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枝青
他们一个有心隐瞒、一个浑然不觉,竟也相处和谐。
江让轻轻吹了吹手畔的药碗,直等得药汤凉了几分,方才小心翼翼地一勺勺喂给怀中的男人。
一碗药物很快便见底了。
江让始终观察着男人的神色,眼见并无其他反应,便彻底放了心,替对方掩盖好被褥,便去了小厨房。
卧房中瞬间变得孤冷了起来。
粗糙不堪的床榻上,一席白衣白发的男人面色慢慢变得潮红了起来。
他不住地颤抖,并且幅度越来越大,像是被什么滚烫的液体烫伤了躯体的内部。
“嗬嗬——”
嘶哑的声音已经无法从喉间溢出了,男人一张美丽扭曲的脸上乍然浮现出无数的白鳞,层层叠叠、像是浮起的可怕的尸体油脂,泛着粼粼恶心的银光。
祝妙机近乎窒息一般地仰起脖颈,无数汗液如雨般从他惨白的发间、颈侧、后脊落下,慢慢在他身下汇聚成一滩潮湿黏腻的腥液。
他痛得浑身打颤,双腿不住地如求救般蹬着床尾,嘴唇里、鼻息间、眼角处慢慢溢出无数猩红的血液,它们一簇簇滑落,像是无数从母体中逃逸的蛞蝓。
可即便是如此,男人依旧不敢发出惨烈的痛呼声。
因为此时,屋外正隐隐约约地传来爱人同旁人闲聊的声线。
很轻、很轻,像是温柔的风一般飘入他的耳廓。
祝妙机已经神志不清了,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将从前布置在屋内的阵法启动,便彻底失去了理智。
男人一双修长的腿如得了恶疾一般迅速覆盖上蛇鳞,并且随着蛇鳞的蔓延,那美丽的、属于人类的双腿逐渐融合到了一起,彻底化为一条粗长的、泛着银光的蛇尾。
异化还在继续,畸变从蛇尾逐渐覆盖到腰身,再由腰身至头颅。
最终,美丽的白发男人彻底消失在狭小逼仄的屋中,随之而来的,是一条近乎占满半个屋子大小的白蛇。
白蛇眼瞳泛着水色的灰,鳞片包裹的蛇吻中神经质地一下又一下吐出猩红的蛇信子。
它周身都泛着一层浅浅的灰,尤其是头颅的顶端,陈旧的蛇皮已经开始慢慢脱落。
巨大的蛇蜕皮空洞地浮起,却又无法完全脱落。
它痛苦地在黏液中蜷曲、扭动,惨白的新生鳞片中隐隐溢出鲜红的血液,而随着血液的流失,空气中隐隐泛出一股近乎恶臭的雄黄灼烧的气味。
显然,白蛇受了来自爱人的鸩毒,此时已无力度过蜕皮期。
细小的兽类尖叫声在房间的尾侧细细响起,听起来像是惊恐坏了,下一瞬便会被彻底吓破胆。
白蛇巨大的头颅微微转动,对准了角落处那只圆滚滚的,只有两只手掌大的紫荆兽。
此时的紫荆兽浅紫色的绒毛灰败地垂在一侧,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尽是对捕猎者的畏惧与绝望。
无机质的蛇瞳阴翳而诡谲。
血盆大口中尽是外显的残暴獠牙。
白蛇撕咬住了紫荆兽的身躯,毒牙钉死在那混滚滚的躯体上,毫无怜悯地开始吞食。
便是在此时,屋门被一双修长的手腕推开了。
青年一瞬间近乎以为自己生出了幻觉,眼前的白蛇蛇蜕还未完成,它正半直起躯体,阴惨惨的灰眸死死地盯着他,口中还咬着半只紫荆兽的尸体。
伴随着蛇躯的蠕动,那一半的尸体,尽数滑入白蛇的身体。
江让仿佛能听到那‘咕咚’的残忍吞咽声。
“砰——”
是腿软砸倒在地的声音。
江让整张脸惨白,浑身汗毛倒竖,他近乎失去了一切的语言功能,只会颤抖着唇,胡乱地说着什么。
“别吃我、别吃我、别吃我……”
汗水从苍白的额边滑落,青年抖着腿,努力挣扎着要爬出屋外。
可他注定要失败了。
因为一双惨白的蛇尾,正死死箍住了他的腰身,将凄惨挣扎的青年慢慢拖入屋内。
“砰——”
又是一声,门被紧紧关上了。
因为过大的关门声,隔壁的邻居都听到了,他忍不住嘀咕一声道:“今日这小江关门怎的这样大声,这夫妻俩难不成吵架了么?”
这样说着,他不禁凝神去听,却再听不到任何动静了。
第112章 耳根软的妈宝男27
清晨的光线窸窣阴凉,灰白得如同墓碑旁焚烧的纸灰。
潮冷的小屋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砸落进水沟,溅起小片湿漉漉的水雾。
青烟一阵阵自山林中蔓延而出,寸寸如爬蛇般覆盖了整座小村。
已是辰时,沉睡的小村落慢慢复苏,村口燃起阵阵烟火的气息,米面稻谷的尘世香气涤荡着街头巷尾。
樵夫猎户们披着蓑衣来去匆匆,毛茸茸的老黄狗蹲在泥腥气十足的土坡院口,浑浊的眼神转着,偶尔低低呜咽几声。
一切都与从前没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街尾那间始终闭门的小屋。
面目普通、身形威猛的猎户疑惑地挠了挠头,他已经敲了许久的门了,却始终不曾听到屋内有动静。
前两日猎户们自山中发现一处虎穴,江让昨日同他们商量好,今日一起入山捕虎。
猎户又敲了敲门,还是无人回应,索性作罢。
村中人不通外界,大多老实淳朴,见此也并未多想,只当是青年许是临时有事,携娘子一起出了门去。
他无法听到,潮湿黏腻的小屋中,隐隐约约传来的微妙滚烫的泣声。
逼仄阴寒的小屋中尽是诡谲的水光。
像是某种来自垂死之人谵妄的幻想,属于兽类分泌的水液如崩裂的蛛网般挂在木质的房梁、门框、桌椅上。
尤其是那张不大不小的床榻,算不得绵软的被褥上早已变得深色而鼓胀,它吸纳了太多的涨潮的水液,以至于轻微一触,便会夸张地泛滥溢出。
身姿修长、起伏美丽的青年已然意识不清了。
他迷蒙地睁着眼,艳诡的春水撑破了薄白的眼眶,如屋外的朦胧细雨一般,湿湿漓漓地顺着颌骨垂下。
那苍白莹透的泪珠像是一颗颗惹人垂爱的宝珠。
不必坠落,便有一条细长殷红的蛇信子将它舔舐干净。
“放了我、求你放了我……”
低哑的声线充斥着绝望与恐惧,青年眉宇间的英气与意气仿佛被人残忍打碎了一般,只余下瑟缩与泛滥的痛苦。
“嘶嘶嘶……”
喑哑的蛇鸣低低响起,它如剧毒的蛇牙一般,抵在青年的动脉上,阴阴诡诡的同它认定的伴侣威胁性的求爱。
江让一瞬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性的应激反应一般,修长的身线死死绷紧,弓起的脊骨惊恐轻盈地颤抖着,连苍白的嘴唇都不自觉紧抿了起来。
古怪的嘶鸣声逐渐变得低缓、温柔,像是糕点上撒上的糖霜,竟无端显出几分甜蜜。
可青年丝毫未曾察觉。
他只是愈发地缩紧身体,漂亮的腰身被一圈又一圈的白色蛇尾圈住,它们慢慢缓缓地蠕动、起伏,远远看去,俊朗的青年像是被迫沉浸在一片白色的海潮中。
挣扎不得、求生无能,永恒的死亡与欲望缠在他可悲又隽美的面颊上,闪动着莹莹的光芒。
而最令人汗毛倒竖的,是青年背后缓缓柔软贴上来的妖孽。
像是志怪话本中描述的场景,美艳的蛇妖缠上了可怜的书生。
它实在过分美丽,白色的发如雪一般披散在肩头,方才完成蜕皮的皮肤白欲如鹅羽,朱红若芙蓉。
泛滥着妖气的眉眼中充斥着近乎天真的爱与欲。
它是如此快乐、幸福地沉浸在青年的身体中,又是如此毫无人性地享受着交尾的快意。
那张美丽与罪孽的美人面光华流转,贪婪与动物的劣性让它愈发占有地缠紧被收入笼中的爱人。
猩红的蛇信子迷恋古怪地缠在青年的后颈,在某些病态高涨的瞬间,它会慢慢张开那张美丽的血盆大口,将爱人整个头颅都含在唇腔中。
这样原始的、兽类的习性根本无法为人所接受。
江让几乎彻底崩溃。
年轻的青年人哭着喊着,他早已被蛇妖注入了轻微的毒素,整具身体绵软无力,任人摆布。
而当他足够弱小时,连颤颤巍巍的扇打、辱骂都极为惹人怜爱。
诡艳的蛇妖露出一抹轻柔美丽的笑容,它以猩红的唇蹭了蹭青年的脸颊,像是对待伴侣的一种无声的安慰。
心神剧裂的青年又如何能感受到这般的爱怜呢,他用尽力气去反抗、挣扎,祝妙机新生的躯体被他弄得尽是伤痕。
“啪——”
混乱之间,不轻不重到可怜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阴诡的蛇妖却并未生气,它甚至怜惜地握住青年的手腕,用柔软地蛇信子去一下又一下地舔舐着爱人的手掌。
江让近乎陷入一种光怪陆离的绝望之中。
他又是恶心、又是无力,眼眶的泪水早已流淌干净,喉头干涩而沙哑。
在一片潮涨潮落中,青年忽的张开唇,在无法抵抗的窒息与痛苦中如孩子一般哭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他水色氤氲的眼瞳中映照着充斥着欲色的蛇妖,声线带着极端的悔恨与怨恨。
“我不该爱上你……”
不通人性的蛇妖忽的动作一顿,惨白脸颊上黑沉沉的竖瞳直勾勾地盯着青年。
江让剧烈地喘息,口中恨不得朝他吐出嫌恶的口水:“恶心的妖怪。”
人总是难免在恨意勃发的时候,也尝试去刺痛别人。尤其是当他发现,那人对他存有可怜的期待与爱意。
青年嘴角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承受妖兽发情期的痛苦早已令他几近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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