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走了一步臭棋。

薛野傻了眼:“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那鬼仙倒是会藏。

正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只见徐白的衣袖突然动了动,随后,衣袖里面传出了“咪”的一声鸣叫声。

紧接着,烛照从徐白的衣袖里钻了出来。

它朝着徐白和薛野分别叫了一声,算作打过了招呼。而后,烛照从徐白的手上跳了下来,落在了铺满红绸碎片的地面上。

烛照落地不稳,踉跄了一下,它紧张地抬头,见薛野和徐白没注意到,这才放下心来,赶紧站稳。

好险好险,差点损害了作为龙族的威严。

只见烛照快速地向着一个方向爬了过去,而后认准了一片红绸碎片,二话不说“嗷呜”一口咬在了嘴里。

那红绸刚一到烛照的嘴里,便旋即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是那鬼仙!

只见那鬼仙瞬间从烛照口里的红绸中跌落了出来。她的样子更加可怕了,她身上但凡被烛照的口水接触到的地方都像是被灼伤了一样,显得让她原本便已经足够阴森的鬼面增添了几分狰狞。

鬼仙一边颤抖着捂住自己的伤口,一边抬眼看向了面前的薛野和徐白两人。她的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的柔媚,只余下了满脸的愤恨。她朝着薛野啐了一口,怒道:“呸,一对狗男男,竟用真龙来对付我一个妇道人家。”

真不要脸!

受了冒犯的薛野面上也不恼,他眯起了眼睛看着鬼仙,而后,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寒江雪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厉声喝道:“说,佛子到底在什么地方?”

鬼仙哪里肯告诉他。

鬼仙看着薛野笑了:“郎君不是很有本事嘛,不如直接杀了奴家,自己去找佛子,岂不更好。”

这是料定了薛野不敢杀她,要把佛子当成人质了。

鬼仙一脸有恃无恐地看着薛野,仿佛笃定了薛野和徐白没法靠自己找到佛子。

薛野哪里能如她的意。

只见薛野听了这话,竟真的当着鬼仙的面摆出了一副思考的状态,说道:“倒也不是不行。”

薛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急切,甚至还隐隐透出几分无所谓,他不疾不徐地说道:“左右我找佛子也不过是为了蓬莱的谢礼。如今你说佛子被你吃了,我便将你杀了,就算蓬莱的礼拿不成了,我一样可以去空觉山讨赏,不亏。”

当然,也还是有几分遗憾的。

薛野叹息道:“就是可惜了若淼,年纪轻轻便要命丧黄泉。不过没关系,等葬礼的时候,我匀上那么一两件空觉山厚礼给她随葬,也算不负我俩相识一场。”

说着,薛野就好像是打定了主意一样,作势便要挥刀砍向鬼仙。

鬼仙哪里敢赌薛野是不是真心的,赌赢了她也获得不了自由,赌输了直接灰飞烟灭,怎么都是一败涂地。鬼仙像是终于知道害怕了,开口阻止薛野道:“郎君不能杀奴家,否则你永远走不出这锻鹿城。”

“哦?”见鬼仙愿意配合,薛野及时收住了剑,他挑了挑眉看向鬼仙,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鬼仙这才道出实情:“真的锻鹿城早就毁于地动之中,如今你们眼前这座城只是一个巨大的红莲幻境。”

“红莲幻境?”

薛野不曾有过耳闻这样的术法,只是鬼仙这话若是真的,那这所谓的幻境足有一座城的大小。这断不可能是一个小法术,所需的灵力亦将是一个不可估量的大小。

“你一个小小鬼仙,怎么可能有如此本领。”

“是真的,奴家在空觉山的书海中看见了一个古阵法,心向往之。只是这红莲幻阵需要一个阵眼,所以奴家才骗了空觉山的佛子出来,因他……最是合适的。”

鬼仙知道自己的行为为人所不齿,所以越说,声音便也声音越小。

一旁久未发声的徐白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变成阵眼的人会怎样?”

鬼仙老实道:“阵眼需要用自身灵力开启换阵,待到大阵将成,便会灵力枯竭而亡。”

听了这话,薛野和徐白对视了一眼,而后皱眉道:“这么说,佛子真的死了?”

鬼仙摇了摇头:“还活着,这阵法需借助阵眼的灵力运转九九八十一天,方可大成。如今才过了六十多天。”

既然活着,便会有转机。

薛野也不多废话,他问道:“人在哪里?”

鬼仙道:“在如月馆的地下。”

“带路。”

薛野于是收回了寒江雪,准备带着鬼仙去找往地下的路。怎料那鬼仙抓住了这一瞬空隙,竟从怀里掏出了个球状物,不管不顾地往地上一掷。

霎时间,又是一阵山摇地动。

第29章

“先生!先生!”

薛野听见一个急切的声音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受到这声音的惊动,他自昏沉的黑暗之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薛野发现自己正侧身坐在二楼最角落处的木质栏杆旁,手倚在栏杆上。凭栏望去,楼下是正在推杯换盏的人群,鼎沸的人声几乎能将房顶掀翻。

隔窗望向天色,可以看出此时已是入夜时分,室内通明的灯火更是晃得刚刚睁眼的薛野眯起了眼睛。

薛野用手遮了遮头顶的光亮,而后望向刚刚出声喊他的人。那人正站在他的面前,是一名面容清俊的少年人。那少年睁着一双澄澈的桃花眼,正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薛野。

看上去有些眼熟,但薛野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你是……”

薛野感觉自己脑袋里像是搅入了浆糊一样,他努力在自己的脑中搜索了半天眼前人的名字,却依然一无所获。

那少年说道:“先生,您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黎阳呀。”

“黎阳……”

这名字听着也耳熟,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个人。

黎阳见薛野重复了自己的名字,说道:“对啊,我是您的小厮呀。”

“小厮?”

经过黎阳这么一说,薛野的脑海中好像凭空出现了一段记忆一样,过往黎阳为他端茶倒水的画面一一浮现在了薛野的脑海里。

薛野想起来了,他好像确实有个小厮叫黎阳。

面对薛野反常的举动,黎阳投来了疑惑的眼神。

黎阳试探性地向薛野询问道:“您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在重复我说的话呢。”

薛野还在混乱中,他有些不确定地确认到:“我重复了吗?”

因着身体的不舒服,话语里也不自觉地带上了那么些许的不耐烦。

黎阳慌忙摇头,否认道:“没有。没有。”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的颤抖,似乎除了担忧之外,还隐隐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薛野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少年在害怕自己。

于是薛野皱着眉头望向黎阳,问道:“你怕我?我是谁?”

他的语气冷硬,竟然把黎阳吓得一下子跪了下来。

黎阳否认道:“我不怕,我不怕。先生待我是顶顶好的,我怎么会怕先生呢。”

薛野注意到,在黎阳做出大幅度的动作的同时,他宽大的袖管也随之微微上移,不经意间露出了黎阳遍布着伤痕的皮肤,看上去像是被打出来的。

看黎阳那瑟缩的样子,难道——

“是我打的吗?”一个结论出现在薛野的脑海中。

但还没来得及等薛野向黎阳询问出自己的猜测,黎阳的一句话让薛野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您是如月馆的清倌人薛野呀。”

这回答可着实把薛野给镇住了:“清倌人?!”

也就是还没来得及接客的妓子?

薛野当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身份,他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道:“不可能。”

话中带着明显的怒气,让本就战战兢兢的黎阳更是吓了一跳。

黎阳以为自己又要挨打了,后背“唰”的一下就被自己的冷汗浸透了,他低下了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很小声地说道:“是……是真的。”

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这表现让薛野有些心烦——他明明什么都没干,为什么黎阳搞得好像是被他欺负了似的。

但薛野也不好怪黎阳,他只能看着黎阳,换了个话题,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话提醒了黎阳,他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任务,立马抬起头,焦急地对着薛野说道:“先生,妈妈差人来唤了您好几遍了,我找不着您,都快急死了。还好楚平提醒我说,刚刚看见您往这边走了,我才找了过来。”

黎阳看看薛野,又看看薛野身后的栏杆,天真又不解地问道:“您怎么会睡在这儿呢?”

这里又硬又四面透风,黎阳想不明白最爱享受的薛野怎么会挑了这么个地方。

是啊,薛野怎么会睡在这里呢?

薛野也在试图回想着他睡着之前的事情,却感觉脑袋里只剩下了一篇迷蒙,所有的事物就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一样,看不真切,也辨不分明。只要薛野一试图想起,就会感觉到脑袋里隐隐作痛。

一阵细密的疼痛光顾着薛野的额角,让薛野忍不住用手掌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难过地眯起了眼睛。

薛野回想着黎阳所说的话,分析着里面所涉及到的人物:“妈妈?”

说的应该是妓馆里的老鸨吧。

薛野感觉自己的头疼终于稍微缓解了一些,于是向黎阳询问道:“找我干什么?”

黎阳听了这话,看着薛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道:“您忘了?今夜是选花魁的日子呀。妈妈催您打扮自己呢。”

花魁?

这两个字薛野哪个都认识,怎么拼到一起反而看不懂了呢?

他,薛野,一个男人,要选花魁?

这合理吗?

然而还没等薛野理清这其中的关窍,他已经被黎阳引着往前走了。

“先生,咱们这就赶快回到您的房间去,我会尽快为您打扮一番的,保您今晚一举夺魁。”

还在云里雾里的薛野刚想阻止:“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