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枝青
这是一种潜意识的转变,比如三天前,他在亲戚的介绍下进城务工,却因为担心这个世界生病的父亲,身上没揣多少钱就坐上那辆大巴了。
又比如现在,江让晃了晃手中空了的矿泉水瓶,没舍得扔,宝贝似的装进蛇皮袋里。
因为身上没钱,江让便打算步行去亲戚介绍的那户主家。
路途算不上远,加上青年这具身体十分健壮有力,即便扛着一个蛇皮袋,也不算吃力。
或许是在落后的农村待久了,当江让走在路上看到那些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天上地下无有不通的悬浮轨道、高级商铺中的拟真机器人甚至产生了一种再度穿越的错觉。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不同落后的农村,尤其是峤城已经算得上是发达城市的中心地带了,这里寸土寸金,来往的人群无不是穿着得体。
江让甚至走两步就能碰到往常极少见的alpha与omega,他们或男或女,衣冠楚楚,后颈的腺体部位贴着融于肤色的抑制贴,便是平常走在大街上,身上也会泄出浅浅的信息素气息彰显着不同。
江让是这里唯一的异类。
无论是与城里人不同的体型、肤色,还是廉价的衣裤穿着,无一不彰显着他的便宜、平庸。
江让努力忽视旁人投来的的隐晦目光,抓着蛇皮袋的手愈发用力,他紧紧盯着自己破旧的运动鞋。
运动鞋上已经有破皮的部分了,即便在离家前他已经认真擦拭过,但泥点依然存在,甚至在这座整洁的城市的映衬下显得愈发脏污。
一种惶恐、担忧的情绪席卷上心头,甚至让他产生了几分退意。
但是想到家中的情况,江让还是没法当做视而不见,老老实实打消了念头。
主家在一片高级别墅区内,古典西式的建筑极具特色,深棕色的屋檐边角雕刻着扭曲、动感的花纹,米白色的墙体与冰裂纹镂空花窗融为一体,过分昂贵,像水晶球中禁锢的宫殿。
江让因为没有身份录入,被门口的保安拦住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拿出自己破旧的按键机打电话给那个亲戚。
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个穿着白衬衣,胸前系挂着绒黑围裙的青年人走了过来。
对方和保安大概说了两句,便顺利领着江让走了进去。
青年也是个beta,看上去十分健谈的模样,他没有瞧不起江让乡土的模样,反倒是跟江让说了不少主家的情况,一直到快要到别墅门口的时候,他才迟疑地低声问道:“江让,你那个介绍你来的亲戚有没有告诉你岗位情况?”
江让微怔,摇了摇头,高大的身板肩头微微垂下,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
青年小声道:“李家在峤城很有名望,家中成员几乎都在联邦中担任不小的职权,现任家主唯一的儿子李显生来体弱多病,今年娶了峤城老派贵族戚家的omega儿子戚郁,没想到新婚没多久,李显就因病去世了,李家那位老家主深受打击,也病倒了。”
他说着,语调愈发低了下来:“也就是说,现在李家和戚家几乎是戚先生一个人揽权,戚先生……很不好伺候,不仅仅是新婚丧夫的原因,戚先生还有些偏头痛,在你来之前已经赶走了好几个贴身照顾的人了。”
“其中还有一个因为得罪了戚先生,不仅一分钱都拿不到,被赶出去后,在峤城甚至连一口饭都吃不上。”
江让黑瞳微微收缩,在经历过农村的艰苦生活后,青年对于吃不上饭有种打骨子里来的深刻恐惧感,他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麦色手臂上的肌肉微微绷紧,显出一种流畅的力量美。
他哑着嗓子慢吞吞道:“吃不上饭?”
青年仆人点头,瞳孔中隐着余悸:“不只是没饭吃,没有人会卖任何东西给他,他在峤城活不下去。”
江让慢慢垂头,退却的惶恐再次漫上心头。
他只是个普通人,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在人人平等的社会,他尚且能够浑水摸鱼,勉强生存,但是在这样一个阶级森严的联邦社会,在感受到权力对普通人近乎窒息般的压制后,江让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继续待下去。
青年人看他垂头不语的模样,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赶紧止住了话头,他转移话题道:“好了,已经到了,待会儿管家先生会让你领一套衣服,然后大致告诉你主家的一些规矩,你快去吧。”
江让脚步微顿,轻轻叹了口气,跟在对方身后走了进去。
别墅内灯火通明,水晶壁灯连成一片,米白雕花的墙壁与走廊上上挂着许多色彩单调的画作,大多是黑、白、灰,偶尔会多出几抹触目惊心的深红色。
大厅中蜿蜒而上的大理石欧式楼梯融着黑色镂空花纹扶手,极具贵气。
但不知道是不是看惯了乡野间的生机与缤纷,江让总觉得别墅内的环境十分压抑,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喘不上气的错觉。
旁边打扫卫生的仆人训练有素,即便是看到有新人来,也只是扫一眼,随后沉默垂头,没有多余的话语。
管家是个中年男人,也是个beta,鬓角边有不少白发,看上去颇有气质。
他见到江让大致问了几句就没再多话,只是强调了一点,要绝对服从主家、也就是那位戚先生的命令。
并且,江让也不是现在就能留下来,一切都要等到晚间戚先生回来,看戚先生的意思决定。
江让心中揣揣,依着管家的意思去换了仆人的装束。全新的环境让他的行动都变得迟钝了起来,即便看上去高大健壮,青年的神态却总让人觉出几分卑微与平庸来。
尤其是当他发现自己因为肌肉与身体过于流畅优越,而导致穿上白衬衫都容易崩裂开扣子,甚至是露·点的时候,青年麦色的面颊中、连带着耳根都显出一片过分明显红晕。
江让努力吸气,绒黑围裙将白色衬衫贴着皮肉捆束在腰身上,乍一看过去,肩宽腰细,身材绝佳,周身的力量感与蓬勃的生机感令他多了几分野性的美。
倒也不怪旁人总是将他误认为alpha了。
作者有话说:
话不多说,我先总结第一个故事的元素,可能不完全:
地位差/训狗/自我攻略/黑白皮色差/怨夫自卑攻/迟钝受/绿茶1/阴湿1/小狗1/修罗场/黑皮大奈/勾引/色诱/掐脖吻/攻女装/攻生子/伪强制/重金求子梗/
第2章 黑皮糙汉老实人2
夜幕降临,缤纷的莹莹光点将这座城市点缀的愈发繁盛。
偌大的别墅中,仆人们却是愈发忙碌了起来。
江让也没歇着,他被人塞了个熨烫机,对着柔顺的如乌发的黑色丝绸睡衣犯了难。
老实说,他从乡下来,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柔顺如云的衣服,捏在手里,薄润的像是将将要化作一滩水般。
江让压根儿没看出这件睡衣有什么需要熨烫的地方。
但是没办法,既然是管家的吩咐,他自然只能照做。
江让做惯了农活,这具身体也天生适应更为粗糙的活计,像这样需要精致耐心的工作反倒让他不知从何下手。
光是打开熨烫机就废了他好大一番功夫,最后倒腾下来,许是因为温度过高,熨完后,睡衣反倒愈发不平整了。
江让心里正发虚,恰好这时候门口传来了动静,他被人带着迷迷糊糊一起去了前厅。
视线中的黑色缠枝花的镂空铁门缓缓被打开,一辆纯黑的轿车驶了进来,车灯十分明亮,甚至显得刺眼。
等车灯彻底熄灭后,车门被一位躬身的仆从恭敬地打开了,随之而出的先是一只苍白的近乎泛冷的手腕。
那手腕的主人扶住车门,从轿车中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个过分纤瘦高挑的男人,这样热的天气下,他却穿着一身黑色长风衣,头戴着一顶纯黑色衔羽的绅士礼帽,长如丝缎般的鸦发从胸口流淌而下。
而最吸引人的却是他未被遮挡住的下半张脸,苍白的近乎泛灰的脸颊,红艳到刺目的嘴唇。
单是立在那里,便轻易令人联想到某些阴郁连绵山野中行走的鬼魂。
江让只看了一眼,便吓得不敢再多看,手指下意识地摩挲腕骨上用红绳系着的朱砂。
耳畔男人的脚步声很轻,并且越来越轻,直到江让的视线中立着一双看上去就昂贵锃亮的黑色男士皮鞋。
“抬头。”
男人沙哑的声音从上方倾泄而下。
江让根本没反应过来,依然木木地立着,青年从前在与旁人的相处中向来是隐形沉默的存在,极少会被人特意关注到。
除了他在这个世界的父母与半年前刚定下婚约的……未婚妻。
直到下颌骨触到一片冰冷,一股冷慢的力道挟裹阴冷潮湿的苔藓气息将青年低垂的头颅慢慢抬了起来。
江让依然木着,却觉得世界在眼前都放大了许多。
男人已经将头上的礼帽取了下来,那张苍白精致的脸完全暴露在灯光之下,男人看上去精神不太好的模样,下三白眼冷淡的抬着,黑眼圈阴霾似的蛰伏在眼睑下,脸颊瘦削,甚至有些轻微的凹陷,但这并不影响他的美貌。
鬼气森森的美貌。
戚郁慢慢收回手,眉眼间隐着厌倦,他的声音十分飘忽冷淡:“谁招来的蠢货?”
他问完,似乎也没想得到答案,只侧身走进了正厅。
江让几乎是等所有人都离开了才敢喘气。
他在村里不是没听说omega的传闻,都说omega娇弱美貌、柔情似水,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可戚郁身上的威势却根本不像个omega,他美则美矣,却阴森虚白的不似常人。
江让心里打鼓,听对方的意思·····恐怕是不会留他了。
青年本想着不留就不留了,索性他都来了峤城,就试着找找其他的工作,但脑海中现实世界学过的知识都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烟雾蒙住了。
江让知道这里面有系统规则的影响,在这个世界里,他只能依靠这具身体所拥有的知识来寻找工作。
而这具身体有什么本事呢?一个普通的npc,甚至从一开始设定就是个自卑没见识的乡下老实人。
父亲拖不得的病、未婚妻孱弱的身体、贫困的家境,江让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如果他得不到这份工作,没有可观的收入,一切只会朝着最糟糕的情况发展。
高大的beta慢慢垂下头,想着亲戚所提起的丰厚工资,还是勉力鼓起勇气走进大厅。
他非常非常需要这份工作。
江让的头垂得很低,beta似乎极力地想将自己缩入人群,但他到底身型与其他清秀的beta不同,于是,一举一动便愈发显眼突兀了起来。
戚郁已经褪去严实的风衣,内衬的西装衬衫被主人解开了一粒扣子,吝啬地露出一星半点皮肤。
他冷白的骨节间夹着一根纤长的细烟,红色的星点随着烟雾的腾升时隐时现。
omega的眼眸慢条斯理扫过人群中那个显眼的beta,盯了半晌,慢慢挪移开来。
管家在他的身边用恭敬的语调说着什么,只有最后一句格外清晰。
“先生,明天需要重新招一位您的贴身仆从吗?”
戚郁没有说话,没有人敢说话。
他看见beta微微颤抖的肩膀,很失望的模样,男人冷淡阴郁的眉眼动也未动,像是冷眼旁观落入泥泞的鸟雀。
只是那只丑陋土气的鸟雀显然是不甘心的。
那张老实、低微、勉强算得上俊朗的麦色面庞涨的通红,beta甚至连话音都带着几分乡下来的土气,他结结巴巴的看着高高在上的主人道:“抱歉,戚、戚先生,我是今天刚来的,我叫江让,我做事很勤快的,我、我会好好地照顾您!”
管家先生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不识体面的乡下家伙,他低声呵斥了一句:“江让,你可以先下去了。”
高大的beta被唬到了,泛红的脸霎时间变白,不知想到什么一眼,盯着戚郁的眼神也开始躲闪了起来。
他若是一直坚定坚持,或许那副天生来的好样貌还能给他加些分,可青年偏偏像条落水狗似的,哪怕不是被主人训斥,都丧气地夹起了尾巴,让人不禁看轻了几分。
戚郁慢慢熄灭了烟头,指尖被星点的火光熏出薄淡的红,苍白阴冷的男人低低咳嗽了一声,声音轻而淡:“先用餐。”
管家连忙点头,哪里还顾得上江让。
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只有江让依旧站在角落中,像是一座沉默的大山。
无数青年见也未见过的美食被盛上了长形方桌,柔软的方巾被折叠好放在主人腕侧,餐盘刀叉都是珍贵的银质用品,摆放地十分齐整。
江让能感觉到胃部的饥饿的抗议,他已经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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