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迷恋的平凡社畜/普通人该如何角色扮演 第288章

作者:长枝青 标签: 幻想空间 快穿 万人迷 穿越重生

白色的泪水化作珍珠自古怪泛红的腮侧簌簌滑落。

待回过神来的时候,江让才发现,他的指间已然捏着一颗美丽圆润的珍珠了。

人鱼约莫受不住这般被人凝视,他强撑着妄图挡住脸颊上的潮色,颤抖的嗓音如此道:“……放肆、别、别看。”

从来清朗如明月的江大人微微动了动喉头,指尖的珍珠被慢慢抚摸、揉捻。

而随着他指尖的动作,乌发披散的人鱼却恍若被人羞辱了一般的,美丽的面颊上也浮现了几分被亵渎的恼意。

好半晌,恍知自己失礼的男人方才沙哑道:“国师大人,冒犯了。”

他这般说着,立时低眉将宽大的袖袍挽起几分,随后,芝兰玉树的男人俯身,竟丝毫不嫌弃的为那人鱼清除纠缠于身间的水蛇。

只是,没清除两下,江让便很快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些水蛇古怪无比,不说躯体柔韧,缠的力道更是奇大无比,它们的锋锐的齿尖全部都扎进了纳兰停云的身体,不像是亲近喜爱的姿态,更像是一种……惩罚。

并且,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增加,人鱼的面颊便越是潮红无比,口齿獠牙不停地流淌下涎水,分明是自水而生的温冷生物,可随着愈发急促的呼喘声,江让甚至隐约能看到对方唇齿间泄出的荒唐热雾。

这副模样倒不像是喝醉了,更像是即将进入成年期。

此处到底尚在宫中,不远处,江让听见了隐约的、细碎的脚步声。

许是路过的宫女或太监。

人鱼约莫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潮湿的颊侧流淌下一串又一串的珍珠,耳后银白的扇状腮裂簌簌颤动,晕美的面颊多出了几分哀求的意味。

江让蹙眉看了他半晌,随后当机立断地取出袖口中的暗机刀刃,这小巧的刀刃单看只是一柄小扇,实际却藏有玄机,轻轻按下小扇尾部,便能弹出一片极其锋锐的刀刃。

这奇巧物件还是当初江飞白担忧他的处境与安全,特意为他琢磨着做出的防身利刃。

刀锋划过,血色乍现。

数条被划开的蛇尸阴惨惨地坠落于地面。

许是因着血腥刺激,其余的水蛇竟自发地游移着,全数如潮水一般退回湖中。

脚步声愈发近了,江让旋手收起刀刃,清俊温润的面容显出几分沉稳与冷静,他微微俯身,打横抱起那银尾的人鱼,嗓音低沉泰然:“失礼了。”

言罢,男人抱着长发缠绵而落的人鱼,退至回廊下的阴影处,蛰伏不动。

脚步声缓缓消散,江让方才垂眸。

只是,此时待他再看怀中人时,看到的却并非那需要依傍于他的乌发银尾的人鱼,而是神色逐渐恢复冷淡、神性清冷的太华国师。

纳兰停云退开了两步,眉目间的晕红并未彻底散去,约莫因为自小在蓬莱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的缘故,他看上去并不知晓该如何与人正常相处。

连一句道谢都不知该如何说。

江让却像是并不介意的模样,从来与人相处如鱼得水的男人深谙相处之道,见状,他只是谦逊退开两步,从袖口中慢慢取出一道被折叠得齐整的笼面白纱,唇畔含笑道:“国师大人,去日,本官于酒楼间饮酒观景,曾得此纱,实在无意冒犯,还望国师海涵。”

待他此话说完,那眸色冷淡、身着白衣的男人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眸,他努力忽视着腰间与肩胛被对方触碰过的异样酥麻感,接过白纱,敛眸平冷道:“……无事。”

当真是冷极、不易靠近的性情。

江让面色不变,心中如此想,面上却是浅浅蹙眉道:“说来,近来有一事本官确有几分忧心——”

空气微寂,半晌男人方才听到那冷淡美人不自然抿唇道:“…江、大人何事忧心?”

眼见对方上钩,江让叹息道:“国师约莫也是知晓了,近来太华处处灾祸,本官身为太华丞相,实在忧心。先前本官去信蓬莱,未收到国师回信,国师如今却肯莅临太华,是否已有解决之法?”

纳兰停云大约没想到眼前男人会说出这般忧国忧民的话,他沉默许久,尚带有几分沙哑的嗓音轻灵道:“丞相不必介怀,蓬莱不通外界,不以信件相通……余并未收到你的信笺。”

“解决之法确有其事,却需至太华境内再行卜卦,方可得解。”

江让作认真倾听状,闻言神色方才稍稍放松了几分。

第244章 佛口蛇心伪君子18

天未破晓,灰甸的幽冥之色铺陈天际,袅袅青烟自祭坛正中间古朴的青铜鼎中翩跹飘出。

松脂的清冷而庄重的香气幽幽扩散开来,烟火燎通天地,仿若能与鬼神通。

祭坛之下,以身着紫袍的三公为首,一众官员皆伏跪于地,唯有身为天子的商皇着祭祀礼服,巍然立于众人之首。

“叮——”

编钟与骨笛庄冷的声调齐齐响起,数十名身着白袍的祭祀巫子依天圆地方于祭坛上站位,横笛吹奏,身间的白袍随着森冷的风声猎猎鼓动。

声调逐渐流转变动,激昂无比,白玉璜与铃铛交错碰撞的声调清脆刺耳,钟鼓轰鸣至尘土都在祭坛间擂动。

一柄缠着血红细线、以山羊头骨为饰、铃铛玉璜为辅的巫蛊权杖陡然自祭祀巫子间抬高,苍白泛青的修长手骨间青筋凸起明显,它紧握权杖,用力至血液都仿若凝滞。

随着那双白至月华练的手骨挥舞摇动巫蛊权杖,众位白衣巫子流水一般纷纷退于一畔,各摆其形,位于青铜鼎前身着黑玄祝服、颊戴凶悍诡谲、嘴吐獠牙、暴珠竖眉傩面具的男人双手举杖,仰望灰雾迷蒙的青天。

“请——巫神——”

清冷而苍重的声线听得人不由得心间泛出敬畏的颤抖与冷意。

而随着声调的落幕,一头被红绳五花大绑、肩颈系铜钱的白色牯牛被抬至青铜鼎前。

与此同时,身着繁复礼袍的商泓礼握紧手边呈上的一柄雕满古纹的青铜宝剑,步步踏上祭坛。

天际狂风乱舞,祭坛边尘土四起,男人眼神随意掠过其中一位祭祀巫子,半晌,他拢剑朝跪,合眼听那玄衣国师摇铃念咒。

好半晌,待风声止,商皇当即起身,应声挥剑,将那头祭天的白牲的头颅削砍而下。

血液四溅,那牯牛连惨嚎的声音都不曾发出,便头颅滚地,连带着古朴的铜钱一并散落满地。

一瞬间,幽冥般的天际恍然劈开一道裂痕,丝丝缕缕的晨曦刺破浓云,陡然映照至手持巫蛊权杖、身着黑玄祝服、长身幽立的男人身间。

男人寸寸抬起素白的腕骨,将遮掩住面颊的傩面具挪移开几分,露出一张近乎古韵朦美、神性葱茏、色如春花秋月的面颊。

他漆黑的眼眸逐渐显出几分妖异银质的霾色,额心一点吉祥痣猩红无比,敷了粉的嘴唇呈现出几分苍美的梨花白。

纳兰停云的嘴唇不住地颤抖,连带着玄美的面颊都开始细微抽搐起来。

晨曦的光芒愈发浓盛,仿若能够刺穿一切阴诡的利刃。

男人忽地颤唇,银色的眸子紧盯祭坛上的铜钱,嗓音艰涩道:“此卦,乃是‘荧惑守心’之象,此荧惑之星身带灾厄,若长久伴随君王左右,太华,恐有大难——”

此话一出,台下皆是一片忙乱恐慌之意。

身为三公之首的江让更是面色骤冷,从来温润如玉、谦谦君子般的男人笼在袖袍中的手骨死死扣紧,他浅浅垂眸,掩盖住眸底的情绪,叫人看不真切。

祭坛之下已然有人带头喧哗而论:“国师大人可知那荧惑之星究竟是何许人也,此等威胁江山社稷之辈,理当关押入狱!!”

纳兰停云冷然垂眸,好半晌,他缓缓地抬起手臂,一寸寸指向众官之首的江让,银色的异瞳盯着男人,平静道:“此荧惑之星正是江让、江丞相。”

群臣哗然。

一时间,不少人竟也大着胆子,妄图将那三公之首的丞相就此下狱。

商泓礼站至台上,近乎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下面色晦暗、身陷囫囵却依旧从容温淡的男人。

许是察觉到了他如舌舔舐的目光,江让甚至平心静气地抬眸注视着他,两人一高一矮、一君一臣,分明只隔了几步,却恍若天堑。

商泓礼控制不住地动了动喉结,面中隐有几分痛色,指骨紧促而压抑地绷紧,显出几分青白之色。

他想,这一次,子濯约莫会彻底恨上他。

可是他再也无法忍耐那可望不可即的癫狂痛楚了。

这几年来,每一分一秒,他都在恨。

恨江让待他愈发疏远防备,不肯与他交心;恨那人便是有所求,却从不肯与他直言;恨那人数次勾结外人,妄图置他于死地;恨那人分明知他心意,却偏要怀抱伎子,于他面前招摇而过……

遥想当年,商泓礼是家道中落的贵族,江让是聪敏无双的寒门子弟,初遇时,那色若春花的少年正被几个纨绔子弟围困于街边。

年少时期的江让相貌青涩,眉梢微弯间便是一笼春日静水,所谓秋水为神、春山为骨也不外如是。

彼时,他眸露隐忍,腰脊挺直,一字一句、应着那些纨绔的逼迫,读出那些脏污的春宫逸闻。最后,当那些纨绔子弟尽了兴,少年方才在众人一片唏嘘声中,半跪在地上,拾起那些混账丢下赏他的银两,轻轻吹净灰尘,置入衣袖之中。

商泓礼开始并未在意,直到他两次三番地遇见那少年分明自身不保,却依旧尽力接济旁人的可笑模样。

他知道他是谁,也知道江让只是个可笑到无人在意的进士,旁人喊他一句‘江大人’,他便傻乎乎地掏出难得挣到的银两分了出去。

可世道艰难,他怎么救得过来?对于那些疾病缠身、无粮无力的贫苦人家,死亡只是早晚的事情。

或许是自此,商泓礼注意到了那如鸟雀般辛勤的少年。

注意一个人,或许本就是一种无声无息的喜爱。

自此开始,商泓礼便发觉自己能够从这个贫瘠世界的边边角角找到那个少年。

江让是个极其有才华的人,平素劳累之余,他偶尔也会赴约书友酒席,旁人对上辞赋往往需要些时间准备,而少年却总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江让也是一个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欢迎的人,他乐善好施、谦谦如玉,所有人对上他似乎都会产生出一种自然的信任感。

商泓礼真正与少年产生交集的时期,是在南方潮湿的梅雨季。

郁热、潮湿,仿佛连骨缝中都能钻入雨水一般,南方的梅雨季总是漫长而沉闷,令人胸口都喘不上气。

那日,江让收了书画摊子,背上竹篓,却恰逢一场暴雨。

少年虽带了雨伞,可那雨伞过于陈旧,路上风吹雨刮,没多久便坏得彻底。

当时的商泓礼正与客家谈完了小本生意,方才步出酒楼,正撞上那衣衫浸湿、来屋檐下避雨的清隽少年。

少年形容略有些狼狈,竹篓透湿,额边垂下的发丝被风捻为一撮又一撮的小线模样,晶莹剔透的水珠子顺着他的发丝柔柔落下,融入雪白的肩胛。

约莫是有些不好意思,担心占了旁人的位置,他将自己蜷缩在屋檐的一角,脸颊微垂,恍若一只寻找栖息地的小雀儿。

商泓礼克制不住地动了动喉头,他盯着骤起的雨幕,好半晌,心中突然起了一个细细的念想。

念想方起,他便开始忧心那喜怒无常的梅雨是否会立时停歇。

于是,男人近乎有些狼狈地大跨步进了酒楼,他立时找掌柜的要了一张白纸,写了上半阙诗词,甚至来不及等墨水凝干,便匆匆出了门。

好在,雨还没有停。

商泓礼捏了捏掌心,只觉喉头干涩,心脏鼓噪,他想说的话其实有很多。

比如,问一问少年现下是否过冷,饿不饿?男人近来生意有起色、又是贵族之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特意去寻了那些纨绔家做生意,尽自己所能不太显眼地提示那些纨绔家中的长辈管束孩子。

所以,最近他是否还在受人欺负?

可他万千思绪凝结于心头,最终却溃败在江让一个略显奇怪的眼神中。

商泓礼这才清醒过来,少年根本就不认识他。

即便他们相逢数次,可每一次,江让都不曾注意到他。

少年眼中的世界太过宏大,衬得他像是一抹匆匆掠过的、无关紧要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