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铃鹿
整间屋子毫无生活气息,布料堆在空荡荡的桌面上。桌面的角落里,一盏小灯静静地燃着,为屋内增添了一丝光亮。
秦越按了按眉心,干脆坐到床头边上,凑近那堆被烛火温柔照着的布料。
他上午骤逢变故,心情杂乱,没有时间挑选就随便指了一片架子,直接让人把那上面展示的布料通通都送了过来。这会儿秦越将心思放在桌面上,这才发现这批新到的布料五花八门,其中有许多都不符合他平常为缝制小龙布偶所总结的选材要求。
但是现在秦越心思杂乱,也不要求那么多了,索性随手扯过一块布,又从储物戒中拿出针线、剪刀和早就分好的填充材料,开始缝制起新的小龙玩偶来。
这么多种类的布料,除去一些实在不适合缝制布偶的,剩下的还能做出许多种不同的小龙玩.偶,也够师尊试用很多次了,说不定师尊能找到几款自己喜欢的。
他的师尊虽然明面上不说,但私底下总是很娇气,不喜欢的东西就直接弃用,要想让对方满意可不容易。好在师尊不是守旧的人,也乐于尝试新的东西,比如第一只小龙玩.偶就被师尊轻而易举地接受了。
秦越想到这里,脑海中不禁浮现了师尊坐在各种各样的小龙布偶组成的布偶堆中,手里还抱着一只小龙布偶的模样。对方细白的手指陷入玩.偶轻柔的绒毛里,那双含情目望着他,唇角藏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是在赞赏他给自己送来的这么多合手的布偶。
手头的针线活不知不觉地停下来,秦越的指尖被刺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竟然轻轻地扬起来。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之前是陷入了幻想中,可与美好幻想相对应的却是现实的冰冷。
今晚他的身边没有师尊,只有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和一盏摇曳的烛光。
也不知道师尊没有他在身边,过得怎么样。会不会跟以前一样,身体冷了也不说。要不是秦越时刻注意,对方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
秦越想到这里,忍不住有些自嘲。他想这么多有什么用,他自己把自己当回事,觉得师尊离不开他的照顾。但想要伺候师尊的人多得是,哪里缺他一个,以师尊对身外之物的看轻,可能觉得有没有他并不重要,换个人伺候也是一样的。
他极少会看轻自己,但想到有关师尊的事时,他却总是忍不住这么想。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秦越已经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心思。
他的确是大逆不道地喜欢上了自己的师尊。
秦越知道自己逃避不了这种感情,只是他还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存了这样的心思,要怎么面对师尊?如果他喜欢的是别人,以他的性格,决不会犹豫,一定会出手直到拥有对方。但这是他的师尊,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对自己的长辈产生这样的感情,这是不合常理的。
更何况,他小时候是由师尊亲自教导的。和师尊在一起的时日里,对方对他的所有事都很上心,亲力亲为。第一次吃顿饱饭,第一次引气入体,第一次被灌输要自信,如此种种,他的第一次都是和师尊度过的。
师尊不仅仅是他长生大道上的领路人,也是他如今种种观念的塑造人。或许从前师尊要求很严厉,手段也很严苛,但都是为了他好,是为了履行师尊对徒弟的职责。
秦越想到这里,有些悲哀地发现。不论他如何回忆,不论过去还是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丹霄圣君的确是从头到尾将他看作晚辈和弟子的。或许在对方心目中,自己依然还是个孩子。
如果师尊知道了他的心思……
秦越的嘴唇抿紧了。
他迅速转换了注意力,将目光和精力都集中在手头正在缝制的小龙布偶上。原先的小龙布偶已经旧了不少,新的要赶快做起来,要是做得快点,说不定今晚就能做好几个,明日师尊就能用上,反正他已经无需睡觉。
这么想着,秦越手中又加快了速度。
不管怎样,明天他就能和师尊见面了。师尊对他的心思一概不知,总要来看他比试的,尤其是关系到昆仑宗颜面的最终战。虽然他还没理清自己究竟要怎么面对对方,但能见到师尊就好。
不过一天没见,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
烛火静静地燃着,沈夕躺靠在美人榻上,就着烛火的光亮静静地看着一卷有些破损的发黄书籍。
圣君这段时间一直在看这种书。
映雪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美滋滋地为圣君手边小桌上已经空了的茶杯斟满茶。
今日秦越来了又走,十分罕见地没在小楼中过夜,因此他终于可以照顾圣君了。自从圣君收秦越为徒后,他原本分内的活就都被对方抢了去。以前因为秦越还要勤加修炼,他还能经常拥有照顾圣君的机会,自从等到圣君闭关出关后,这种情况变本加厉,秦越总能抢在他前面,到后来圣君都习惯对方的照顾了。
映雪在心里偷偷抱怨,面上却掩饰不住笑容。
他从储物戒中拿出手炉,碰到圣君的塌前,关心道:“圣君觉得手冷吗?映雪这里有手炉。”
沈夕的目光瞥过来。
捧上来的手炉精致小巧,还贴心地在外围包了一层绒绒的套子。看得出来映雪很希望他用这个来暖手。
沈夕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小龙玩.偶。这是条黑色的小龙玩.偶,软软的绒毛已经比之前稀疏了不少,但不管是绒毛还是露出来的一点布料,摸起来仍然十分柔软。
还很暖和。
秦越为了这个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沈夕有些出神地想着。
也不知道他今日怎么突然想起要回到弟子的屋舍中练习。
对比秦越先前和今日的表现,沈夕总觉得对方似乎有意避着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这个徒弟这样的人能这么快转换对自己的态度?
扪心自问,他沈夕可什么都没做。问题必然出在秦越身上,对方连自己的脸都不敢看,怕不是做了什么自以为亏欠他的事。
等到映雪再次出声询问时,沈夕才瞥过眼,自然道:“不必,就用这个,这个挺暖和的。”
映雪顿时蔫下去。
沈夕笑道:“映雪费心了,不过我用惯了这个。我看映雪也冷了,你用这个手炉,我用这个布偶,一起暖和也好。”
映雪顿时又开心起来。
圣君在关心他耶!好吧,虽然特意套上的绒套没有用上,但等会儿拿去和小黑猫一起暖和也好!
沈夕看了眼映雪,心想到底还是个孩子,还要他哄一哄。倒是秦越,除了对奖励格外执着外,还是很成熟稳重的,有时候甚至可以一直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叫人清心。
他想到这里,脑中不知怎的闪过刚才映雪倒茶的模样,心想对方这么瘦瘦小小的一个,提着这个茶壶看着都有点费劲,远不如秦越来得麻利。
尤其是秦越身形高大,若是往常,斟茶的时候免不了要把他读书的光给遮了去。映雪在这倒茶,倒是一点影响也没有。
还有那手炉,终究是不如小龙布偶手感好。
秦越这一天不在,还真有点不习惯。
*
第二日一大早,天气晴朗,阳光照耀。千里营地中彩旗飘飘,擂台区的看台上人头济济,人声鼎沸。伫立在入口处的巨大石壁上正播放着两位今日的决赛选手一路以来的晋级影像,以及他们在这届摘星宴上的精彩时刻。
这日是整个摘星宴最重要的环节,比试的最终决赛,这一场比试将会决出摘星宴的榜首,排出最后的座次。第一名和第二名不但奖品有不少差距,日后的名气也会有不少差距。毕竟能够记住第一名,谁还会费心思去记第二名呢?
秦越到场的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
他从擂台区入口处进入时,四周的观赛台已经是高朋满座,人山人海。看见他进来,观赛台上顿时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秦越仰起头,在挤挤挨挨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那抹鲜亮的红衣身影。
对方还是坐在老位置,依然是那副从容镇定的模样。见到他望过来的眼睛,丹霄圣君点点头,唇角牵出一抹鼓励的浅笑。而在圣君的身旁,一道身影落在秦越眼中,有些刺眼。
映雪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围着丹霄圣君这朵盛开的花朵转悠,他从储物戒中拿出柔软的抱枕,靠垫,塞在圣君的周围,又拿出一张小桌架在圣君的手边,依次往上摆好茶壶,茶盏,然后提着茶壶将茶杯斟满。
等到最后,映雪看见圣君手中什么也没拿,立刻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捧小小的手炉。正当他眉开眼笑要递到圣君手中时,他忽然感到背后一寒。
还没等映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有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将他手中的手炉带走。与此同时,一只柔软漆黑的小龙布偶被塞在了圣君细白的手中。
在众目睽睽下急速赶来的首徒呼吸不乱,神色平静,根本看不出他此刻是什么心情。
倒是丹霄圣君的眼中闪动着些许兴味的光芒,仿佛没有看见刚才那明争暗斗的一幕,只微微笑着点头道:“今日放开去打。”
秦越颔首道:“是。”
他说到这里,又抬起头来,直视着师尊那双温柔多情的眼睛,似乎全然忘了昨晚自己挣扎的心思:“等会儿比试结束了,我就来师尊这里。”
果然,他还是无法忍受离别。
尤其无法忍受对方的身边出现能够替代自己位置的人。
他的师尊多无情,丝毫不会不习惯他的离去。
第74章 奖励
秦越上场的时候,盛凡早已在擂台上等待良久。
两人刚一照面,他就察觉出对面人的情绪与平日不同,像是一座积压已久的火山,随时准备用喷薄的熔岩将周遭的生命都拉入地狱。
盛凡在心里叫苦不迭,心想该不会是那日蓬莱城布店中他多管闲事,惹了秦越不高兴,对方自此跟他结仇了吧!他以前也不是没看过秦越的其他比试场次,那时候对方虽然也出手利落,毫不留情,但明显看着情绪是稳定的,有种冷面杀手的感觉。
怎么到了跟他比试的时候就看起来不太对呢!
难不成真是报复?还是说……盛凡不知怎么的,抬眼瞧了下贵客席上的那道红衣身影。
然而不等他想明白个中原因,对面的秦越已经持剑冲了过来。
这么大的擂台,秦越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到了盛凡的面前!甚至他连对方带来的风都还没感受到!
丹霄圣君的座下首徒实力强悍,又占据先机,龙骨剑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封.杀严密,如同在擂台区域间布下天罗地网。场上的另一位在局面上几乎是处处被动,疲于招架,不到一刻钟便衣衫褴褛,脸上也现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全是拜秦越的剑气所赐。
若非摘星宴的擂台比试严禁伤人性命,盛凡怀疑此刻的自己早已是对方剑下亡魂,已经化为一抔黄土。
丹霄圣君的座下首徒,在摘星宴开始之前就是备受关注的选手。自摘星宴开赛以来,他还是头一回打得如此主动,大开大合,咄咄逼人。这潇洒的身姿和凛然的剑意叫观赛台上的观众们又爱又怕,这会儿观赛台上已经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全都是激动的喝彩和点评:
“我的天哪!今日秦越才拿出他的实力吗?!打得太精彩了!”
“我倒觉得不够精彩!对手实力差距太大,你没看几乎是一边倒的情形吗!”
“能在秦越这么猛烈的进攻下还能不掉下擂台,这已经足够说明盛凡的实力了!换个人上去,说不定早就被赶下去了!”
“你说得对!而且根据我看这么多场的比试来看,盛凡本来就是那种比较擅长苟住然后寻找机会的人。他到现在还没有被赶下擂台,说不定再过一会儿就能看到他的反击了!”
“那也得看他的反击有没有用……”
“……”
忽然,热烈注视着擂台的观众群中爆发出一阵高亢的欢呼。
擂台之上,一片如果不仔细观察绝对看不出来的细密暗器迎着秦越凛冽的剑气而去。
那是一片针。
一片形状如同普普通通的绣花针一样形成的暗器群。
每一根针的体积如此之小,以至于如果不是高度专注,时刻准备,仔细观察就几乎根本看不见。它们的速度如此之快,配合极小的体积,简直令人措手不及。
然而它的威力绝不可能仅仅跟一根绣花针一般,即便是一根绣花针在这样的速度下也能教人毙命!
盛凡全身上下的衣物已经没有一片是好的了,一身衣服几乎是摇摇欲坠地挂在他身上。与此同时,在每个衣服的豁口下,几乎都对应着一道伤口。
秦越控制灵力的能力是如此强大,以至于每道伤口在盛凡身上呈现的力度和大小都差不多。不至于叫他毙命,但也是在缓慢地令他失血,如果这次不能成功缓一口气,他就真的支撑不住了。
盛凡按着腰间的长剑。
是的,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甚至没有机会拔剑!
拔剑需要合适的时机,若是半途拔剑,只是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对方,还会使自己束手束脚,徒增累赘罢了。
秦越已逼至眼前,只看那根针能否为他争取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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