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猫梨
“方才都怪我,那时怕阿也不要我了......虽然知道不是,但只是那样一想,就觉着难过。”
秦玄枵将桌案拉过来,拖到床榻边缘,他将秦铎也披在身上的衣衫拢好,然后贴在他身边伸出手臂将人一整个环抱住,“快别提刚刚的事了。”
秦铎也本就是在逗他,这会儿看见秦玄枵耳根都红了,达到了目的,就暂时放过他了。
枣糕咽下去,茶盏就被递到唇边,鼻尖扑来岩茶的清香,秦铎也垂眸就见浅褐色的茶水色泽清澈,杯中有浅浅的白气升腾,触之,温度也恰到好处。
秦铎也不得承认,秦玄枵确实将他照顾得很熨帖,从很久以前就如此,出行、睡眠、饮食、药物,还有其他一切顺手的东西,这个人都很早就为他将一切准备好。
他放松下来,慵懒地倚靠在秦玄枵的身上,抬起手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茶水的清香将口中的甜腻冲散开来,逸散在唇齿之间。
披在身上的衣物就随着他手臂抬起的动作,沿着胳膊滑落,露出一片莹瓷的肌肤,手腕内侧还有一处咬痕,也遍布亲吻的痕迹。
秦铎也视线一扫,就重新将衣服重新拉起来,顺势抬眼瞪秦玄枵。
真是狗,乱咬个不停,虽然不仅不痛,还能带来些更快活的感受,但留下这种痕迹,实在是显得太糜乱了些。
秦玄枵被瞪了一眼,心虚地笑了下。
殿内炉炭和地龙燃得恰到好处,身侧人的温度也暖烘烘。窝在人身前,窝得正舒服的成烈帝这会儿感觉骨头都是酥的,他连手都懒得抬起,慵懒地用手指挠了挠秦玄枵的手背,指使道:“莲花酥。”
秦玄枵就去拿了块莲花酥来,递到他嘴边。
非常完美,这次不需要低头,只一张口就咬住了酥,他咬下来一块,咽下后,随口说:“真是,特意给你带回来的,这会儿却都叫我吃了。”
“没事,能喂阿也吃,我就很开心。”
秦铎也受不了了,听这话,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他随手拍在秦玄枵下巴上,“......快正常些,别说这种腻歪话。”
“......”秦玄枵捂着下巴应了一声。
“你不饿的吗?”秦铎也怀疑地上上下下打量他,见秦玄枵摇头,古怪地感慨,“到底是年岁小些,折腾这么久都不饿。”
说着,秦铎也张口将剩下的一半酥叼在口中,用牙虚虚地咬着,扬了扬下巴,哼唧了一声,声音含混,“来吃。”
啊。
和他心意相通的爱人窝在他的怀中,姿态慵懒惬意,眼尾的余温还没消去,对他是全然的信任,眉眼在烛火的映衬下,削去平日里在外的锋芒,只余一片柔软温情,半长的头发柔顺地沿着肩膀落下,也刚好披散在了他的臂弯间。
这样的邀请,谁能忍得住?
秦玄枵微微低头,衔住莲花酥的另一半,酥皮碎落,莲花就绽放在他们二人的唇齿之间。
他俯身加深了这个亲吻,直到将香甜的莲花酥彻底享用完毕。一时竟也察觉不出,这种直至心里的甜,究竟是出自莲花酥,还是出自爱人的唇齿。
秦玄枵其实对甜食无感,不过今日这么一尝,就一下子喜欢上了。
他心满意足地抬身,然后下巴又猝不及防得到了秦铎也的一拳。
“让你叼走没让你这么吃,碎屑落我一身......”秦铎也收回拳头,将落在身上的碎渣收拾了一下,抬手丢到桌案上的银篓中。
秦玄枵再次捂着下巴:“......”
他的月光怎么总会在温柔的时候凉飕飕地破坏掉这种氛围。
罢了,反正,他喜欢,怎么都喜欢。
于是又哼哼唧唧地凑上去,黏糊糊地索吻,就又如愿以偿地从唇齿间尝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甜。
秦铎也瞧着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子,哼了一声,“出息。”
“我爱你。”
冷不丁的一声告白,让秦铎也愣了一下。
也许是年岁小些,那热烈的爱意从不加遮掩,喧腾犹如火焰,真诚、明媚、直接,向他奔来,将他包裹。
“......我知道。”秦铎也回应他,给予他完全宽和的温柔和安全感,“我知道,所以我没有要背叛你,你不用担心。”
这回换作秦玄枵愣住了,他的凤眸微微睁大。
“在竹林中的玄衣卫怕被发现,隔得有些远了,估计是没完全听清我们的对话......那日我没答应第五言,那张药方,是他们换我去见朱郡亲王长子的条件。”说到这,秦铎也似乎是觉着有趣,轻笑了一下,“毕竟筹谋这种掉脑袋的大事,我在加入前,能提许多条件。”
说着,秦铎也抬手拿到了落在桌案上的那张药方,“这也不是什么毒药,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应该算是夫妻间的避子汤。不过比起往常那种在事后以伤害女子身体为代价的避子汤,这种,是那位医师研制出的,在事前由男子服用,遏制精.液的效果,现在这药方的效果是三月,那医师说他要接着研制出终身有效的,让我找机会给你喝下去,让你断子绝孙。”
“诶......?”秦玄枵没想到秦铎也竟然全盘托出,没有一点隐瞒。
他其实从未想过,既然爱,就毫无保留地付出,全然信任,至于对方的回应,那是对方的事情。
这可是贯穿他人生一辈子的月光啊!
秦玄枵直到现在,都完全不敢奢望能够得到成烈帝的垂青,但倘若月光能够在他短暂的人生中照下,真真切切在他的生命中留下痕迹,那也值得了。
究竟是得到了上天赐下的多大的机缘,才能让他心中所思所念,但却不在这人世间的人降临。
所以不敢奢望终身,不敢乞求秦铎也将全副身心都落在他身上,只渴求短暂的喜欢,能得到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偏爱。
那便足够了。
对他而言,已经足够。
至于在今夜之前所怨的,不过是情绪惶恐之下的积累,和几天未见到人的慌乱,骤然爆发,才会哭成那种样子。
再说,这天下本就是秦铎也的,倘若对方开口要,秦玄枵会连着自己的命一起,毫无保留地交到秦铎也的手上。
却没成想,秦铎也竟然是向着他的。
这个认知近乎要让他鼻尖一酸,凤眸中再次氤氲出水汽,几要落泪。
“诶哟,怎么啦?”秦铎也眼见这家伙又泪眼汪汪的,“怎么又哭?”
他凑过去,用双手捧住秦玄枵的脸。
“阿也......你知道的,我不是秦氏后人,你......”秦玄枵哽了一声,“你为何要与我说第五言的筹谋......为何还会让我坐在这个位置上,不将我赶走?”
啊。
怪不得这小崽子总是没有安全感,原来是因为这个。
是真怕自己将他赶下皇位,再没了利用的价值,自己也就弃他与不顾了。
虽然他在刚得知这事的时候,真这么想过,但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思想也渐渐转变了。
不是处于情爱的私心,而是在偏爱之前,有过理性的考量。
当今,朝堂上下,文武百官都说,今上是暴君。
但秦玄枵这个暴君的剑刃所指,是朝廷,是世家,是皇族,就算他杀红了眼,杀的无极殿内血流漂橹,也从未见过他将剑指向天下黔首。
与魏荒帝相比,这个恶名传尽、刚愎自用、阴晴不定的暴君,却从未染指民生,也从没有滥杀无辜。
秦铎也知道何为正误。
如果秦玄枵是真的烂的无可救药,那就算他对自己再如何,秦铎也也不会任由他随意做些什么。
“小狗脑袋。”秦铎也轻轻叹,直视着他的双眼,缓缓地、认真地说:“大魏,不是秦家的大魏,而是百姓的大魏,与皇帝是谁有多大的关系?”
“你这个皇帝做得比之前那几任好太多,我又为何要赶你走,换上些歪瓜裂枣?大魏的百姓的稳定,和皇位继承人究竟是不是我秦家的后人,你想想,在我心里,哪一个更重要呀?”
说着,秦铎也眼中笑意盈盈,靠近了,伸出手指,敲了敲秦玄枵的脑袋。
咚咚。
很轻的两声。
一刹那间,华光尽升,欢喜踊跃,不能自胜。
他认可他。
“但、但我......”秦玄枵几乎眩晕了,他双手扯了扯衣衫,道出了这几日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慌,“那日宫变,我将京中所有秦氏皇族全部屠戮殆尽,你......我......我又有什么资格来面对你......”
秦铎也听着,轻轻叹了口气。
他倒是不会为了这个而有意见。
秦玄枵心中有愧,他又何尝不是,他家的后人,是害秦玄枵亲生父母双双身死,害秦玄枵童年无比凄惨的罪魁祸首,秦铎也听秦玄枵说过,恨一切秦家的人。
但眼下,秦玄枵不连着他一起恨,反而还爱他,不知是不是在未得知他身份时,这份爱已足够浓烈,才足够消弭了他是秦家人的仇恨。
这种因果纠缠在一起,归根结底,谁也说不清是谁欠谁的。
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他们二人从中摘出来,毕竟,血脉早已隔了百年之久,他早已入土,又怎么管的了身后的事。
这是秦玄枵自己的生存之道,他又有什么资格干涉?
谁造的孽,就谁来偿吧。
那么搞,被杀了还真是活该。
成烈帝于是放松了下来,慵懒地躺在了秦玄枵的腿上,伸手挠了挠秦玄枵的下巴,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子孙都自己作死了,那我穿越而来,就享享福吧~”
第89章 悉心
“诶哟。”
“怎么哭得更厉害了?”秦铎也仰面躺在秦玄枵的大腿上,眼睁睁看着一滴一滴的泪从秦玄枵那双漂亮的凤眸里凝聚,然后啪嗒滴落,温热的泪滴就摔碎在他的脸上。
“没什么、没什么。”秦玄枵被这么温柔的注视着,他匆匆伸手,胡乱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低头去胡乱亲吻秦铎也。
一颗心就再也不恐惧,再也不揣揣不安,再也不惶惶不可终日。
原来秦铎也什么都知道,知道他初登基时混蛋往事,知道他任由自己陷在一摊泥中腐烂发霉,但仍然选择接受他的一切。
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他这一辈子,自此彻底无憾。
“何其有幸......能得到你的宽恕。”
秦铎也放松身体,任由他亲,伸手拍了拍这家伙的背,又缓缓地揉了揉秦玄枵的后脑,手指浅浅插在漆黑的发丝中,呼噜一把小狗的毛。
他温和地抱着人,等待,终于等到秦玄枵彻底平复了情绪,秦铎也一抬眼,就能看到对方凤眸里闪着盈盈的光。
好了,看来这小狗皇帝已经回过神来了。
秦铎也就支起身子来,手擦过秦玄枵的耳畔,替他理好散落的发,然后越过他,将药方重新放好到桌案上。
随着这个动作,他整个人几乎都要完全陷进秦玄枵的怀中。
秦玄枵下意识就紧紧抱住他。
“好了好了,松一松,喘不过气了。”秦铎也推了推他,感受到秦玄枵松了力道,“明日有朝会,我们先来讲讲正事吧。”
二人披衣坐在床榻边,桌案上的小火炉煨着茶水,秦玄枵提起来,向茶盏中添了些,随着茶壶潺潺水声,茶沫在杯盏中打了个旋,连同氤氲的热气一起散在空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