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枝青
接下来,也不过是话家常后往结婚的方向引,但大部分时候都是陆响在说,好在江让也没有让场子冷下来,接了话,三人也算是聊得和谐。
陆母更是从始至终都未曾表达出反对的意思。
陆响心知过陆母这边好说,于是好半晌,他才提到了陆父。
或许是从小到大都与母亲相处的时日不长,陆响在面对陆母的时候态度颇为不自然,他连询问,都好似带了几分沉敛的紧张。
“母亲,父亲最近的情况好些了吗?我和江江上去看看他吧。”
陆母口中其实很少会出现什么否决的话句,但出乎意料的是,陆响的这句话,她并未应下。
女人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眼睫微垂道:“你父亲近来身体每况愈下,不能再受刺激了,你自己上去把事情同他说清楚就行了。”
陆响默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江让,在得到青年的颔首后,男人才略略放心地上了楼。
江让慢慢收拢手心,心知陆母约莫是刻意支开陆响,有话要同他说。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女人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水杯,含着细纹的眼角直接而平静地注视着青年。
江让微微捏紧指尖,心中不定,只觉得陆响说的话还是有些偏差的。
陆母不像是全然不关心儿子的模样。
陆母不知道青年在想什么,她只是慢慢张唇,精致描摹的眉眼显出几分疲惫。
杨韵华轻声道:“江让,你和陆响的事情,我曾经也有所耳闻。”
女人说着,眼神慢慢显出几分不含攻击性的锐利。
她道:“我知道,你是个有野心的孩子。我这些年忙忙碌碌,对那孩子到底有些亏欠,他应当也对你说过我们的情况。陆家不是什么正常的家庭。”
“这几年来,我能看得出那孩子确实很喜欢你,他从小没什么人来引导,性子肆意,眼里更是容不得一丝灰尘。可对你,他连绑架的、被折辱的事情都能轻描淡写地一笔揭过。即便是作为一位不称职的母亲,我也觉得难过。”
杨韵华慢慢叹了口气,她按了按额角,似乎在想改说什么。
江让死死掐着手心,只觉得心跳如雷。
他一直以为绑架的那件事瞒得很好——
没想到,陆响只是不在意。
江让有一瞬间险些控制不住得意的笑,亏得他之前那样担心,生怕男人知道这件事自己今后就再也掌控不住对方了,如今看来,陆响这个蠢货,早晚还得栽在他手上。
他心中如此想,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局促、苍白、唯唯诺诺的模样。
仿佛青年早已后悔自己做出这样的浑事,如今是惧怕又忏悔。
陆母大约是没察觉出什么异样,女人只是缓缓挪开眼神,又继续道:“那孩子死心眼,他认定了你,恐怕再难放手。他喜欢,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不好一味反对。”
“只是,”杨韵华温声细语道:“我只希望你日后无论如何,都能念着些你们二人的情谊,对他好一些。”
“我名下有很多产业,或许不能完全压过陆氏的风光,却也相差无几,你们二人若是感情顺遂,日后我的股份自然会交给你们夫妻,但你们若是离婚了,很多事情就都不好说了。”
女人略带风霜的眉眼含了几分意味深长,慢慢看着青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让当然明白,他简直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陆夫人的意思无非就是,他婚后若是和陆响好好过日子,除却陆家,还能另外得到杨氏集团的助力。
相对的,他若是功成名就后抛却糟糠之妻,对方估计也会给陆响留一些后路的手段。
江让是个聪明人,贪婪的聪明人。
面对这样庞大的金钱、权势、直通的青云路,他当然知道该怎么选。
陆夫人现下固然算是半威胁警告他,但若干年以后的事情,谁能确保不会出差错呢?
对于青年来说,婚姻是一条捷径,他可以慢慢谋划、徐徐图之。
他有的是耐心。
只要有利可图,江让就永远都是陆响温柔的丈夫、妻子。
第83章 两面三刀凤凰男42
江让不知道那天陆响在楼上与卧病在床的江父说了什么,总之,那日之后,陆响便迫不及待定下了婚期。
两人是提前领的证,至于婚礼,几乎全程都是陆响一个人操持的。
因为有权有势,陆响最终敲定了两个方案,在华京举办一场,再去R国举办一场。
至于为什么举办两场,其实男人嘴上不说,江让也知道原因。
陆响始终耿耿于怀当初两人的第一次婚姻。
当时的他们差不多将大部分的钱都投进了实验室,一时半会儿看不到回报,加上陆父的围堵,手头拮据之下,婚礼自然只能无限延迟。
陆响甚至难得迷信了起来,他总觉得他与青年一次失败的婚姻是因为当初没有举办婚礼、上达天听。
因为贫穷、失意,当时的他们,连神明都不会去祝福。
因此,这一次的婚礼,陆响极度重视,他试图用两场完美的婚礼去掩盖当初的失败与遗憾。
同时,他也希望在未来的人生中,他们每一次度过周年纪念日时,江让回忆起的都是如今的幸福与富足。
婚礼举办的很成功。
在神父面前说出那句‘我愿意’的时候,陆响甚至没忍住红了眼。
男人很少会有这般多愁善感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人们看到他的总是冷漠倨傲、如其父一般手段阴狠的一面。
所以当陆响没控制生理性的表现时,那样巨大的反差反倒令人心生感叹。
网络上更是有不少网民扒出两人当初曲折的爱情故事,加上两人极度姣好相配的容貌,两人一度传为豪门佳话。
事实也确实如此,新婚的当晚,江让哄了陆响一整晚。
陆响因为终于得偿所愿,婚礼的敬酒环节上,几乎谁来敬酒他都二话不说一口闷下。
这导致繁复的仪式结束后,男人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了。
陆响醉酒后其实并不算闹腾,他穿着白色的修身西装,胸口的玫瑰即便随着他奔走一整天,依旧是娇艳欲滴的状态。
玫瑰衬得他愈发俊美纯粹,许是因为醉酒、意识模糊,男人眉心常年积攒的阴戾都像是被清水静静抹去。
陆响个头高大,因为醉得过分,走不稳路,江让便只好将他半揽在怀中,只是两人还没走几步,男人便得寸进尺地将毛茸茸的头颅低垂着塞进青年的颈窝。
他依赖的姿态太过自然寻常了。
仿佛在模糊、朦胧的世界中,他便是永恒生长在爱人身上的藤蔓。
宴会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没有人敢来闹陆家现任掌权人的婚房,江让倒也还算轻松地将男人架起来往两人的卧室里送。
卧室在新房的三楼,在二楼楼梯口拐弯的一瞬间,面色酡红的青年隐隐约约朝楼下一瞥,只这一眼,他便看见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那是一道极瘦的、甚至称得上形销骨立的身影。
对方带着一顶圆顶的白色帽子,帽檐边压得很低,耳畔边显露出杂草般的短发。
江让看不清男人完整脸,却注意到对方因消瘦而凸显的颧骨边缘横跨的一道白色医用纱布。
青年心中一动,几乎立刻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事实也不出他所料,男人似乎也知道他正在看他,于是他慢慢抬起那张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露出了一边被白纱布包裹的残缺的眼,和一边美丽的、裹着汁水般的黑玻璃珠似的眼睛。
周宜春没有表情,又或许他的表情太过惨淡,他整个人都是白的,死寂的白、苍灰的白,就好像今天他并不是来参加婚礼的,而是来参加葬礼的。
他看着江让的模样,像是潮湿雨夜中被撕扯的四分五裂的白纸。
明明没有雨水淋在他的身上,可男人却像是整个人都被淋透了。
周宜春只是仰着头看着江让顿住的身影,他苍白的嘴唇微微蠕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又胆怯地忍耐住。
只有那只黑色的眼睛,落下了雾气般的水液。
长久住在精神病院的男人是一年前被放出来的,如今的他像是彻底被人为教化的兽类,胆怯、懦弱、瑟缩。
哪怕深爱的青年成为了别人的丈夫、妻子,他也只是看着,连靠近都不敢。
周宜春始终记得江让曾经惧怕他的模样。
在无数次与病魔抗争、服用精神药物的时候,他都靠着思念青年撑了过来。
周宜春不停地告诉自己,他不想让江让惧怕他,他想重新以一个正常人的面貌去见他。
带着这样卑微的念想,他撑过一年又一年。
他知道江让其实来看过他,或许是父母的请求、又或许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情谊到底不同。
毕竟他们拥有彼此所有的第一次。
可每一次青年的会面申请,周宜春都拒绝了。
他不是不想见,他是发了疯似的想见。
可他不敢。
周宜春不想让自己这副疯癫十足、甚至自言自语的模样被江让看到。
他从前便自卑,如今更是自卑得就差将自己埋进坟墓里了。
所以,在察觉到江让的视线时,男人局促紧张的就差将自己憋到窒息了。
他知道江让不喜欢自己那只曾经瞎掉的灰色眼睛,所以,即便他如今已经治愈了,却依旧不敢在青年面前露出来。
因为即便视力恢复了,眼球的颜色却不可逆。
他不想让江让讨厌自己。
对了,今天是江让的婚礼,他本身就不该来的……
周宜春勉强笑笑,只是脸上的水液却无法控制的越来越多。
他像是被倾盆的大雨淋湿的稻草人一般,连颤颤巍巍捂脸痛哭的能力都没有。
周宜春从头到尾都只在安静的哭着,他哭着看青年望向自己的眼,哭着看青年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
人群聚了又散,而他始终一个人,如同鬼魂般飘摇地游荡着。
男人看着天上的月亮与陆宅中波光粼粼的湖水,有一瞬间,他竟生出一种妄想的幻境来。
周宜春不受控制地弓下腰来,他贴的水面很近、很近,近到他以为自己其实就生活在水中。
湖面上的自己在朝着自己微笑,像是温柔的引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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