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

江濯以为的亲一亲,就只是蜻蜓点水、浅尝即止的亲一亲,哪料到会是这样,像着了道、入了魔似的痴缠!

符纸飘到半空,化作灰烬,周遭的温度一升再升。江濯轻喘,是热的,他重衣湿透,背上、颈间都出了汗,舌尖又刺又麻,腿软了人也慌了。

“洛——”

舌尖被咬了。

“嘶——”

江濯仓皇躲开,脸刚转过一点,就被太清推了回来。眼尾、鼻尖、唇角都落了吻,有轻有重,他刚说完“等等”,就又被亲住了。

好烫!

江濯再躲,太清的吻就落在他的耳根,这一下可坏了事,那湿热团洒,让他真腿软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人还没被太清烫晕,就先被亲晕了!

“令行!”

江濯要跑,可是太清在此,令行也令不出几步,身体刚象征性地动了一下,就被太清箍着手腕,给拽回了怀中。

老天!

江濯怕了这亲吻,半点从容也没有,抬起手腕,求饶道:“太清,洛胥,好好!再亲一下?或者两下?不能没完没了……”

太清眼帘半垂,因为离得近,疯了的那部分清晰可见,祂一句话没说,眼里却写满了:想亲、想亲、还是想亲!

江濯挡住唇,祂就亲手腕。薄唇呼了热气,像在亲一块会化的玉——要命,要命!江濯的脉搏贴在祂的唇间,每跳一次,就仿佛暴露一次真心。

祂说:“江知隐。”

亲一下。

又道:“江知隐。”

再亲一下。

江濯麻麻痒痒,好像被亲的不是手腕,而是心尖儿。

“别叫了,”他心跳如雷,招架不住,“别……”

太清咬了他,很轻,几近含似的。江濯腕间还缠着那条红色细链般的印记,在被咬以后,魂都要飞了。

什么风流、什么潇洒,全露了馅!都怪他,是他太坏、太没心眼,随便说了那句“怕”,又先亲了人家,搞得现在好狼狈,不仅眼尾被揉红了,耳根也被亲红了,舌尖还残余着一点刺刺热热,简直连话都要说不清了!

好在太清没咬太久,只是一下。可这一下也足够江濯晕头转向,他哪还敢用手挡,连忙挪开。

没了手腕的阻挡,两个人又面对面,眼见太清逼近,江濯急病乱投医:“停、停!我们换一下,我亲你好不好?”

这句话果然管用,太清真停了,祂挑了眉,像是清醒又像是忍耐。

江濯照猫画虎,亲祂一下,周围的温度立时降了。他松了口气,心想:原来劫烬神要这样哄,若是让师父和李象令知道了,必定会大跌眼镜。

太清没动,眼眸直勾勾的,似是还要。江濯只得再亲一下,这次亲到了,太清没有让他离开。

“又骗我,”祂声音低哑,呢喃般的,“又亲我。”

江濯说:“是,又骗我,又亲我。怎么你这个做恶神,还会先告状?嗯?”

太清道:“因为我不讲道理。”

第51章 召字诀好没出息。

江濯只要不挨亲,就总有些浪荡,听了这话嘴角微动,没忍住笑意:“嗯,好,不讲道理就不讲道理。”

心里又想:我也不讲道理,说亲就亲了,这要怎么和祂解释呢?难道要告诉祂,当年洞里相遇后,我就一直想着祂……可是想是一回事,亲又是另一回事……我怎么这么高兴?

他想到这里,又觉得好笑:我自己什么都没想明白,就亲了人家。我真是,嗯,我真是……

太清又叫他:“江知隐。”

江知隐心正乱:“嗯?”

没留神,太清半个身体都压了过来,祂刚还威风凛凛的,现在倒像生病了似的。江濯顾不得再胡思乱想,忙扶住人问:“怎么了?”

太清靠着他,沉甸甸的,一副倦怠疲顿的模样。江濯忽然想到二十年前,太清在洞里也有过相似的情况,便说:“很累吗?我画道清神符给你。”

他隔空画了道清神符,岂料,那清神符一现形,就瞬间化作了灰烬。

不可触碰!

看来传闻是真的,太清是不可触碰、不可直视的神祇。江濯看着那灰烬,有些糊涂:如果传闻真的,那我呢?我不仅看了祂,还亲了祂啊。

可惜这个问题即使他再聪明,也想不出答案。这时,天上的幽引化作金鸟,飞过傀儡线,回到江濯的面前。

江濯说:“过来。”

谁知幽引不但不应,还往后退。

江濯道:“嗯?你退什么?是害怕吗?祂又不会吃了你……你好歹是供奉过艽母的神木,胆子这么小?!等等,你要跑哪里去!”

幽引颤巍巍的,打了个旋儿,掉头往别处跑。它拖着金色尾光,“嗖”地穿过街道,一头撞在某个白骨架子上。只听“哗啦”一声,白骨当即散落一地。

“啊!”有个熟悉的声音惊慌道,“小师妹,这是什么?是暗器吗?!”

小师妹回答:“不像暗器,有点眼熟。”

安奴说:“它飞来飞去的,会不会是鬼师的傀儡?我们这一路上什么都没碰到,肯定是中计了……不对,鬼师的傀儡不会有金光,这东西看起来倒像是……”

天南星接道:“倒像是四哥的幽引。”

他俩自从进了小胜镇,便没了消息,现在声音离得不远,就在附近。江濯本想回应,又猛然想到:不行,太清还在这里,如果传闻不假,那他们看见太清,岂不是也会当场化灰?

安奴重新爬了起来,正朝四周喊:“江兄洛兄,你们在吗?”

江濯心道:不在不在。

天南星说:“应该在,很近了。”

她这话一出,江濯才想起来:糟了,忘了小师妹身上有引路灯的印记,能随时感知到我的位置。等会儿干脆使个泰风,先把他们吹回去。

正想着,肩膀忽然一沉,是太清。祂银发流泻下来,带着江濯的手,在自己胸口写了一个字。

令。

“令”是令咒中最简单的,谁都能使,若是以前有人对江濯说,用“令”字就能封住太清,江濯必定会认为对方疯了。但现实怪就怪在,当太清握着他的手,写完这个“令”字以后,那银发真的开始逐渐变成黑色。

天南星转过街角,叫道:“四哥!”

安奴说:“哎呀,这里怎么这么多死人?江兄,你们还好吗?咦,你们怎么了?”

他们围上来,安奴更惊讶,指着江濯的眼尾:“怎么这么红!是碰见恶人,跟人家打起来了不成!”

江濯手一歪,差点勾到太清的领口。太清似乎笑了,松了握着他的手,仿佛变回洛胥以后,人也不那么“病”了。

天南星摘掉罩在脸上的布条:“我看印记一会儿亮一会儿灭,还担心你们有危险,就和安兄弟赶过来了。四哥,你受伤了吗?袖子都破!”

江濯拉起袖子,忽略了安奴的问题:“不要紧,麻烦你传个令给师父,告诉她我没事。”

火鱼袍能示警,如果不传消息回去,时意君必定会担心。天南星应了,又把引路灯的印记拿出来:“你们找到灯芯了吗?我和安兄弟一进镇子,就碰见了鬼打墙,在原地转了半宿,什么也没碰到!”

太清因为不能再挨着江濯,口吻也变回一贯的怠懈懒散:“鬼打墙?小师妹,请你详细说。”

天南星便把她和安奴入镇以后的怪事说了。

原来他们潜入镇子后,就碰见个死尸,那死尸带着他们,在镇里转来转去,转了半宿什么也没碰着!

江濯说:“原来如此……”

安奴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原来如此?江兄,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唉,怎么我们转来转去的,什么也不知道!还有陶圣望呢?你们碰见了吗?”

天南星道:“你一下问这么多,四哥头都痛了,他一头痛就会偷懒。”

江濯被猜中了心思,只得说:“什么偷懒,我是在想先回答哪个问题。嗯,我说‘原来如此’,是因为我们入镇时也碰见了一个死尸。”

现在回想起来,就会发现,他们早在入镇时就被发现了。太清说过,圆月是眼睛,既然是眼睛,表明镇中的神祇一直在看着他们。先是封山咒失效,接着是死掉的鬼师引路,其实目的都是为了把他们带到老宅。

可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弟弟自知无法劝阻陶圣望,所以要请他们帮忙吗?江濯想到那个兆域里的小孩,又想到勘罪里的陶圣望。

当年陶圣望发觉自己受骗,自断经脉以表决心,可是后来,他又把弟弟送回了小镇,再利用名牌一事,盗取弟弟的香火。按照他对景纶等人说的,他早就算计好要用景纶等人做弟弟的饵料,说明他还没有放弃弟弟。

但这对不上。

因为陶圣望自断经脉那天,已经对弟弟心灰意冷了,除非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让他重燃希望,否则他不会这样执迷不悟。

“……总之,死尸把你们引走,并没有恶意,”江濯说,“但祂毕竟吃了太多的人,纵使把梵风宗的莲心大师请来,也已经回天乏术了。”

安奴听到陶圣望死了,就开始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真不敢相信,他居然就这样死了。我本恨极了他,可是现在,我又觉得他可怜。”

他抬头望天,不由得叹息:“罢了,即便他可怜,我也还是可惜,可惜没能亲手杀了他!”

天南星说:“糟了!”

大伙儿都看她,她就看江濯:“陶圣望死了,那咱们的灯芯呢?!”

“他身体献祭了,灯芯应该掉在了附近。你等等,我让引路灯自己找。”江濯一摸袖子,忽然想起来:引路灯在进院子时灭了,还没来得及找呢!

太清说:“找灯吗?”

祂两指一牵,引路灯就从他袖中飘了出来。这灯也不知怎的,像霜打的茄子,在祂跟前蔫了吧唧,要亮不亮的样子。

天南星奇道:“它怎么了?平时不是很神气吗?”

江濯装不知道:“嗯?嗯,你问我,我问谁?”

天南星把灯接过,念了句“召”。这灯立刻像长了腿似的,一溜烟飞了。她大惊:“它跑什么?见鬼啦!”

江濯心道:太清在面前,换谁谁不跑?

引路灯冲进废墟里,恨不得自己刨土,天南星和安奴看呆了,跟在后面连声称奇。许是有太清在侧的缘故,引路灯没有半点偷懒,不消片刻就把灯芯召了回来。

可是灯芯围着引路灯绕了两圈,就是不归位。

安奴说:“这是什么缘故?莫非它们分开太久,连彼此也不认得了吗?”

天南星道:“不可能,引路灯通灵,又是供奉过艽母的,绝不会不认得彼此。我猜是那位白衣公子的原因,他的鬼魂还在灯里。”

多亏她还记得,只是那位白衣公子身上的印记还没弄清来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把他放到哪里。

安奴说:“若是直接把他赶出来,未免太可怜了,不如想个法子,帮他超度,让他尽快了却心事,回归土地吧。”

白衣公子的心事就是杀陶圣望,如今陶圣望死了,他还没有消散,原因恐怕就出在灯芯印记上。

江濯想了想:“办法还真有一个。要说起超度,这世上再没有比梵风宗更适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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