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檐雀惊铃
沈桥曾在瞿衍之家见过他一次,那时他跟在瞿衍之助理身后,是黑衣立挺的保镖打扮。
男人见他不再惊慌,才缓缓松开捂着嘴防声音的手掌,警惕地朝树林外望了望,道:“朝这边走。”
他小心站起来,朝沈桥伸出手。想了想,握住沈桥臂肘帮他借力,搀扶着沈桥边快步离开,边小声道:“是瞿总派我来保护您的。那晚他们离开时候,我趁黑摸上车藏进后备箱被带到了这里。放心,这附近地形已经摸清了,我带您离开。”
沈桥勉强跟上他脚步,说话都有些费劲,“抱歉,连累你了。”
“没事。”保镖敏锐地观察着周围,“您可以叫我小孟,之前我在半路被他们发现,一到这里就被关进了地下室,所以手机等通讯设备也被缴了。所以我们可能要多绕点路,到镇上再想办法联系瞿总他们。”
沈桥看着他外套里面带着干涸血渍的衬衣,就知道这几天他肯定吃了很多苦头。
抿了抿唇,他默不作声拖着疲惫双腿,加快了步伐。
俩人一路磕磕绊绊东躲西藏,从天亮跑到天黑。
终于,在越过一个陡坡后,终于看到了山下星星点点的璀璨灯火流水马龙。
“从这里下去就安全了。”
小孟也松了口气,搀扶着沈桥望了眼近在眼前的希望回头。
“是吗。”
沈桥看着小孟回头望过来的笑容,还没来及说话,就被身后一声阴魂不散般的冷声打断。
轻轻两个字,却似含着无数阴寒毒针,瞬间令他毛骨悚然地僵在了原地。
闻亦逍带着保镖从背后黑漆漆暗色里走出来。
仿佛怕他俩没听清般,又慢悠悠重复了一遍,阴冷眸光从沈桥脸上挪到小孟身上,他缓缓问道:“哪里算安全?”
小孟挺身挡在沈桥身前,客气道:“闻先生,强行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是犯法的。无论对您的声誉,还是您家的企业,传出去影响都不好。”
“凭你也想威胁我?”
闻亦逍漆黑眸底蕴着阴凉寒意,唇角微微勾出一丝冷笑,身后保镖朝小孟围攻而去。
寒冷眸光落到沈桥身上,闻亦逍压着怒意道:“沈榭,过来。”
沈桥冷冷看着他没有动。
闻亦逍冷声:“还是你想让我当着你的面卸他一条胳膊?”
寡不敌众,小孟很快就被他们控制住压着单膝跪在了地上。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唇角还带着血渍。
沈桥知道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回转,遥遥盯着闻亦逍,开口:“放了他,我跟你回去。”
闻亦逍唇角勾出一抹嘲讽冷笑,“你觉得你还有跟我谈判的筹码吗?”
沈桥抬起手腕,右手从袖管里摸出一把餐刀,本来是离开时候从厨房拿着准备防身的,没想到却要用在这里。
他笑了笑,将光可鉴人的窄长刀刃抵在手腕间,“如果割开这道疤呢?”
银色寒光折射在那道浅浅伤痕上。
闻亦逍呼吸一窒,只觉得一颗心被他摔了个稀碎。他阴寒双眸狠狠瞪着沈桥,恨不得将他撕碎。
沉默许久,他缓缓平复了下心情,抬手示意保镖放开小孟。
“好了,过来。”
“沈先生!”
小孟从地上狼狈爬起来,皱眉看着沈桥。
沈桥勉强扯了下唇角,“没事,走吧。谢谢你带我走这么远。”
小孟嘴唇动了动,僵在原地没动。
沈桥看向闻亦逍,“给他一辆车,所有人不许动,原地等两小时后我就跟你回去。”
他就这样赤裸裸的将不信任表现出来。
闻亦逍仿佛整个人已经被伤透了,竟也不再觉得心疼。他孤傲站在一边,身后的保镖将车钥匙隔空扔给小孟。
直到那辆黑色车子开出视野范围,消失在漆黑暗夜里,他们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两小时后,沈桥跟闻亦逍坐在寂静车子里,顶着黑夜一路疾驰。
沈桥知道闻亦逍不会再轻易放过他,可当被人甩到床上,带着折辱意味压上来时候,他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几乎快要冲破胸腔的磅礴怒意。
“滚!”
他挣扎着推开闻亦逍,恨不得甩他一耳光。
“为什么要滚?”闻亦逍气极反笑,轻松擒住他双腕,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上泛起隐忍的怒意,狠声道,“你是我老婆,你还想去哪儿?!”
“我不是!”
沈桥瞪着他,一字一顿冷冷道:“沈榭死了。”
闻亦逍心底一痛,然后更汹涌的怒意冲出牢笼,他咬牙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心疼你受过的伤,可你却一次次用我对你的心疼来刺激我!沈榭,你到底有没有心!”
说到最后,声线已然颤抖。
沈桥张口欲言,却又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闭上眼睛,无力地重复了一遍,“沈榭真的已经死了……”
他一遍遍否认,一遍遍推开,让闻亦逍心底微弱的希翼彻底湮灭。
闻亦逍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开始怀疑,沈榭是不是不爱他了。沈榭他、他真的......真的,喜欢上了瞿衍之......?
他凝眸怔怔望着身下沈榭脸上陌生的表情,嘴唇张了张,却什么音都发不出来。
耳朵里突然开始嗡鸣,心脉也像快要充爆的气球般‘嘭嘭’剧烈震响着,将溢满心脏的尖锐刺疼泵打着传遍四肢百骸。
缓缓伸手掐住那截脖颈,闻亦逍脸色难看地可怕。
他抿着唇,赤红瞳孔里有血丝如蛛网般撕裂开,他声线平静轻缓,俯身压下的整个背部却绷紧地很僵硬,像一张蓄势待发拉满弦的弓,“你喜欢瞿衍之?”
他侧了侧脑袋,眸底悲戚困惑浓稠复杂,犹如困兽挣扎,“你怎么能喜欢别人呢?”
扼住脖颈的手掌如铜浇铁铸般难以撼动。
沈桥却连挣扎都懒得挣扎,被掐着喉咙摁在床上,他发丝凌乱陷在柔软被子里纹丝不动地望着闻亦逍发疯。
有时候他也觉得这个世界很荒谬,至爱至恨,至亲至疏。
事情发展成这样再怎么悔恨也晚了,沈榭死了,他也不想再骗闻亦逍。能借用沈榭的身体重新醒来说不高兴是假的,但他也不愿为了活命屈居人下做些自己不乐意的事情。
沈桥从上辈子起就有个坏毛病,脾气太倔,骨头太硬。
他不愿意屈服,也不愿意将就。
他宁愿不要这条捡来的生命,也不愿屈膝苟活。
他桥闭上眼睛,任凭箍紧脖子的手指不断颤抖掐深......
“你果然不是沈榭。”
闻亦逍声音低哑响起,像粉笔在湿透的纸板缓缓化过,“沈榭不舍得这样对我……”
他摇摆不定的内心逐渐安静,掐在沈桥脖子上指骨也不断收紧。
一滴透明水渍砸下来落在脸上。
沈桥听到闻亦逍平静到极致,却又隐隐带着痛楚的声音,“是不是你死了,我的沈榭就会回来?”
喉咙几乎快被捏碎的疼痛,随着窒息感一起传来。
沈桥蹙紧眉稍想要强撑过去,身体却在求生意识的冲击下,侧头手脚颤抖着轻轻挣扎了两下。
他身体里之前的残留药效没代谢完,又提心吊胆在山林里跑了一天。
身弱体薄,本就就没多少力气。
被闻亦逍掐这一下直接截断氧气,很快肺部缺氧,浑身抽搐。沈桥闭紧眼睛,有细微水渍从漆长睫毛尾簇滑落,然后,就连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绝望地窒息感如同河水漫过头顶,在他意识濒临断开的时候,楼下院子里一阵嘁哩哐啷争执声吵。
卧室门被人一把推开,厚重门板撞在墙上‘嘭’地一声,回弹进来人手里。
“闻哥!”
保镖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面色凝重道:“有人找来了。”
一切发生太快,保镖的声音几乎跟门板撞墙声一同响起。
闻亦逍被震地一颤,骤然回神,低头看到在他手下几乎已经断气昏厥的沈桥,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被烫到般猝然松手,浑身止不住地颤晃起来。
保镖两步并做一步跑过来。
借着闻亦逍的手将床上人翻过来,在肩膀后心重重的连着拍了好几掌。
“咳!”
终于一声咳出来,然后便是接连不止的急促喘息跟狠狠咳嗽。
沈桥趴在闻亦逍胳膊上,咳得泪眼模糊,鼻腔里辛酸刺激感呛得他眼泪止不住,胸肺跟喉咙里也火辣辣得刺疼。沈桥攥着闻亦逍袖口连喘带咳,半天缓不过来。
“闻哥!快走吧。”
保镖站起身催促,闻亦逍颤颤抱着急剧缓气的怀里人,一颗心缓缓安定下来。
扭头看了眼窗外不断晃动的灯影,他眸底闪过一丝狠色,手臂绕过腿弯捞起沈桥抱进怀里,起身阔步朝外走去,“准备车!”
“是。”保镖低应一声,摇了个电话下去。
沈桥在一片混乱里被抱下楼,塞进车子后厢。
然后闻亦逍坐进来,揽着他,让靠在自己怀里伸手绕后,一下下拍抚着他后背顺气。
俩保镖拎着一枚箱子前座驾驶位跟副驾,挂档启动,车子飞快融入黑夜里。
第61章
窗外昏黄路灯掠过一盏又一盏。
沈桥漆长睫毛被泪渍打湿, 黏成一簇一簇,眼前尽是细碎光斑水雾,连咳带喘缓了好久, 直到车子离开别墅外林地驶上盘山公路, 才慢慢缓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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