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耶子水
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能在厕所里发生冲突如此教训人的定是来头不小,他们此时也不敢确定眼前的人是何等身份,互相对视一眼都不太敢先一步上前阻拦,生怕坏了人兴致引火烧身。
这里的人,不论哪一个他们都得罪不起。
万一碰上个脾气又差又不讲道理的,他们平白撞到枪口上岂不是自身难保。
明明眼前人看起来如此斯文漂亮,怎么动起手来如此干净利落?一看就是个不好招惹的坏脾气。
然后那坏脾气的人反锁上了隔间的门,脸上还带着点笑意朝着他们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湿巾正在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指尖。
两个安保人员噤若寒蝉,十分默契地站在门的两端,眼观鼻鼻观口的给人让路,心道这脾气也太差了,可千万别找上他们。
可天不遂人愿,孟亭曈走到二人面前,温温和和地笑着开口:“劳驾。”
两个安保:“……”
“你们谁能……帮我一个小忙?”
两个安保人员刚才还心道不要找我不要找我万一惹到了什么更大的人物我们可招惹不起。
可是这脾气有点差的人只一笑,两个安保便几乎是同时开口报名,好像谁能争抢到这份名额,就能多看到人对着自己笑一下似的。
“我我我!我可以!先生您尽管吩咐!”
孟亭曈确实是又低低笑了一声,还很礼貌地道谢。
“有劳了,帮我把他关在这里一个晚上,等明天一大早把人扒光了扔到那看日出的甲板上,谁问起来就说他自己喝多了耍酒疯,你们拦不住的,知道吗?”
“多谢。”
两个人突然就不觉得人脾气差了,很有默契的狂点头,一个先反应过来的人早就冲出去拿正在检修的警示牌,另一个犹豫了一下,还追到人身后问:“需要给他留条内裤吗?”
已经走出洗手厅门前,刚转过身来走到拐角处的孟亭曈脚步一顿,看着眼前来人人怔愣片刻,轻轻仰头对上那副冷淡的视线,停顿两秒这才用那副依旧带着笑的温和嗓音回答身后人的问题:
“扒光、留内裤那还叫扒光吗?”
——几分钟前。
陆承渊看向那边空了的位子,捏着手中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机突然震动了下,他划开解锁,是沈珏给他发来的一条消息。
【沈珏:你和你那乖巧懂事的大美人怎么样了?】
陆承渊垂着眉眼,神色平静地回复【很好。】
【沈珏:呵,很好你还派人暗中监视他?怎么?你在搞囚.禁啊?】
【他知道。】
【沈珏:?】
【沈珏:你猜我会信?他知道他还就这么让你随便监视他?】
【不是监视。】
【他会给我报备,不用监视。】
【沈珏:??】
【沈珏:呵呵!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不是我说,他都在你眼皮子底下了你还这么不放心啊,我要不是恰好看见眼熟的人,我还以为谁在背地里跟踪他呢!】
陆承渊没打字,只利落甩过去一张截屏,聊天记录上只有短短几条几秒钟的语音消息,说了什么内容沈珏完全看不到。
沈珏看了一会儿,总觉得这好像一点也不像是在解释。
毕竟这么多年陆承渊什么时候做过会和他解释的事情?
那要真是个会长嘴解释的人,他当初也不会因为雪筠的事情和人闹成那样。
【沈珏:???】
沈珏站在不远处,看着拖着人去了厕所的孟亭曈,举起手机‘咔咔’拍了几张照,点击发送。
【沈珏:那这样他也和你报备了吗?】
陆承渊看着几张照片,拍照的人怕是手抖,照片不太清晰,画面里隐约只能看到是孟亭曈扯着一个男人的衣领,像是在和人推推搡搡地模样,从背后的角度看起来,两个人举止十分亲密地闯进了洗手间中,紧接着还一把关上了洗手间的大门。
陆承渊:“……”
这又是哪个野男人。
沈珏没再收到任何回复,他扫了一眼陆承渊在人附近留下的人,心道跟这么紧估计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双手插兜就离开了此地。
-
——时间回到此刻。那两个人一看到陆承渊也愣了,大气不敢出一声的站在那里,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更加地不知所措,满脑子都是‘完了’。
这个人看起来是那种更加不好惹的人,脾气定是差到要死的地步,那来头一看就很大,光是这份气场就强大到他们不敢呼吸的。
良久,或许其实才只过了两秒,那个其实脾气应该很好的漂亮男人又幽幽开口,“算了,那还是留条内裤吧。”
两个安保人员呆呆点头,任凭吩咐。
陆承渊淡淡垂眸看人,两个安保人员点完头之后瞬间消失在两个大人物面前,脚底抹油似的。
其中一个脑子活一点的临走前还不忘将那个检修牌子竖好到男厕门口后再跑路。
孟亭曈弯着眉眼看人,轻轻歪了歪头,笑问:“我是不是好坏的?”
陆承渊没说什么,只是领着人又去将那双手仔仔细细洗了一遍,这才低声开口:“不坏。”
一点儿也不。
他将人手洗干净,擦干,随后偏头交代卫巍,“去告诉那两个,内裤不留,趁人最多的时候扔,还有,监控删掉,我不希望有任何与此事有关的东西被流出去。”最后又加重了一个词语,“任何。”
“是。”
天选打工人卫巍收敛起所有复杂神色,十分敬业地板着脸点头,随后也消失在二人身侧。
牛文武奇怪地向后张望了一眼,他总觉得好像还有什么其他的视线在盯着这里看。
回去的路上,孟亭曈低头在想方才那个身形瘦弱的男生,他觉得那人的眉眼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份奇怪的熟悉感还带着些异样,他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可就是有一丝丝别扭。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孟亭曈垂眸思索,没发现什么时候身前的人已经停下了脚步,他一时不察低着头撞进了一个周身散发出诡异气场的怀抱之中,他怔愣抬头,又撞进了一双目光深沉、似笑非笑地眸子里。
孟亭曈心下一紧。
这个视线……这幅神情……
要糟。
“走路也这么不专心,”
陆承渊语气淡淡地,可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带着极具压迫感的审问意味,像是高高在上的法官,只等待最后给人定罪落锤的那一刻,他神色冰冷地审判道:“你在想谁?”
孟亭曈:“……”
真的要糟。
——另一边,有人正躲在储物室中焦灼地来回踱步。姚金玉压低着嗓音通着电话汇报,无比烦躁地说什么实在是看得太紧了一直有人跟着根本没有办法找到机会下手……话还没说完,眼前蓦地闪过一丝光亮。
姚金玉猛地顿住。
刺目的亮光只一闪而过,储物室大门被突然打开又关上。他还没看清来人是谁,紧接着手上便传来骨骼与皮肉都被瞬间穿透撕裂开来的巨大痛感,可他叫不出声,那张嘴早已先被一双手死死地捂住,如鬼魅一般的嗓音像是为索命而来,笑着问他:“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肖想他?”
一片昏暗中,姚金玉只觉得自己今天恐怕是要命丧于此,巨大的恐惧感席卷全身,剧烈地痛苦使他肾上腺素猛地要冲到爆表,他仿佛差一点就要听到自己颈椎断裂的声音,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抓起手边的东西用尽全力朝人头上砸去。
摁着他的人力气有一瞬间的松动,他趁着这个档口连喘息都没有,现下夺门而出怕也是死路一条,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瞬间做出反应,狂奔到窗口打碎玻璃跳了下去。
静谧的夜里突然传来“噗通”一声。
——围栏边上有人嘴里叼着根烟,手上还牵着一条粗粝的麻绳,绳字那一头系着个救生圈,救生圈上还五花大绑着一个肥硕的老胖子。
卫巍冰冷着一张脸,看着手机上传来的简讯,眉头一皱,心道怎么少了一个。
紧接着又是“噗通”一声。
有人喊救命,卫巍烦闷地牵着那麻绳怕这动静招来别人。
叼着烟的男人一个猛子扎进了海里,把被冻得瑟瑟发抖的人给捞了上来。
卫巍低头一看,哎哟,真巧,这下一个也不少。
“栓好,丢下去。”
叼烟男:“……”
落水狗姚金玉被绑在另一个救生圈上,和他方才打电话汇报的那个老胖子一起,作伴在海面上愉快的嬉戏玩水。
——等落荒而逃的夏宁跑回去,却再也找不到姚金玉的身影,那个令他恐惧之极的胖子大亨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他六神无主的找了个四下无人的黑暗角落,双臂环抱着双腿将自己紧紧蜷缩在一起,额头抵着膝盖,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
刚才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目光迷离地轻声唤他:“晴昀。”
然后那张他日复一日仔仔细细地认真看过无数遍的脸、几乎要将人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牢记在心中的那个人,真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好害怕啊。
这个名字,他只要一听到,就怕到快要窒息。
紧紧是因为有那么一丁点的相像,他不知这到底是自己的幸运,还是自己不幸的开端。
-
顶层舱尽头的套房门口。
陆承渊垂着视线睨着人,孟亭曈没看他,偏开头去有些不敢迎接那份威压太过的审讯。
四下无人,顶层舱的走廊私密性极佳,陆承渊手里端着杯刚被人送过来的香槟,神色不明的盯着他。
“这是陆盛阳派人送过来的,”陆承渊语气更为冰冷淡漠了些,“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
什么叫陆盛阳送过来的?——难道是宋瑜愿加了东西的那杯?——他没喝?
孟亭曈飞速回忆,如果陆盛阳根本没喝下那杯酒……那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几乎是全程紧盯着的,并且宋瑜愿就在人身边,他又是什么时候在宋瑜愿眼皮子底下完成的交换?
——陆承渊中间短暂的从人群中穿行而过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挡住了他的视线。
可是现在,那杯酒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孟亭曈猛地抬头对上人视线,“所以他早就知道,一直是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