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枝青
可现下,青年却将特权给予了别人。
他们的结婚证还在密闭的柜子中锁着,可他的爱人、指导他开窍的导师、令他欲生欲死的罪孽之火却早已经另投他爱。
下课的铃声已经响起,教室中的人陆陆续续离开,江让看到男人的一瞬间明显怔了一瞬,但他只是抿了抿唇,厌烦地偏过眼,与男人擦肩而过,比起对待陌生人还不如。
陆响没有动。
他的状态看上去糟糕透了,男人恍惚地看着教室窗口反射出的人影。
黑糊糊的一道,像是没有生命的、发臭腐烂的海草。
陆响其实知道,结婚证明明还在他的手上,他是江让名正言顺的丈夫,只要他不同意离婚,青年就不可能离开他。
而纪明玉现下就算再嚣张,也永远都是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第三者。
若是按照男人从前的性情,现下早就该不管不顾地一拳上去了,可一年多的蹉跎到底令他失了几分意气。
如今的他无权无势,最穷的时候连生活开支都要靠江让,可以说,男人是在柴米油盐与研究室的忙碌奔走中度过的第一年。
纵然陆响从不觉得辛苦,甚至认为这样的生活平凡而幸福,但到底,那些琐碎的杂事还是将他的性子磨平了许多。
又或者说,麻木了许多。
陆响脱离陆家后,近乎将全身心都投入了他与江让的小家中。
可以说,这一年时间内,他整个人就是围着江让转的。工作是为了给青年更好的生活、学习是为了陪着青年一起,男人甚至学会了做饭,只为了让青年的饮食变得更加规律健康。
他付出了太多,甚至到了无怨无悔的地步。
所以,这样的他怎么可能接受与青年冷漠的分离呢?
可男人又没法像从前那般肆意无状,甚至,因为青年出轨的冲击,他到现在甚至还陷在挣扎与绝望之中。
于是,陆响便像是幽灵一般地跟在江让和纪明玉的身后,这一日之后,他总是不远不近地看着,无时无刻不用那双深黑的眼眸去注视、视奸青年。
男人像是伺机而动的猎豹,幽幽等待着抓捕猎物的时机。
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越是看,便越是痛苦。
他眼睁睁看着同床共枕的伴侣与旁人言笑晏晏、共进餐点,看着他的江江轻轻垫脚拂过男人额边的碎发,满目温柔。
他们会共同吃同一根冰淇淋,会在尝到味道好的食物后眉眼弯弯地共同享用。甚至,他们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图书馆中阅览架旁,在一个即将失控的吻降临之前,两人嘴唇轻轻擦过,红着脸若无其事地偏头。
一幕幕唯美的场景如同一根根尖锐的钉子,被人拿着锤头,一下又一下地疯狂砸入头颅之中。
陆响苍白着脸,眼球猩红,额头青筋爆裂。
因为长时间的失眠,他惨白的脸近乎泛起一种古怪的青意,看起来便十分不正常的模样,平常人见到了都恨不得躲着走。
陆响脑中的理智已经岌岌可危,甚至,因为压抑过久,他对纪明玉的仇恨已经不单单是能用拳头解恨的了。
面色如鬼、颧骨凸起的男人右手始终放在黑色外衣的口袋里,好半晌,一抹隐晦锋锐的银光在他的外衣口袋中一闪而过。
就在陆响慢慢垂头,遮掩住眸底的寒光,刚想要有所行动的时候,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
像是额前被贴了一道清醒的符咒,陆响陡然回过神来,一直放在右边口袋中的手掌慢慢松缓了几分。
猩红的血液沾湿了他的腕骨,衬得那双腕骨愈发苍白。
陆响抖着手,看到手机屏幕上来自江父的电话,缓慢而深刻地瞥了不远处两人一眼,选择离开了图书馆。
电话接通了,陆响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男人第一句话便是:“陆先生,研究室的事情,是不是你示意的。故意断了其他路,逼着我选这条路,然后在我们成功的最后一刻,将它掐断——”
手机那头的中年男人嗤笑一声、语气极冷,却又多了几分居高临下。
他说:“陆响,你在外面一年,也该玩够了,你和那个江让的事情我也都了解清楚了。”
“我早就告诫过你,权势与金钱加身,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你有权有势的时候,什么不是你的?可你一旦一无所有,就只有等着失去的份了。你是韵华的孩子,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
眼见男人离开图书馆,江让面上故作温柔的表情变脸似地冷淡下来,甚至隐约多了几分漠然与平静。
纪明玉随意翻开书本,轻声道:“看来,这通电话不寻常。”
江让敲了敲手中的书皮,嗯了一声,好半晌,青年眯了眯眼,眸色深邃:“陆家那个老家伙实在是个谨慎狠心的,一年了,真能对他儿子不闻不问、处处使绊子。”
纪明玉笑道:“人家到底纵横商场多年,哪里是那么容易好骗的,指不定还就拿你当他的磨刀石了。”
江让不在意地勾了勾唇,殷红的唇弯如同涂上蜜糖,水光莹莹,煞是好看。
“他确实是在拿我当磨刀石。那老家伙笃定我和陆响走不下去,那我就如他所愿。”
“不过……”青年半只修长的手掌撑住微尖的下颌,眉眼弯弯地对男人道:“他了解他儿子,了解所谓的人性,但他不了解我。”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的戏可要演全套了。”
容貌典雅的男人微微顿了顿,耳畔的蝴蝶耳坠顺着窗外的阳光折射处几分迷离的晕彩。
纪明玉微微一笑,纯明的蓝眸变得深沉如波涛,他道:“江让,你这样,就不怕遭报应吗?万一回到陆家的陆响怎么都不肯信你所谓的‘苦衷’呢?你到时候该怎么收场?”
江让半晌没说话,纪明玉抬眸去看,一眼便见到青年笃定的轻笑。
他舌尖微动,温和道:“他爱我。”
所以,他注定会输。
第78章 两面三刀凤凰男37
陆响是在几天后主动找到江让的。
男人的身形清瘦而高挑,他穿着一件纯黑的卫衣,头发打理的十分细致,额前微微卷曲的发勾在轻薄的眼皮上,在日光下打出一道浅浅的月牙。
陆响的脸色不再如前段时间那般憔悴惨白,但他依旧是消瘦的,下颌的弧度十分清晰,眼窝稍稍凹陷几分,眼睑下隐隐泛着浅淡的黑。
男人是在学院前的高大的白桦树下拦住青年的。
春日的白桦是万物更迭之际最早发芽的,如今更是枝繁叶茂,只是那树根显得苍老疲惫,仿佛将所有的生命都集中输送给了枝头柔嫩的绿叶。
难得纪明玉并未跟在江让的身畔,青年怀中抱着一本略厚的专业课书籍,缓静地走在路边时,骨相优越的侧脸白得近乎能发光。
江让总是这样的,人群当中,他并不能算是皮相最优越的,却总能第一时间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青年不急不缓,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温和有度,既不讨好、也不显得轻浮,那张腻白的面容恍然如月光下浇湿的美人皮。
可此时,那张美丽的面目在触及到男人的一瞬间,隐约显出几分惊讶与警惕。
陆响一瞬间收紧了手骨,男人的手很好看,宽大、修长,而此时,那分明的骨背上却显出过分鼓胀的青筋。
心口像是被人残忍地撕裂开一道鲜红肿胀的裂口,男人仅仅是触碰上昔日爱人那般残忍不喜的目光,便只觉伤口被扯得愈发苦痛。
可越是疼痛,头颅中却还是犯贱似地涌现出无数他们曾于月光下起誓般的爱情。
男人控制着止不住的生理性的牙颤,他维持着一副平静的、宛如释然般的面容,与江让之间保持着普通朋友般的距离,轻声道:“江江,经过这几天的时间,我也想清楚了。”
陆响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他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但到底夫妻一场,我们也不用闹得这么僵,最后一起回家吃一顿饭吧,前段时间新学了几道菜式。”
“……吃完后,我们就去离婚吧。”
江让显然是迟疑的,青年面上半信半疑,似乎是不太明白,明明那日男人亲眼见到他出轨都死活不肯离婚,如今却忽然轻易同意下来。
怎么看似乎都不太对劲。
陆响却像是知道他的想法,男人苦笑一声,垂下的眼皮略微泛出几分薄红,浓密的睫毛掩盖了那黑沉的眸色,陆响抿唇,声音嘶哑道:“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在一起这样久了,就当是最后一顿散伙饭……我爸前几天给我打个电话,我也想通了,这样纠缠确实没意思,这顿饭后,我就会离开S市。”
“以后,我们或许不会再见面了。”
男人说的声音很低,甚至让人怀疑,他是否张开了唇。
眼前的青年眼眸微怔,两人之间到底尚且存着几分感情的余温。
那一年的朝夕相处、亲密缠绵到底不是假的,无论如何,那都是他们生命中不可磨灭的第一次。
所以,江让到底还是点了头。
陆响按耐着心中的翻滚腥臭的黑水,深黑无光的眼瞳掩饰般地偏过几分,以此掩盖住他眸中无尽、浑浊的恨与爱。
他们并肩而行,迎着傍晚美丽而壮烈的夕阳,如同从前深爱彼此的每一个日子,一步步往前走去,再不回头。
陆响带着江让一起去了傍晚的集市。
泥土味、鱼腥味齐齐涌上。
集市是普通的集市,没有什么昂贵的店铺或美轮美奂的珠宝,它过分朴素、甚至是脏污的。
江让是个从来不进厨房的人,自然也没怎么来过集市,见此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可陆响却像是习惯了一般,他熟稔地站在一个卖猪肉的摊子前,修长的骨节按过生肉的皮,认真挑选着食材。
猪肉摊子上挂着一个橙色的小灯泡,侧边是许多挂好的、挑选好的猪肉条,摊子老板是个壮实的中年男人,见到陆响的一瞬间,拿着蒲扇的手便顿了一下。
老板笑眯眯道:“小陆来了啊,好几天没见到你人啦。”
陆响笑笑,他竟也没什么大少爷的架子,语调平常轻松道:“是啊,这段时间忙着,今天才有空来。”
老板扇着扇子,目光不由得看向男人身后微微蹙着眉的青年,又瞟了眼陆响,抓着扇子的手指了指江让,忍不住问道:“小陆啊,你身后那位是不是你爱人啊?”
陆响喉头微动,挑出一块漂亮的五花肉递给老板,他像是顾忌着青年,并未直面回答老板的话。
老板称好猪肉,拿袋子装好,一边递给男人,一边对江让热情笑道:“我看你们俩指定是夫妻,那眼神就不一样。”
“小陆他家的,”老板笑道:“你爱人可心疼你了,经常过来买好菜好肉哦,还请教我们怎么做菜口味更好咧!”
江让尴尬的微微转眸,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响拎着食材,一手主动牵过青年的手腕,一边应付着老板,两人在老板笑眯眯的视线中脚步略快地走远了。
傍晚的集市并不算热闹,人不多,江让和陆响的手却没有分开。
炽热的、紧张的手掌黏在一起,有些湿润,可两人谁都没有先提出分开或是挣扎。
陆响的心脏跳得很快,他像是巴甫洛夫的狗,即便青年从未与他说过好话,可仅仅是不主动、不拒绝,他都能心中生出几分希望来。
男人方才张了张唇,可便是在那一瞬间,江让甩开了他的手。
甚至,青年还颇为嫌恶地拿出纸张擦了擦手腕,仿佛沾了什么病毒似的。
跳动的心脏再次沉寂,陆响咬着牙,深色的眸中仿若被淤泥彻底堵塞,再看不清分毫的情绪。
他们很快就选好的菜品,男人左右手各自拎着一大袋子,跟在青年身后回了小屋。
江让已经许久没回小屋了,方才推开屋子,便嗅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浓烈香味。
青年这间房子本身就没多大,散气大部分靠着几扇小飘窗,这会儿窗子紧闭着,有一点气味便都会显得极其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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