他能不能跟着进去。
他开口问了,不能自然也能。
谢臣便以贴身侍卫的名义将桃星流带了进来。
此刻闻言,桃星流摇头,笑道:“你认识那小太监?”
谢臣的所有密信都不对桃星流设防,在船舶上时,桃星流已知晓玉京近日发生的一切。
自谢臣离京后,皇帝就屡屡召见柳韦知一同用膳,圣眷颇浓。柳韦知捅出柳桑侵占百姓农田一事,皇帝也立刻下令严惩柳桑,下了足足三个月的禁足令。
柳桑心气不顺,谢臣又远在江州,心烦之下,便偷偷跑去猎山捕杀动物发泄。却不料意外惊了坐骑,摔下马来,当场就被发狂的马儿踩烂了下肢。
柳桑一瘫,心态自然偏激,认定此事也是柳韦知动的手,他早年曾在柳韦知身边安排过一个卧底,如今已做到贴身侍从的位置,激愤之下,柳桑立刻让卧底给皇帝下毒,并嫁祸给柳韦知。
这些日子以来,玉京风起云涌,朝堂之上的聪明人早已夹起尾巴装死人,不敢掺和其中。
而激烈的矛盾累积到一定程度,必然会爆发。说不定什么时候,宫中就会出现一场见血的兵变。
桃星流眨眼:“想不到,督公也是个提醒同僚下属的大好人。”
他刚才让那小太监带话回去,不就是在变相提醒危险吗?
回廊不长,二人很快就要走到寝宫门口。寂静的侍从守卫在侧,谢臣这才回头,笑着看了眼双眸潋滟的桃星流。
他总是这样,只会将人往好的方向想。
谢臣伸手,将他头顶凌乱的发带理顺,声音很低:“我只是听闻,多做好事,才能得善报。”
从前谢臣藐视鬼神之说。
然而如今当他有了弱点,有了想守护的存在,竟也在想,先前所杀那么多冤魂,罪孽太重,会不会连累眼前这个琉璃般的人?
不管是杀贪官,还是救济江州、提醒太监。
从始自终,谢臣的目的都只有一个。
做好事,得善报。
他愿意用余生偿还罪孽,死后入无边地狱,只望上天能将所有善报都给桃星流。
他这样好,当得起一切美丽而温暖的事物。
阳光下,谢臣对桃星流笑了笑,轻声叮嘱:“进去之后,记得不要出声。”
“皇帝如今病入膏肓,若露出丑态,你就当作没看见。出去后我陪你逛街去玩,好不好?”
他的语气太像哄孩子,桃星流眼中浮出笑意,轻快地点点头:“好。”
后退一步,桃星流跟着谢臣走进了偌大寝宫。
-
鼻尖闻到的第一股味道,是腐朽苦味。
热气腾腾的药碗摆在台上,散发出清苦味道,而后才是木调的沉香。
金碧辉煌的奢华寝宫中央,皇帝躺在重重叠叠的明黄色帐子内,偶尔泄出几声虚弱的咳嗽声。
听见动静,他艰难侧头,看见谢臣的瞬间瞪大双眼:“言渊,快过来!”
谢臣几步上前,伸手将皇帝扶起,搀着他半靠在柔软缎枕上,声音嘶哑:“皇上,您如今还未痊愈,切记情绪起伏过大,以免加重症状。”
皇帝的视线只匆匆扫了低着头的桃星流一眼,便死死抓住谢臣的手,呼吸急促地冷笑:“加重?我看那两个孽子恨不得我立刻死了才好!”
他连“朕”也忘了称呼,显然是气急了,又是一连串剧烈咳嗽。
好不容易平息,才恨恨开口:“你才离去一月,玉京就翻了天,首辅半月前还在上折子,称你狼子野心,撺掇着朕即刻夺了东厂之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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