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迷恋的平凡社畜/普通人该如何角色扮演 第299章

作者:长枝青 标签: 幻想空间 快穿 万人迷 穿越重生

很轻柔的语调,很轻易便能令人联想到闺房之间的放荡之乐。

陈彦书眸色冷冷绰绰,许久,他微微垂眸,苍白的面色绷紧,如同一张画皮般半覆在他的面上。

陈彦书今日本没有直接与这位夫人对上的打算,只是眼下,却已然不由他了。

他寒声道:“应当是我问夫人,束手来此,有何目的?”

轻轻的笑音仿若胭脂扑在美人颊侧清美动静,入目可及的视线中,那人探出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腕。

修剪圆润的指甲一寸寸触向他的腰间,最终,如摘取果实一般,握住了他腰间系着的玉扣。

一道温雅的声调带了几分戏谑,如此轻笑道:“好生别致的玉扣,若我没看错,这枚玉扣便是市面上仿制那位江丞相与丙庚年出街时腰间系挂的凰鸟玉扣。”

江让避开了对方的问话,他深知谈判原则,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能将局面的话语权轻易让给对方。

果不其然,听到他这句话后,陈彦书的脸色果然变了一瞬,他做不得大表情,惊讶的模样都显出几分可笑来。

好半晌,他冷冷盯着男人,一字一句问道:“你究竟是谁?”

江让弯弯眸,意味深长道:“此话应当问你,希望我是谁。”

言罢,他语调一转:“说起来,听闻陈二当家多年痴心一片,心悦那位江丞相……既是如此,缘何不知他生得何种模样?”

“日后见若见了面……”江让低低笑道:“岂不是,对面不相识?”

这句话几乎是在明示了。

陈彦书大约是并未往此事上想过,面色一乱,当下竟苍白着脸,被骇得后退了两步。

日光愈烈,落在江让愈发谦谦温润的面上,竟好似被镀了一层嵌了金丝的边儿,衬得男人愈发辉光灼灼、芝兰玉树。

陈彦书勉强稳住心神,可他那双漆黑阴冷的眼却如何都不肯自江让面上下来。

男人咬牙厉声道:“胡说八道,前日我方才收到消息,江大人如今已坐镇西陵郡!”

江让却只是含笑,并不解释,他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按照魏烈说的,此人性情怪异,疑心病极重,只会相信自己调查到的一切。

所以,提点至这一步,他自然会忍耐不住的去四处搜寻画像了,又何必他来动手?

眼看那身着月白长衫的男人走远了,陈彦书才慢慢抬起眼,一双冷淡的吊梢眼中早已溢满血丝,他死死盯着对方离去的模样,眸中情绪莫名,一时间竟是如坟茔上死而复生的鬼魂一般。

火烛摇曳,晚间的邪风自窗口罅隙之处悄悄钻入,一室动荡。

数十封快马加鞭的信封正拥挤而静谧地躺于木质的案板之上。

因着搜罗的动静过大,魏烈今日还取笑他心急,不曾抓到人,便先急着一睹芳容了。

陈彦书敛眸,一张幽白的面皮稍稍垂下几分,长而浓的乌发微微束起,额侧的碎发随风而动,他平静地拆开信封,泛着些微青意的指节曲起又摊开。

一直到最后展开的一瞬间,那指骨才后知后觉地哆嗦起来。

白纸翩跹,其间跃上一位风骨峭然、丰神俊朗的成年男子。

男人探扇浅笑,温雅无双,他生得骨相极佳,一双桃花眼昳丽视来时,衬着右颊边一点精怪似的朱红小痣,浑似话本中的玉面郎君。

不是那江子濯,又是谁?

陈彦书呼吸微窒,古井无波的面颊多了几分肌肉扭曲痉挛的丑态。

好半晌,他抖着手,一封又一封、恍若陷入了某种魔障般拆开信件。

不过多时,宽大的桌案上几乎什么用具都瞧不见了,只余下一张又一张神态各异、清瘦俊美如兰草的男人。

许久,陈彦书惨白着脸慢慢从堆积成堆信件中抬起头来,古怪扭曲的面颊像是鱼类于水中呼吸的鳃一般怪异,浓长的乌发散乱如乞儿似的,堆于肩侧。

不远处的铜镜将他这副疯癫又畸形的模样忠实记录了下来,可男人越是看着铜镜中那张扭曲的脸,却越是感到作呕。

“砰——”

他失手将一块镇纸砸了过去,将那铜镜砸得凹陷几分。

镜中人已然彻底扭曲,再看不清身形了。

一直到此时,陈彦书方才能冷静下来几分,他垂着头,修长的指节轻轻地、近乎小心翼翼地拾好那一幅又一幅的画像。

最后,他呼吸急促地解开腰间系的玉扣、连同画像,一起紧密地贴在自己的心口处,仿佛这般,他便能痴痴感受到对方的余温。

次日,江让果不其然的再次在学堂门口处看到了陈彦书。

相比较去日的怀疑、冷淡、无动于衷,今日的陈彦书眉眼间多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欲之色。

他依旧只是站于门口,静静等着男人讲完课业,看上去倒像是被锁链拴上‘磨骨’的那些‘压寨’们。

人群散尽时,陈彦书泛着猩红的眸子微微颤抖,他稍稍后退一步,双手高高举起,竟是露出了一根极粗的、带有倒刺的荆条。

“噗通——’

男人结结实实跪于江让面前,他仰起的苍白脖颈间显出几条极狰狞的青筋,一字一句,沙哑道:“江大人,在下昨日不知您的身份,多有冒犯,如今前来负荆请罪,还望大人恕罪!”

作者有话说:

陈: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先认错就对了

第255章 佛口蛇心伪君子29

江让不曾言语,手中的书卷却肉眼可及的捏紧了几分,他定定垂下眼眸,眸中情绪复杂,天光落在他的颤动黑睫上,宛若蒲公英缱绻飘散的种子。

陈彦书今日仅穿了一身薄黑的劲装,贴身无比,柔软的布料将他有力无比、与斯文面颊全然不同的好身量显露无疑。

男人双膝结结实实跪下,他微微仰起头,于旁人阴毒算计的吊梢眼此时却覆上一层略显小心的水色微光。

江让见他如此,修长的指节摩挲片刻,许久方才轻声叹息:“八年了,没想到当年那样瘦弱的孩子,如今竟已然长成这般出息的模样。”

陈彦书一瞬间心如火烧,抓住荆条的双手扣得愈发紧促,乃至呼吸都错乱了片刻,刺入内掌的荆刺涩痛无比,可男人却恍若毫无所觉一般,只有那双苍白的眼眸逐渐泛起窒息的殷红。

他一步又一膝行至江让的脚踝之下,腰身塌下,就这般举着荆条,再行三拜大礼,陈彦书头颅抵低,喉头微滚,许久,方才沙哑道:“……大人竟还记得我。只是彦书辜负您当年的救命之恩,如今、如今却是投身于匪贼草莽。”

见他如此,江让赶忙将其轻轻扶起,眼眸中不自觉带上几分怜惜的意味,语调轻叹道:“此事也怨不得你,民生多艰,你也是不得已。”

陈彦书始终沉重黏滞的视线却模糊了几分,他分明听到胸腔中心脏跳动的鼓噪音调,这一瞬间,他似乎又成了当年那个瘦弱无助的、即将被人斩杀枭首的乞儿。

只有江让,只有那双看向他的黑眸,仿佛穿越了多年般,始终温和、带着妥帖的安抚,亘古不变。

陈彦书又恍惚看到了那面停驻于他梦境多年的青面獠牙的傩面具,只是,它却不再如记忆中那般坚固、捉摸不透了。

它经历了他那样多年风雨般思念、渴求的浇灌,如今,它开始褪色、枯萎,厚重的铁制面具竟消解的瓷片一般,细碎的粉渣逐渐崩散,它们顺着流淌的时光,沿着那人细腻玉白的面颊,扑簌滚落。

直到完全的、毫无保留地露出了一张温雅含笑、叫人呼吸停窒的君子面。

陈彦书曾无数次幻想过,多年后,他该以何种姿态与江让重逢。

或是战场相见、或是于人海中窥视、或是断头台上远远一瞥……他幻想过很多,可那样多的苦涩心事中,那人的眼中始终不曾映出过他的模样。

陈彦书比谁都明白,他与江让是天堑之别,对方或许连姓甚名谁都忘得一干二净,他们二人此生最大的可能,是死生不复相见。

他什么都想到了,唯独不曾想到,他们会在这草莽之地相见,对方甚至是以魏烈那粗野莽夫的夫人的身份示人。

魏烈怎么配?!

陈彦书收拢眸中的嫉毒狠戾之色,他抿唇,身形微微摇晃,手中荆条捏得愈紧,音调却带着几分哑意与失落道:“大人,您打我吧,彦书实在…惭愧,若非我助长匪贼气焰,大人也不必、不必委身于他——”

他说得悲怒,一双冷梢的黑眸都多出了几分痛苦的意味,全然不似几日前,他引导山寨众人舆论,妄图强压魏烈令江让‘磨骨’的狠辣模样。

两人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只是江让显然更胜一筹,他心知肚明对方这般模样多是伪装,于是,便十分从心地接过对方的话头,面露无奈,取过荆条丢于一旁,温声劝道:“罢了,此事也怪不得你,要怪便怪那匪贼实在嚣张。”

“只是……彦书,”江让的声线带着几分稍稍淡下来的笑意,他微微敛眉,低声道:“我随那魏烈来此地,当了这所谓的夫人,确实是有目的的。”

陈彦书眸中显出几分郁色,他微微抬眼,定定看着江让,轻声道:“江大人且直说无妨,我陈彦书这条命都是您救回的,此生都愿供您驱使。”

江让无奈笑笑道:“你啊……怎么和当年一般,还是这样犯轴?还记得当初,你偏要随我一起走,说要从军,我当时便想,怎么有这般死心眼的孩子。”

“彦书,”男人轻声道:“当初情形危机,战机四起,我只能留余你一袋金子,先行离去…后来,你可还好?”

陈彦书双臂微微颤,连带着苍白的嘴唇也轻轻哆嗦,他从未想过,那高高立于神坛之上的人,竟也会这般…挂念自己。

他眼眶微红,喉头耸动,好半晌方才沙哑道:“大人,我无事,这些年我一直过得很好,也一直期盼…与您相见。”

他怎么会过得好呢?

那袋金子虽是江让命人暗暗塞给他的,第二天就被那些一直欺辱他的、苟活下来的乞丐们摸出来,抢光了去。

他们踩在他的身上、脸上,嘲笑他运道不错,却是个早死的命。

至今,陈彦书仍记得那乞丐咧开黄牙,笑嘻嘻踢了踢他的脸,笑道:“你这死人脸癞皮狗还真是运气不错,想随着那位江大人跑了?也得看看人家看不看得上你啊,你这张脸啊,就是去自荐枕席,那江大人看到只怕都会被吓得in不起来吧?”

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陈彦生眸色微微暗沉几分,唇畔勉强弯起一道自己彻夜训练出的温柔笑意,虽仍有几分难看,却比从前那状若鬼煞的模样好了太多。

他僵硬笑着,沙哑道:“大人,您来此有何目的,大可与我直说无妨,彦生既与您相认,自此便愿做您座下鹰犬。”

“您若是想要这渡生寨,也不无不可。”

江让眸中闪过一抹暗光,他自然不可能全然信任此人,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人的性情是会随着环境而变,譬如眼下,谁又会知晓,当初那可怜的乞儿,如今竟会成为这极西之地振臂一呼便有无数人拥戴的草寇?

享惯了权力滋味的狼犬,是不可能甘愿作他人鹰犬的。

所谓的喜欢,更是世上最易摧折的奢侈品。

毕竟,它要倚靠的,是旁人的真心。

而真心,瞬息万变,

江让敛眉,淡漠冷静的音调中,却显出几分管中窥豹的狼子野心。

“陈彦书,”他说:“我此次前来,确是奉当今圣上之命,前来招降渡生寨。”

“只是,此招降,却也是收服。”男人眼眸深深,如此道。

招降是为朝廷,收服,便是归顺于自己。

毕竟,收服了渡生寨,便也与收服极西之地无异。

陈彦书约莫不曾想过此事,更不曾想过江让竟有反心,闻言,面色霎时一变。

只是,他很快便兴奋了起来,连隐隐泛青的指节都哆嗦了起来。

陈彦书怎么能不兴奋呢?他比谁都清楚,若是眼前这人想要起事,那改朝换代,大约便是早晚的事了。

从龙之功啊…在这个时代,近乎是每一个野心家的梦想。

更不必提,他的主上,会是眼前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