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枝青
但他依旧没有戴上象征着克己复礼的戒指。
因为他现在是段文哲,而段文哲从来没有戴戒指和压抑自我的习惯。
嗡嗡——
手机在男人的手中震动。
有人发信息过来了。
周路:‘段学长,小江这几天情绪都很不对,魏宏那边已经开始逼他还钱了。’
周路:‘您是打算坐视不理吗?还是说您有什么计划,需要我们配合吗?’
段玉成盯着那两行亮莹莹的字迹,依旧是一副纹丝不动的模样。
突兀的,他慢慢引动手指,一寸寸往上滑。
于是,手机中无数密集的宛若鱼卵般的照片全部暴露了出来。
段玉成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是在想,如果是他的那位弟弟,此时会想什么?
是欲望?
他放大一张莹白的照片,照片中雾气缭绕,是少年赤身背对着镜头在浴室中洗澡的模样。
少年人腰身纤瘦,背部的蝴蝶骨宛若振翅欲飞的雀鸟,而那腰线之下,是白藕般的臀部和漂亮修长的腿弯,仿佛伸手便可掌控。
是怜爱?
他又放大一张纯白到干净的睡颜,镜头中的少年因为过度的劳累,在图书馆趴着小憩,拍摄的人像是也被那样漂亮的颜色控住了眼球,连无疑抓拍的角度都显出十足的、隐匿般的爱意。
还是兴奋?
他盯着那张少年被人推倒欺辱,湿漉漉的、压抑忍耐的眼神,下意识地、着魔般地吞咽了一下喉头过多分泌出的水液。
段玉成否决了所有的答案,他微微阖眸,关上手机,指节不停敲打在桌案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像是击打、又像是心跳。
最后,他拨通了一个电话,扯出几分温和的语调,轻声道:“罗秘书,备车吧。”
…
江让是在打算出校找兼职的时候被堵住的。
堵住他的正是那日食堂中魏宏那群人。
这几日江让是想过打电话给段文哲的,只是,每次一个个输完数字,到末了,却始终不曾按下拨打键。
说到底,是他还没有跨过心底的那道坎。
少年到底还是有几分清高的,他很清楚,这次主动联系男人后,他就再也没法说服自己只是将对方当做朋友了。
而利用一旦开始,便不会停止,相对的,感情便也不会纯粹。
只是,这样的想法只维持到少年被那群高门公子哥强压在校外小巷的墙壁上的时候。
或许是江让绷着脸的样子实在死气沉沉,虽说美人冷脸美则美矣,但一直这副听不懂话的模样,自然招人恼火。
那魏宏哪里见过这样不配合的?索性便要试图强吻强迫。
少年瞳孔微缩,顿时开始疯了般地挣扎起来。
因为挣扎太过,指甲在魏宏脸上划了一道,男人怒意上来,径直给了他一巴掌。
那是很清脆的一巴掌。
江让脸上火辣辣的疼,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似乎猛地被厉火灼烧,化作灰烬。
是自尊?或是清高、冷静、理智?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从来冷静斯文的少年此时疯了似地想要将那一巴掌还回去。
凭什么就欺负他?
因为穷吗?
还债的方式有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用最羞辱人的方式来对待他?
江让冷冷抬起近乎血红的眼眸,他泛着青色的指节死死扣着衣服口袋中凸起的小刀。
这是他在宿舍楼下小卖部五角钱一把买的。
刀刃不长,也不锋锐,很钝,便是捅进人体,大约也不会触及骨头。
不会死人,也不会致重伤。
眼前的视线因着男人狰狞辱骂的动作而微微摇晃,江让一瞬间想到小时候的事情。
他从来不是怕事的人,就像当初向天明欺负他和哥哥的时候,他会用石头,毫不手软地砸回去。
江让这段时间已经约莫弄清楚了,这位魏公子确实有些政治背景。
他的父亲最近在准备青安市的市长竞选,少年本就是新闻专业,对时事更是关注,也因此很清楚,魏宏若是出事了,若是问题不严重,为了竞选选票,魏家是绝对不会主动报复的。
江让面无表情地想着,背后磨得生疼也毫无感觉,周围的人已经开始起哄了,魏宏嗤笑着,强压着少年的手腕开始不老实起来。
就在江让想要趁机掏出口袋中的小刀时,他的眼光陡然瞥见人群后面色铁青、将将赶来的‘段文哲’。
手上陡然一松,少年慢慢放松几分,薄白的眼皮一瞬间红了,泪水盈盈欲滴。
他想起了前几日室友周路对他的规劝。
“江让,我们都看得出段学长对你全心全意,段家在京市势力很大,有了段学长的帮忙,你完全可以不用这样辛苦、遭人欺负了。”
“不要觉得依附别人有什么可耻的,像我们这些寒门学子本就人生艰难,有能往上爬的机会,当然得可劲儿往上爬!旁的都是虚的,只有我们自己掌握了权力,才有机会改变未来!”
是啊,有什么可耻的?
他还有很多事没做,他还没能帮助平溪乡的人走出大山、走出愚昧。
他的路才走了一小半。
江让慢慢抬起泪盈盈的眼,对着‘段文哲’颤了颤嘴唇,最后抿出一个足够倔强可怜的弧度。
段玉成从来都是个喜欢衡量利弊的人,作为京市数一数二的家族,上面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男人成事从来谨慎。
他似乎生来便不会冲动,更不会生出难控的欲望。
可现在,他突然庆幸,他用的是段文哲的名号。
他不必思考段家与魏家的合作、不必想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也不必思考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像是被解开了什么束缚了一般的,段玉成多年泄压练的拳法终于派上了用场。
其实在段玉成赶到的时候,那些乌合之众便已经散的差不多,不出片刻,男人便解决了剩下的人。
许是迫于段家的威慑,魏宏甚至不敢过多反抗便被打趴下了。
救护车的声音响起后,段玉成甩了甩微微发麻的手骨,看向半蹲在墙角的纤白少年。
有一瞬间,他动了动唇,甚至不知道自己该露出怎样的笑意。
段玉成从来都知道,在所有人眼里,他是严肃、冷漠、言行必究的人,男人很少笑,最多也就是冷笑和模仿弟弟的笑容。
可此时神经被刺激得过分,心脏鼓动的速度甚至令他久违的生出几分窒息的感觉。
他不知道该怎么笑了。
他只是沉默的看着惊惧的少年慢慢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随后对他露出一抹十分勉强可怜的,像是被碾碎的广玉兰般的小人。
江让轻声的、抖着嗓音说:“文哲哥,今天…谢谢你帮我。”
段玉成沉默地看了很久,他习惯了从手机或是照片中看到少年发自真心的笑容,于是,他也能很清楚的分辨出如今少年面上的苦意。
男人指骨微动,下意识想要摸指骨的戒指,在空了一瞬后,他心中一落,突然开口:“不想笑就别笑了。”
江让果然沉默地垂下了毛茸茸的头。
这个角度,段玉成能很清晰的看到少年头顶那个很可爱的小发旋。
它像是个漩涡,放大了他心中无限的贪恋。
于是,段玉成轻轻地、尽量模仿着段文哲的语调道:“跟我走,我帮你处理伤口。”
*
这是江让第一次来段家老宅。
这也是江让第一次见到这样漂亮、繁杂、幽深、庞大的四合院居所。
地面的青花石板砖被阳光直射后反出隐隐雾蒙蒙的幽光,除却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筑,少年还看到一池绿意盈盈的碧湖,以及砖红瑰丽的湖心亭。
这般的陈设,江让从前只在书本对于地主老爷的描述中见到过。
如今一见,他却甚至也不敢多看。
行至大厅,段玉成简短交代了几句,随后管家便取来了昂贵的药膏与纱布放在大堂的桌案边。
江让微微抬着脸,顺着男人动作,坐在绵软如云的沙发上,任由对方拿起棉签为自己上药。
少年看上去拘谨极了,这也不怪他。
实在是‘段文哲’离他近极了。
因为伤在脸上,江让自己看不见,便只能由着对方帮自己涂药。
一时间,两人的呼吸近极了,温热纠缠,像是下一瞬便会吻在一起。
江让长睫乱颤,好半晌,在最初的慌乱暧昧后,他终于察觉到几分隐约的不对劲了。
今天的段文哲实在太安静了,与从前和他宛若有聊不完的话题的模样区别很大。
只见男人静静垂着头,英俊的眉宇间尽是认真,甚至隐约带了几分严肃。
混沌的思绪不知地飘到何处,江让有一瞬间莫名想到那位与自己仅有一面之缘的成功企业家,段文哲的哥哥段玉成。
当然,这样怪异的想法很快便被他驱散了。
少年将男人今日的安静行为算作表白被拒后的别扭。
但一直这样难免尴尬,自想明白后,江让也有意与对方的关系再进一步。
于是,少年动了动淡色的唇,低声问道:“文哲哥,这段时间好像都没怎么在学校看到你。”
段玉成动作微顿,他垂着棕色的眸,手中重新取了些药物,声音平淡道:“嗯,有点忙。”
很冷淡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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