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枝青
他垂着眼,慢慢抖着右手打了一个电话。
幽幽的光线照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像是水鬼死后阴冷的面容。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乔允南唇边的红痣泛着阴冷的红,他死死盯着手机,再次拨打了一个电话,口中喃喃道:“怎么打不通呢?”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乔允南嘴唇被咬得慢慢淌出鲜血,他啃咬着自己的食指尖,神经质道:“怎么就是打不通呢?”
男人眼睛睁得很大,大到红血丝溢满整个眼眶,格外骇人。
他用力啃咬指尖,半晌,拨打了一通电话。
“嘟嘟——”
这一次接通了。
“喂?这么晚了找我干什么?”对面传来的声调有几分不耐,赫然是谈宽的声音。
乔允南喉头腥味很重,他近乎用气音道:“谈宽,帮我查查阿让在哪里,我联系不上他了。”
第200章 三心二意凉薄男18
谈宽赶到公司的时候,天色已是浓稠的黑,身着白衫的男人正静幽幽地靠坐在大厅玻璃隔断边的休憩区,而正对着他上方的,是由白钢丝吊垂的、刀刃般的尖灯。
灯火晦暗,大片切割的玻璃隐约倒映出无数张面无表情的、惨白的脸。
约莫是听到了脚步声,乔允南慢慢抬起低垂的头颅,他再没了从前的光鲜亮丽,一张脸白惨惨的,整个人泡在森白的灯光中,令人想到湿漉漉的、溺死的水鬼。
谈宽脚步微顿,英挺的面上显出丝缕复杂的情绪,好半晌才蹙眉道:“我发给你的资料看了么?”
眼见乔允南依旧死气沉沉的毫无反应,穿着尚未来得及脱下西装的男人语调陡然抬高几分。
谈宽一半表情匿在黑暗中,另一半显出几分刻薄的弧度,他冷嗤道:“乔允南,我看你是真被猪油蒙了心,他都跟你阳奉阴违了,你倒好,这是还在这儿自怨自艾呢?”
“你知道他去了哪儿吗?‘半醒’,有名的约炮酒吧!这会儿估计房都开好了,跟人滚床上了吧?”
男人说得咬牙切齿,额头青筋外露,眼珠子都泛出星点的红。
“哗啦——”
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异常刺耳,乔允南的手已经抖得连杯子都握不住了,苍白的男人漆黑的眼球左右不受控制地神经质地动了动,他看上去似乎很冷,整个人都在不停地哆嗦。
好半晌,他突然短促地露出一抹荒茫的笑,很小声的、念咒一般的压低声音道:“不是的,我跟阿让结婚那么久了,我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么……”
乔允南说着,努力地牵起僵硬的笑容,催眠一般道:“他不会的…他不会的…阿让跟我说了,他在工作,他还和我约好了,说要带我去旅游,他去酒吧、可能、可能只是为了谈生意,他是有苦衷的……”
谈宽扯了扯唇,面上露出几分嘲讽:“是吗?可他每次去那些地方不都会提前和你报备么?还有,我早就想说了,你怎么就知道,他每一次都会老老实实跟你报备?”
“乔允南,无论如何,他骗了你,甚至可能早就出轨了,你能不能清醒点?你还要被他骗到什么时候?”
“谈宽,”穿着白衫的男人捏紧手掌,突然面无表情地看着昔日的好友道:“你不觉得你太关心我老公了吗?”
谈宽一瞬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像是被气笑了一般,食指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努力深呼吸道:“我关心你老公?你要不要好好想想,这么多年来,我劝了你多少次?帮你盯了江让多久,我要是喜欢他还特么有你什么事?!”
“算了算了,”谈宽双手摆了摆,脸色青白:“反正你现在都能怀疑到我身上了,我无话可说,我特么以后再也不管你们俩这些破事儿了!”
说着,他转身便要走。
可没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乔允南模糊得将近融化的语调。
大约是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好友,男人的话语中难得多了几分歉疚的意味。
“抱歉,谈宽,我不是怀疑你,只是你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就那么说阿让,我听得有点不舒服……”
谈宽无语到险些冷笑出声,他嗤笑着,仿佛一位高高在上的、眼看着好友深陷婚姻囚笼无力挣扎的局外人。
“算了,”他说:“既然你不肯信我,那我们直接去看看就是了。”
男人语带嘲意:“看看你那好老公到底是去酒店谈生意的,还是去私会小情人的。”
…
酒店走廊的地板铺着一层厚厚的深红地毯,橙黄的灯光如回字形一般、一层叠一层,如蜜蜂蜂尾的色泽一般,缓缓延伸至尾房。
“谈先生,3033就是这一间,这是房卡,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吗?”
酒店的经理面上带笑,点头哈腰地对穿着黑色西装男人说着,一边恭敬地将房卡递过去。
谈宽没有开口,客气接过房卡后便示意对方离开。
男人指节摩挲着门卡边角圆润的弧度,好半晌,还是转身将房卡递给身后面色幽寂的好友。
乔允南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接过房卡的,他只觉得耳膜鼓胀,止不住的、如水箱中鼓起水泡声源源不息,鼓起、破灭、鼓起、再破灭。
很吵,嗡鸣的吵,吵到电子卡嘀嘀的开门声都无法掩盖那样的瘆人的、深阴的声调。
可他终究还是要被人自淤泥深厚的深潭中残忍扯出。
因为他听到了,房间内传来的道道颤抖的喘息声。
很熟悉的声音,熟悉到什么程度呢,乔允南近乎空茫失色的想,阿让和他玩闹的时候,被挠到痒痒肉的时候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和他一起跑步锻炼身体的时候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坐在他身上,抱着他亲吻,说最爱他的时候,也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可现在,陪伴在他爱人身边的、让他的阿让发出那样快意满足声调的人,又是谁呢?
乔允南浑身颤抖,心如刀割,某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像是步履蹒跚的、行走在冰层上的老人,他的躯体已经缺水般干瘪、容颜已经斑驳衰老、神志将近磨灭,只待摇魂铃一响,便该魂归西天了。
他哆嗦着、静颤着,一步步踏入那腥香的、罪孽的、被爱情蒙蔽的真相。
他的阿让,小狗一样围着他转的阿让、说永远只爱他的阿让、与他十指相扣的阿让、替他带上结婚戒指的阿让……如今,正深陷在旁人的温柔乡中。
青年还是那样好看,动情后痉挛的脊骨、微微后仰沉浸爱欲之中的头颅、潮湿脸颊上如画纸上跳色的艳红。
他是如此性感、成熟,仿若一株被喂养至鼓胀饱满的蛇果。
乔允南浓密的睫毛微颤,下一秒,湿红的眼眶却承受不住得落下了灼烫的泪。
他努力张唇,却近乎失语,脸色煞白到青白,整个人仿若一张轻飘飘的纸张,下一秒就该被彻底撕碎搅散了去。
或许是被注视的感觉实在过分强烈,颠簸沉浸在爱欲中的青年懒懒睁开湿淋淋的眼,偏头看去。
与妻子那双闷黑无光的眼对视的刹那间,江让只觉血液逆流,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头颅自后颅骨处升腾起一片诡谲的酥麻。
他吓得浑身一抖,即将攀登巅峰的快意都像是被人用烟头死死烫灭了一般。
下一秒,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捉奸在床的青年魂飞魄散地从迷蒙呜咽的诺亚身上爬了下来。
水声粘稠,江让脸色又青又白,急的想立刻同乔允南辩驳,偏偏他此时浑身赤裸,连件内裤都没穿,一副荒唐到无耻的模样,又哪里有丝毫说服力?
这特么就算是个傻子都知道他出轨了啊!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乔允南为什么会知道他在这里?他不是睡了吗?
江让一边急速转动脑筋、眼球乱转,一边狼狈地拾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往身上套,可自身体中流淌下的液体却不要脸地在妻子面前往下淅沥沥地流淌、蔓延。
青年连擦都不敢擦一下,只能强忍着不适套上衣裤,根本管不上身后诺亚茫然无措的呼唤。
江让抖着唇,刚想开口狡辩,乔允南身畔忍无可忍的谈宽已经几步冲上前来,男人额头青筋暴涨,一双眼是淤着血般的红,气势汹汹到江让以为自己会挨一顿揍。
青年眼皮微颤,刚想抵抗,却见谈宽一把拽住床上不着丝缕的诺亚,全然一副打小三的姿态,一拳用力砸下去,嘴上阴狠道:“不要脸的贱东西,知三当三,钟家知道他们儿子在外面给有夫之夫当小三吗?你个贱人还有廉耻心吗?”
谈宽本就经常锻炼,身体强健,一番殴打下来,一开始就落了下风的诺亚压根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只是,金发青年虽然被打得凄惨,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破罐子破摔地尖锐道:“乔允南,你也看到了,江让喜欢和我在一起,他跟我说过,你已经人老珠黄了,身体也没以前好,乔允南,你配不上他了……”
他还没说两句,谈宽便已经面色阴戾地抽了他几巴掌,一手拽着青年的金发,用力往后扯拽。
诺亚薄白的面皮已经肿了起来,他盯着谈宽的绿莹莹的眸中显出几分毒汁般的狠意,嗤笑着的唇畔溢出丝丝缕缕的血迹。
“谈宽是吧?你现在这么卖力,到底是在替你兄弟冲锋陷阵,还是嫉妒我爬上了江哥哥的床——”
诺亚的话还未说话,嘴唇便被人用地上的脏衣服死死堵上了,他怨毒的看着谈宽,喉头鼓胀,半晌,那张被撑起的白色面皮竟显出几分挑拨成功的阴笑。
谈宽将他死死捆住丢在一畔,好半晌喘了口粗气,转头死死盯着往后退了一步的渣男当事人:“江让,你对得起乔允南这么多年的信任吗?”
“你就这么饥渴?这么缺男人?我原以为你只是没出息,至少还有点廉耻心,知道知恩图报……”
他越说越激动,整张脸铁青无比,活像是自己被绿了一样。
江让脑海中思绪纷乱,闻言烦躁咬牙道:“你能不能闭嘴,这是我和我老婆的事儿,要骂也该我老婆骂,跟你有半分钱关系吗?”
谈宽一瞬间脸色一变,面皮险些绷不住的抽搐。
男人嘴唇微动,还想说什么,可江让却连看都不曾多看他一眼,青年只是踌躇着,小心翼翼地走到脸色惨白到发了青的乔允南面前,咬牙哆嗦道:“老婆,你听我解释——”
一直到此时,乔允南才像是恢复了几分神智,他浑身仍旧如承受不住般地细细颤抖,眼下乌青一片,窸窸窣窣的泪止不住地从他眼中剥落,像是一滴又一滴从心尖淌下的鲜血。
乔允南很少这样哭,沉默的、一声不吭的哭,像是要将一切绝望、痛苦、窒息的利刃都塞进咽喉中,再一并血淋淋地吞下。
江让当即头脑一空,也管不上其他,本能促使他在妻子面前软下声调哄道:“老婆,老婆,你看着我。”
青年说着,抖着手捧住男人瓷白冰冷的脸,红着眼弓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让你伤心了,老婆,你相信我好不好,今天真的不是我主动,是他——”
他说着,像是终于找到了推诿的借口,咬牙道:“对、是诺亚勾引的我,我中了药,我不是自愿的,老婆、允南,你信我,我求你就信我这一次好不好?”
近乎在这句话刚说完的瞬间,江让便听到了身后被捆绑住的呜呜声,可他铁了心,只当做什么都没听到,深情潋滟的桃花眸只哀求似地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妻子。
乔允南一直都沉默的像是一尊即将碎裂的雕塑,可此时,当他注视着爱人哀求的目光、听完对方近乎急迫的解释后,像是终于又重新获得了爱情的寄托。
泪水一滴滴自眼眶中砸下,沾湿了衣衫与嘴唇,乔允南颤抖着尝着苦涩的咸味,死白的面颊微微扭曲,声音沙哑,泣不成声:“……阿让,我知道、我就知道是他勾引的你,没关系、跟你没关系的,只要你还爱我,我们、我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好不好?”
江让眸中闪过几分怜惜,张了张唇,还未说出话,一畔的谈宽已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道:“乔允南,你疯了吗?江让出轨了,这种原则性的错误你还能原谅他?!”
乔允南却神经质地哆嗦着嘴唇道:“谈宽,你别说了,求你别说了,阿让说他是被勾引的就一定是被勾引的,错的不是他,是那个破坏我们家庭的贱货!”
听着这番堪称荒谬言论的谈宽已然不想多费口舌了。
男人冷冷的视线慢慢从眼前那对‘爱侣’紧贴的身体,到江让温柔安抚好友的五指、斑驳不堪的脖颈、乃至濡湿泥泞的裤腿。
在某一瞬间,他不受控地想起刚进房间时窥探到的艳情一幕,心中陡然冒出一个鼓胀泥泞的念头。
‘乔允南拴不住他的,江让就是个骚货,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老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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