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檐雀惊铃
沈桥心底的依稀期望也在他深沉眸底里一点点湮灭,他不敢置信开口道:“影视宣传会快开始了也是再骗我吧?今天到底几月初几,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闻亦逍沉默很久,“很重要吗?”
“不重要吗?”沈桥捏着粥碗的手指都克制不住隐隐颤抖,“这么点儿事情你都要骗我,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装模作样、说去什么敦煌?青金石颜料也是骗我的吧?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骗我很好玩吗?!”
捏紧手里的粥碗,沈桥努力忍着脾气,可压抑许久的情绪被带起来,眼眶都被气得开始酸涩发红!
他捏紧的手指不断颤抖,恨不得狠狠砸透闻亦逍的脑袋!
闻亦逍这个王八蛋,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能随口编瞎话不眨眼,他真的有喜欢过沈榭、尊重过沈榭吗?还是在他眼里,哪怕现在,沈榭也只是一个可以随便亵玩糊弄的小玩意儿??!
沈桥心底怒不可遏,憋闷胸腔里心脏怦怦剧烈跳动得仿佛快要爆炸。
他有许多话想要说,可这具身体却是该死的泪失禁体质,气急了声音卡在嗓子眼里,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沈桥攥紧指骨浑身颤抖,嘴唇颤了颤,然后眼眶里视线就模糊了起来……
“别哭……”
闻亦逍心脏被那滴猝然坠落的眼泪灼痛了下,伸手楷去他眼角泪痕,拿掉碍事粥碗,将人揽进了怀里,难堪艰涩道:“对不起,沈榭。我只是…只是怕你离开我……”
“……”
令人作呕的触碰,令人作呕的回答。
没什么比伤害造成后,却打着爱的幌子来弥补,更恶心的了!
闭了闭眼睛,沈桥捏紧手指缓缓压下愤怒失控的情绪,将喉咙里梗着的一口憋闷气息咽回去,开始思索怎么从闻亦逍这里拿到通讯工具去跟外界取得联系。
至少得先跟宿小杰或陆枫联系上,让他们知道自己在闻亦逍这里才行。
大概是许久没见沈榭流泪,闻亦逍心疼得厉害。
安安静静揽着沈桥,半天没有说话,修长手掌覆在背后哄孩子般一下下轻轻摩挲。
眼见着气氛温馨,那只手掌摸到腰侧,又有隐隐又朝更下方探去的趋势。
沈桥皱眉靠在闻亦逍怀里忍了忍,掀开眸睫,冷声试探,“我要喝水。”
一开口,嗓子哑哑软软,仿佛在撒娇。
闻亦逍扑地轻笑了声,侧首在他耳尖温柔亲触了下,声音格外愉悦,“好,我给你拿。”
闻亦逍直起腰,从床边站起。
走到卧室桌旁拎起玻璃水壶倒了一杯,拿起握着试了试温度,觉得太凉,不适合病人喝。便又放下,摁通内线电话,让保姆端了壶温水来。
“昨天刚来,家里很多东西还没配齐,等会儿我让人送台饮水器放卧室里。”
他暗喜地反复品嚼着‘家里’这个词,仿佛多重复几次,就能让他跟沈榭重新回到刚搬进新家感情最浓的时候。
等温水送到卧室后,闻亦逍给沈桥细心晾了一杯。看着他喝得差不多后,拿起床头的那枚橙子重新递给他。
“帮我剥个橙子吧,宝宝。”
沈桥遍体骤寒,背后缓缓掀起一层细细密密鸡皮疙瘩。
垂眼遮住眸底神色,他伸手接过闻亦逍递来的橙子,手指插进去轻松掰成了两瓣,扔回给他。
闻亦逍笑起来,握着被掰开的橙子,满眼笑意地望着沈桥低头啃了一口。
他想,沈榭果然还是喜欢他的。
只是这次把人气狠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哄回来……
·
沈桥这场病断断续续一直持续了好久,整天病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闻亦逍就陪着他,找了好多画册跟拍卖会资料给他看,“南港最近有家画展准备拍卖,看看有喜欢的吗?我们刚好过去逛逛。”
沈桥看着腿上摊开的那本画册资料,对上面的时代画家以及运用技巧完全不懂。虽然不知道闻亦逍为这些做了多少功课,但为避免让他看出端倪,沈桥还是佯作兴致缺缺地翻了翻,然后将所有东西都推到一边。
“怎么了?”闻亦逍抬眸。
沈桥神色低靡,“不喜欢,也不想看。”
闻亦逍以为他触景生情,想起以前半途放弃的梦想心情低落,心底跟着沉了沉,岔开话题道:“那你喜欢什么?我现在去找。”
沈桥想让他给自己一支手机,想让他别在给他输乱七八糟的药,想让他赶紧把自己送回去。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平平淡淡的一句,“看个电影吧。”
闻亦逍对电影的兴趣明显比死记硬背了解的国画深,闻言,立刻温声柔和道:“什么类型的?这边没有原声碟,不过我家里存了很多经典电子版,可以让小袁发过来。”
沈桥想了想道:“随便找个。”
闻亦逍打开投影,帮他找了个片子,漫长舒缓的片头独白过后《THE LEGEND OF 1900》几个字就显现在了屏幕上。
在甲板上的人们对着自由女神神像脱帽欢呼,热泪盈眶时候。
闻亦逍转身看向沈桥,宛若不经意般轻轻缓缓道:“当初在咖啡馆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也正在拍一部跟钢琴有关的电影。”
沈桥低眸,端起玻璃水杯抿了口。
虽然这个世界远比他当初看到的原文信息量丰富,但通过看过的故事脉络,及沈榭笔记本里的只言片语,他勉强也能将沈榭跟闻亦逍的故事背景拼凑出来。
他们相遇在少年时期。
闻亦逍家境优越,年少时为踏入娱乐圈跟父亲闹翻。
闻父气急也揍过打过给绝食过,可最终还是拗不过闻亦逍那死倔脾气,默默认输,暗中帮儿子筛选敲定了第一部戏。
闻家家底厚沃,闻老爷子更是一掷千金,帮亲孙子筹备组建了一支从导演到制作班底都异常出众的拍摄团队。
电影导演虽然是拿钱办事,可身为一线名导也有自己的要求跟底线,更何况闻家给自家小少爷准备的剧本跟资源都非常不错。为了趁机冲击电影奖项,导演对闻亦逍的要求也就格外的高。
剧中,闻亦逍饰演的是位音乐家。
导演就让他提前去学音乐,这一学就是三年。
等故事线精细调整打磨好后,导演跟编剧一起验收了闻亦逍的学习成果。
闻亦逍自小就学过钢琴,对这场戏也很有信心,可当他胜券在握表演完后,却听编辑默默叹了口气,抬头一看,那位他父亲推崇备至的总导演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
刻苦训练三年的表演,被视作一堆垃圾,闻亦逍深受打击。
跟着剧组到采景地安顿下来后,趁着别人搭景彩排的时候,闻亦逍却被导演安排在间琴房里日以继夜地练琴。
一天,一天。
一夜,又一夜。
在他耐心告罄,满心忿懑练琴练到暴躁,摔东西离开的时候。
下楼,遇到了沈榭。就此开始两人的孽缘。
接下来,就是非常俗套的狗血剧情。
沈榭自小跟着外婆学国画,遇到闻亦逍时候也是在画画,长年累月熏陶下来让他本就细腻的内心愈发敏感。
闻亦逍死皮赖脸跟人混熟后,拍戏遇到的挫折也逐渐被沈榭知道。
在一次跟闻父打电话吵架被沈榭撞破后,黑夜里,俩人隔着门面面相觑。沈榭心软,俩人捧着剧本坐在客厅地毯上,帮他挖掘了下剧本里角色的细腻情绪,闻亦逍终于成功入戏。
杀青宴结束后,闻亦逍请沈榭来家里做客。
借着教他弹琴的由头,将人抱起来放在钢琴三脚架上缠绵亲吻。
两年后,沈榭唯一的家人外婆突发急病住院,每天要花好多钱。
这时沈榭在美院的专业表现已经很突出,余教授惜才,帮沈榭介绍了去外地钻研学习的工作,前景广袤,但来钱慢。需要钻研出一定成果后,逐渐形成特有风格跟并积攒起来人气,才能慢慢有经济来源。
余教授很喜欢这个学生,揉碎了帮沈榭分析,也愿意帮沈榭垫付外婆在医院里的部分开销。
一切似乎都有希望,可沈榭外婆等不及。
病情急剧恶化下,闻亦逍帮沈榭付清医院费用,亲手将沈榭引进娱乐圈这个光鲜亮丽的大染缸里,最初也是真心实意,帮他拿到几个跟他性格贴合的小角色,很快顺利赚到些钱跟人气。
闻亦逍有自己的私心。
他希望沈榭陪着他,也不觉得一直画画有什么好的,他甚至有些窃喜发生了这些变故。外婆经医生抢救后有惊无险,沈榭也陪在他身边。没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了。
只是,沈榭临行前夕反悔,彻底辜负余教授一片惜才之意。
师徒情尽,就此不再联系。
再后来,闻亦逍人气越来越高,星途璀璨,万众瞩目。
他越来越红,也越来越繁忙,经常国内外脚不沾地来回飞,璀璨耀眼的出现在各种名利场。他的世界越来越开阔,而俩人的日子也越来越平淡,直到跟沈榭有几分相像的阮白出现......
沈桥沉浸在回忆里梳理故事线,突然觉得手背一暖,垂眸,看到闻亦逍宽厚的手掌覆在了他手背上。
“你那时候真可爱。”闻亦逍笑道,“大冬天的家里断电断电,嘴上说着冻死我也没关系,晚上还是从你家搬了厚被子过来。知道打开门看到窝在厚厚一团棉花被后面的你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闻亦逍声线暧昧低柔,温暖指腹从沈桥手背皮肤缓缓摩挲而过。
沈桥自觉他后面的不会是什么好话,抽回手,侧身打断暧昧气氛拿了杯水啜了一口。
闻亦逍手绕过他腰将人捞回来,以圈抱的姿势整个儿抱住,低头在他后脖颈处蹭了蹭,“抱歉,以前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沈桥被紧紧禁锢住,无法挣扎,挣扎也没用。
低眸看了眼玻璃杯里晃荡的水波,一句话把闻亦逍自以为温情的气氛撕裂,“哪样的事情?”
闻亦逍心头一窒。
沈桥不急不燥在他心头缓缓插刀,“是外婆去世时候,你坐在法国街头的车子里看着阮白去买白铃兰。还是,沈榭躺一池血水里割腕致死的时候,你在酒店里跟情人颠鸾倒凤,忙到连个电话都不接?”
这句话沈桥很早就想替沈榭问明白了,说出来的时候也没有遮掩。
闻亦逍听到了,却没觉得奇怪,只以为他还在生气想跟自己划清距离。握在沈桥腰间的手紧了紧,闻亦逍艰涩道:“不是......”
嘴唇张了张,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第59章
那段时间他确实冷落了沈榭很久, 落地法国的时候还在想,回去是该找找沈榭了。
他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无论再怎么厌倦, 也还是有些感情在的。
半梦半醒间, 在车上他稀有地想起许多两人之间还算温情的陈年旧事。
心脏莫名有些柔软。
可这些柔软, 在推开酒店房门看到凑过来帮他拿外套的阮白时,全都如泡沫般骤然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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