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檐雀惊铃
瞿衍之虚握着他手腕,静默将表带扣好,温热掌心攥着他手腕翻了下,松手放开。
整个过程做得行云流水,动作优雅又泰然,仿佛宴会厅里请姑娘跳了支舞的绅士似得,半点不觉得僭越。
“好了。”
他放开沈桥,眸光落在他侧脸停留许久,温声慢道:“早点回来。”
这句话说得有些缱绻暧昧,沈桥眉心微微拢起,伸手搭上腕表皮革带,不等他摘下来便被瞿衍之瞥了眼出声打断,“不用有负担,是合作方送的。”
沈桥抬眸看了他一眼,还是有些不适应。
就算合作方送的,也轮不到他来戴吧?
瞿衍之徐徐接道:“陆枫让我帮忙稍过来给你。”
沈桥摘表摘到一半的手微微顿住,敛眸看着手腕间的精细表盘。
瞿衍之垂眸看到他手腕上从表带里漏出的狰狞伤痕,语气轻缓道:“综艺录完后,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医院修复掉。”
沈桥无意识捂住手腕摸了摸,沉默了许久,道:“不用了。”
虽然这伤可能会将他再次卷进舆论中漩涡,可已经发生的事情,并不会因为他抹去一道伤疤就凭空消失。
摘掉腕表还给瞿衍之,沈桥笑了下,落落大方道:“我不觉得有这道疤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也不愿否认曾经做过的事情,谁爱议论就议论吧。嘴上在别人身上我管不了,我只知道我问心无愧。”
瞿衍之看着他牵着蕤蕤走下楼梯的背影,握着腕表的指骨轻轻蜷了蜷,再抬眼那人已经牵着蕤蕤走下楼梯,走出了视线尽头。
垂眸触摸着表盘上残留的依稀温度,瞿衍之默然站立许久,收起腕表转身回了房间。
.
牵着蕤蕤走在铺满青石板的街道上,沈桥心事重重,表情看起来也有些淡淡的冷意疏离。
“沈哥累了吗?”
跟拍小哥扛着黑漆漆的摄影机,来回看了好几遍,见取景器里沈桥都是生人勿进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神态表情,忍不住开口关心。
沈桥听到声音,抬眸看到周围一圈剧组拍摄人员,才恍惚发觉他刚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出神了。
“不好意思,我状态不好。”沈桥道歉。
“没事。”摄影师扛着镜头爽快笑笑,“长途过来本来就累,还要加班加点拍镜头,谁都扛不住。”
沈桥笑笑,重新整理了下服装,打起精神认真工作。
因为有夜景镜头,俩人一直等到夜色降至有虫鸣声起才拍完。
结束时候,蕤蕤已经睡着了。
摄影机镜头关上后,沈桥抱着蕤蕤朝小院走去,月亮高高悬在夜空,街道里静悄悄的。
绕过月色下寂静的院子墙,小狗‘汪汪’叫着,颠颠从院门阴影里跑出来,围着沈桥欢快地摇着尾巴,“呜呜......汪!”
沈桥抱着蕤蕤,不方便蹲下去摸它,只能提膝用脚腕踝骨蹭了蹭撒娇的小狗脑袋,“乖。”
小狗围着他脚‘呜呜’蹭着又转了几圈,然后拖着胖嘟嘟的小身子转身,撅着屁股趴在门槛破损的缝隙里蛄蛹两下挤进去,‘汪汪’叫着跑向漆黑深处。
沈桥视线随着它小小的身子看去......
瞿衍之长身玉立站在院子里,夜风拂过,树影婆娑,在他肩头落下一片粼粼碎银。
那一瞬间,就一眼,沈桥勉力维持的心墙猝然崩塌。
他站在院门黑漆漆的暗影里,冷冷望着树影漏月下的瞿衍之。
月光很凉,斜着将那道颀长身影拉得很长很长,灰扑扑的一道影子铺在院中。
敏感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不对,瞿衍之唇角抿成一条线,站在树影下没有说话。
“瞿衍之。”沈桥缓缓开口,清泠声音像雾气散在夜色里。
“你为什么要送我腕表?”
“为什么代替阿姨陪蕤蕤来这里?”
“为什么一次次叫我去你们家?”
......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桥拧着眉,似乎真的不理解般,清泠泠问他,“瞿大老板真的闲到可以给妹妹的朋友当司机吗?”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喜欢我的到底是蕤蕤,还是你?”
他声音很轻,却一字一顿落字铿锵,如一记记重锤凿进瞿衍之心底里。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喜欢我的到底是蕤蕤,还是你......?
瞿衍之心尖颤了颤,却无法轻易作答。
沈桥孑然站在漆黑暗影里,遥遥凝望着他。
一阵夜风拂过,地上无数暗光粼动,寂静在漆黑暗色里不断蔓延。
沈桥藏身黑暗里抬起唇角自哂一笑。
然后阔步一步步走近瞿衍之,将蕤蕤交给他,挺直腰背傲然与他擦肩而过。
不是就不是吧,至少他不再纠结了。
晚上躺进被窝里,不知道是陌生环境睡不着,还是刚洗漱完脑子太清醒,沈桥在床上躺到午夜都没酝酿出半缕睡意。
清凉月光透过窗落在他床头,沈桥阖着眼睛翻身转向床里。
“叮咚。”
枕头旁的手机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屏幕随之泛起微弱亮光。
沈桥摸过手机,侧着身捏在手里解屏看去。
:「是我」
一条绿色微信消息框浮在屏幕上面,对面是瞿衍之。
沈桥漆黑瞳孔骤然一缩,脑海里努力拢起来的朦胧倦意瞬间消散开。
他攥着手机,重新细细看了眼屏幕消息。
沉默许久,然后将震跳的心脏慢慢恢复平静,伸指摁着侧边摁键熄灭屏幕,将手机随手塞进枕下,转身侧躺着闭上了眼睛。
月光透过窗前树隙洒在桌上,拖着灯具暗色的影子不断斜移。
沈桥侧身闭着眼睛沉陷在黑暗里,脑海里却不断重现瞿衍之的那条微信消息。
瞿衍之:「是我」
喜欢你人不是蕤蕤,是我。
……
第44章
——沈桥, 喜欢你的人是我。
后半夜沈桥终于昏昏沉沉睡着,却被一道声音伴着噩梦猝然惊醒!
梦里傅疏跌坐在满是鲜血的街上抱着他,一声一声, 缓缓说着, “沈桥, 喜欢你的人是我......”
血雨太大,夜色太浓稠,黑漆漆的天地间之余傅疏孤伶伶的抱着一具早已凉透的尸首。那画面像利刃狠狠戳刺进沈桥心脏里,扯着淋漓血肉, 搅了个鲜血模糊。
沈桥捂着揪疼心脏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喘了几口气,才从那股沉重濒死的气氛里挣脱出来。
睫毛湿漉漉地压下来, 抬起手背抹了把, 才察觉竟盗了一身冷汗。
拥着薄被堆坐了会儿,等心绪彻底平缓下来,沈桥才躺下重新闭上眼睛。
细小虫鸣伴着月色传进屋内。
窗外夜色愈来愈浓, 沈桥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不知道哪里的虫子三更半夜还在叫,吵得他心烦意燥, 干脆掀被起床, 披上衣服打算去外面转转。
走出房间拉上门, 一转身他就怔着愣在了那里。
漆黑幽长的走廊里, 瞿衍之站在长廊尽头窗户透出的月光下, 骨感修长的指尖亮着一抹红色,脚下散落一地烟灰。
听到声音瞿衍之转过头来,看到沈桥,亦是一愣。
沈桥僵直直站在那里,没有动, 模模糊糊一道影子。
瞿衍之眸底的讶然一点点消散,低眸,缓缓掐灭指尖长烟,站在窗前月光下轻缓开口,“关于你晚上的那个问题,我已经明确了答案。那么,你呢?”
他说的很稳很慢。一字一顿,徐徐缓缓,像清香酒液倾倒在暗夜里缓缓流淌,“沈榭,我喜欢你。”
那么,你呢......?
夜色很凉,沈桥觉得手臂好像有点冷。
有风透过窗隙拂到走廊,沈桥身上披着的轻薄衣摆悬在半空,在黑暗里随风轻轻拨动。
浓稠到近乎凝固的漆黑夜色里。
他听到自己清泠的声音,“如果我心里有别人呢?”
瞿衍之沉默许久,温声缓道:“我可以等。”
沈桥沉默。
都怪月色太美,夜色太迷离,瞿衍之踩着凉凉夜色一步步走近,握着他肩膀低头,略带冰凉的吻落在他唇瓣。
沙沙——
窗外细微夜风拂过树冠,满地细碎树影如积水空明。
沈桥听到自己胸腔里的怦怦心跳,如擂鼓,如雷鸣。流淌在静脉里的浑身血液也都徐徐沸腾起来,恨不得撕透血肉般蓬勃滚腾。
......
再次回到屋内躺下后,沈桥彻底失眠了。
次日清晨,眼睑下挂着两只淡淡青色圈,沈桥带着一脸疲色站在客厅里灌黑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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