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环 第128章

作者:余河不喜 标签: 推理悬疑

算命先生摆手摇摇头:“这位贵客如今是否身在绝境,且觉得困境难解?”

“是呀是呀,大师你算得真准,那我这今后能否”

算命先生对他竖起一根指头,打断了他的话:“天机,不可说,不可说。”

那客人立刻从衣服里掏出十块大洋来,强硬地塞进算命先生的手中,算命先生不要这钱,那人还追着给:“大师,大师助我!”

算命先生啧啧两声,将沉甸甸的钱悄悄放进衣袖:“唉,罢了罢了,既然你如此虔诚,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这妙法,我赐你一张符,将其贴身放置,不出一月,此局亦解。”

客人接过符,又是鞠躬又是道谢,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算命先生理了理衣服,把银子藏好了,闭着眼叫:“下一位。”

叶玉竹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把抓住算命先生的胳膊,算命先生还似看不见一样,继续文绉绉的:“这位贵客的杀气我好像在哪里领教过?”

叶玉竹问都没再问一声,直接把人拎起来就走,钱串子从旁协助,三人一行,其中一人脚不沾地,直接就快速绕到了后边的暗巷里。

甘昭用浆糊粘好的胡子都被风刮掉了一半,他怒气冲冲地把自己那俩二饼摘了,往地上一摔,胡子气得一边翘起来:“干什么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二人干出这种不体面的事,别以为你是叶家的公子哥你就能横着走了!”

叶玉竹看见甘昭穿这一身长袍马褂的就烦,这便用扇子尖挑起他肩膀上的道袍:“你说你年纪轻轻,我让底下人给你找什么活计做不得,非要贴胡子扮这瞎眼老头,干这坑蒙拐骗的缺德事儿,赶紧麻溜脱了,看着我就心烦。”

甘昭扯掉自己脸上的胡子,把帽子正了正,语气不好地说:“二位有事儿吗,没事儿别耽误我做生意。”

叶玉竹见对方毫不领情,立马也要发脾气,抬起扇子来:“哎,你不要不知好歹”

钱串子赶紧拦住面前剑拔弩张的两位,趴在叶玉竹耳朵边上说:“公子别气别气,咱们是求人,这正事儿都还没说呢!”

甘昭见这俩人鬼鬼祟祟,想来也是没什么好事等着自己,索性便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是十里铺那雪姑娘定亲的事儿吧。”

叶玉竹和钱串子一听,都有些诧异。

钱串子反应很快,对甘昭竖起大拇指来:“哎对对对,甘少爷您真是算得极准、算得极妙哇!我们特地为此事而来,来请教甘少爷能否给我们指点一二呢?”

甘昭端起架子来:“这老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人雪姑娘都定了亲了,到时候风光大嫁侧门入帅府,怎么就不是好事一桩呢,明明是你家公子执念太重,还来问我,这不是损我阴德吗?”

叶玉竹最看不惯甘昭这做派,一点情面都不给,这等于说是拿大耳光子扇自己的脸了,更别说此事还关系雪姑娘。

他愤怒至极:“姓甘的,我没得罪你吧?好,你骂我贬我无所谓,但此事与雪姑娘何干,你干什么非要她入那帅府,那儿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更别提,更别提还是个四姨太”

叶玉竹到底还是年纪轻,说着说着,他就眼泛泪花,语气也带了哭腔:“那雪姑娘,是我要三媒六聘、八抬大轿都要娶进门的女子,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得把她从那魔窟里救出来!”

他这番话把甘昭听愣了,突然就觉得自己这从小玩到大养尊处优的叶大公子慢慢变得生动了起来,要说这整个临颍也没有什么他叶家得不到的东西,能把叶玉竹逼得声泪俱下过来求他帮忙出主意,想来也应该是遇到难处了。

叶玉竹说完,觉得丢人至极,早知道就不来求这个算卦的,于是转身就走。

哪知走到半路,就听到身后的甘昭说:“聊聊吧。”

叶玉竹猛地转身,感觉这三个字从甘昭嘴里说出来非常不可思议。

甘昭往前踏了几步,叉起腰来:“不是要救你那雪姑娘吗,但你总得让我好好盘算盘算吧,这地方不好,人多,你看去哪儿,荟英楼还是青竹馆?”

第286章 从匪系列抢亲(二)

青竹馆雅座的包厢里坐着三个人,甘昭在品茶,叶玉竹在暴躁地扇扇子,钱串子在观察二人的脸色,同时不断地给自家公子使眼色,以避免叶玉竹有突然暴起把甘昭给抹了脖子的可能。

等外面已经入夜,甘昭第三壶茶喝完、上了五趟茅房之后,他终于重新坐下来,慢慢悠悠地开口道:“好了,现在可以说说我们的计划了。”

钱串子听不懂了:“什什么计划?”

甘昭奇怪道:“不是要抢亲吗?”

“啊?”钱串子吓得一缩头。

叶玉竹稳如泰山:“说,这亲怎么抢?”

甘昭狡猾地看了对面二人一眼,说:“这还得看你呀,叶大公子,如果我没记错,早些年你们叶家还没发迹之时,曾跟伏牛山里的山匪应该有些渊源吧,我记得咱们以前去束龙寨玩,你还打了寨主的儿子一顿,你忘了?”

叶玉竹翻了他一眼,从椅子上直起身来:“记得,怎么不记得,我打那一架还不是为了帮你的忙,当时打得那家伙脑袋都快开花了,后来被我爹拎回去用长竹条狠狠抽了一通,因此还着了凉,病了大半年才好全。”

甘昭继续问:“现在他伏牛山的老寨主死了,你猜猜,如今的当家人是谁?”

叶玉竹靠在飞来椅上,“啧”了一声:“听你这话的意思,不会是我当初揍的那小屁孩儿吧?”

“就是他,诨名熊老怪,现在是束龙寨的大当家的,我曾派人进山探查过,此人势力不小,正所谓兵匪一家,趁赵帅还没跟他勾搭上,咱们今夜就进伏牛,先下手为强,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抢亲就咱们仨肯定不行,认识了熊老怪也能借点儿人帮忙。”甘昭放下手中茶杯。

钱串子连连摆手:“哎哎哎,二位,这夜上伏牛山,这招也太险了,这束龙寨地处天堑之地,还有重重土匪严防死守,咱们贸然上去,这不太安全吧?”

甘昭瞧他一眼:“串子,这才多久,你该不会是忘了咱们三家是靠什么发迹的吧?祖上都是挖坟掘墓发死人财的主,还怕土匪?”

钱串子被这两位盯得都要吓破了胆,鬓角流汗出来,他拿袖子拭了拭:“那那那要是那些土匪不答应帮忙”

甘昭喝了一口茶,心底的狠辣在眼中一闪而过,他重新斟满了一杯茶,从桌子的一端将茶碗猛地推向叶玉竹所在的另一端,叶玉竹未动一寸,伸手托住碗底将其带到自己面前,抿了一口其中的茶。

他说:“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叶玉竹将那一碗茶喝净,“啪”地一声把手里的扇子放下,对甘昭说:“无利不起早,说吧,你要什么?”

甘昭透过窗帘散开的一条缝去看,青竹馆下小厮已然牵了三匹快马在此等候,他便站起身来:“不必,先前那赵大帅得罪过我,我这也算是为自己出一口恶气吧,快马已至,你我便即刻启程?”

叶玉竹这便站起身来边活动肩膀边往楼下走:“坐了一下午,可算能起来活动活动了。”

三个人出门纷纷翻身上马背,夜色朦胧,三匹骏马齐齐奔出城门,朝着隐在黑暗之中的庞大山脉疾驰而去。

叶玉竹和甘昭自小习武,爬座山根本不在话下,尤其是叶玉竹,此人一身轻功傍身,转瞬间就能毫不费力地攀上几丈高的崖壁,甘昭有心考量着钱串子的体力,压在队尾帮他爬,几个人趁着月光爬了半宿,终于看见了束龙寨的山门。

三人躲在树丛里歇脚,拨开树丛外边不远处就是山门了,只见深藏在山谷之中的寨子灯火通明,每一个垭口都设有岗哨,一时之间,这些放哨的土匪加起来都得有几百号。

钱串子喘匀了气:“二位,看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咱们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去?”

他话音刚落,叶玉竹就拨开面前的树叶,展了山水扇大摇大摆地走出去,钱串子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方式,他想赶紧阻拦,却不料另一边的甘昭也站起身光明正大地迈步走了出去。

这边叶玉竹和甘昭一现身,两方土匪就齐刷刷地聚了过来,四面八方又刀又枪的瞬间包围了二人,钱串子急忙也从树丛里跨出去,可看见这场面,却吓得不太敢轻举妄动了。

“走的哪儿的路,开的什么价?”其中一个托枪的土匪问。

叶玉竹收起扇子,冲四方抱拳说:“走的是生死阴阳路,有的是腰缠万贯金。”

“倒斗的?”几名土匪互看一眼,其中一名土匪快步跑回寨子里,应该是报信去了。

三个人和这一群土匪又僵持了半晌,刚才那土匪即刻奔跑出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我们大当家的有请!”

几人顷刻间便被“护送”进了寨子,还未登堂入室,钱串子便两手紧攥甘昭的袖子,问道:“二位,我说二位,到底有没有后面应对的招数,我这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敢像您二位一般折腾啊。”

甘昭低声说:“我探查过了,束龙寨如今一共四位当家,熊老怪是他们的顶天梁,他上位不久,人心还不齐,不足为惧,不过听说寨子里的那个翻垛的(行帮军师),很会蛊惑人心,到时候见机行事,最好不要让他有说话的机会。”

三人一行上了堂,四面点着火把,脚下铺着名贵地毯,桌是一整根老红木料造出来的,堂上的的确确正坐着四个人,熊老怪坐在主位,嘴里叼着水烟壶,屁股底下垫的是一张漂亮的虎皮,大夜里被人叫起来似乎十分不爽。

钱串子扫了一圈,发现个个都是凶神恶煞,一共四位当家,竟是没能凑出来一副正常的表情。

土匪小弟们站了一圈,气氛死气沉沉,钱串子被这气氛压抑得后背都湿了一片,站在最前的叶玉竹仍旧气定神闲,目不斜视。

半晌,熊老怪才把水烟壶移开,坐堂上俯身端详起下边的三个人起来,问道:“哪沟沟里的?”

甘昭听此便向前一步,抱了一拳,说道:“赏叶需赏青山叶,饮酒需饮甘甜酒,金银宝器全无踪,然道只在此山中。(我们夜访此处,为了给大当家的指一条有金有银的明路)”

甘昭说完,熊老怪乍起,一拍桌案:“伏牛山上伏牛塔,塔中个个真英雄,金银宝器从何来,为何到此又无踪?(束龙寨人多势众,什么路不能走,不过一点不知来处的金银,何须你来指指点点)”

熊老怪刚说完,四方的土匪小弟都不约而同往前逼近了一步,甘昭还想说话,叶玉竹却合上扇子挡了挡他,示意甘昭到自己后边去。

叶玉竹走上去呵呵一笑,合掌抱拳:“诸位弟兄们不必紧张,在下来此,并无恶意,只不过是想让大当家的帮一点小忙,事成之后,在下必有千金万银的重谢奉上。”

旁边翻垛的二当家冷哼一声:“这还算是句人话,不过你们叶家家大业大,哪还轮得到咱们这些野路子帮忙?”

山匪们哈哈大笑起来。

叶玉竹无视他话里话外的讽刺之意,对熊老怪简单说明了来意,以及那赵大帅强抢民女之事。

熊老怪斜眼看着他,摸了摸自己的满脸胡茬:“这事倒不难”

他刚开口,那二当家就再一次接了上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赵帅如今是临颍的豪强,抢了他的亲,咱们束龙寨以后还能不能有安生日子过了?咱们是杀人越货的,不是你们几块大洋就能换得来的打手,咱们与赵帅无冤无仇,这么干一次,以后在这道上还怎么混!”

甘昭这就冷笑嘲讽回去:“都土匪了,还想有安生日子过,一个个叫的倒是大义凛然,其实不过是贪生怕死之徒,畏畏缩缩,不然还是别当土匪了,下地给人当长工去吧。”

这番话说得叶玉竹身心舒畅,索性摇开了扇子。

“你!他娘的,他们出言不逊,大当家的,今夜断不能叫他们出了这束龙寨!”

此话一出,几位当家刷刷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一众土匪们也是纷纷抽出腰间的尖刀利斧,甩开了膀子恨不得要将这堂下三人通通五马分尸。

不知是谁先甩出来一柄大刀,两方这便在堂下混战了起来,那叶甘二人居然跟这百十号人也能打得有来有回,叶玉竹使出独门轻功绝技,身形如燕踏上房梁,惊得帮众们皆是瞠目结舌。

甘昭速度极快,他袖藏飞刀,出袖便见血,钱串子对拳法研究极深,看那看似缓慢不显山不露水的身法,实则拳拳到肉,诡谲至极。

眼见百号帮众就快剩下几十人,二当家沉不住气了,抽出腰上的撸子,对着下面就开了一枪。

甘昭眼疾手快,自后拽了一把钱串子,蹦出来的子弹片划过甘昭的手,转瞬便是鲜血直流。

熊老怪赶紧上前,想要叫停,不料那叶玉竹轻功鬼魅,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和那翻垛的身后,一脚将那二当家踢翻下了堂,一头杠在堂下柱子上,晕死了过去,撸子瞬间给踢飞了,叶玉竹一手拽住熊老怪身上的皮草,展出沾血的扇尖架在了熊老怪的脖子上。

“哎哎哎,兄弟兄弟,叶老哥,都认识,底下的都给我停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熊老怪被人扼住了咽喉,这便连声跪地求饶,“都退下!都退下!可别伤了我的好哥哥们!”

堂下见大当家被擒,登时都纷纷丢了手中刀,停了手。

叶玉竹把持着熊老怪,看向甘昭:“怎么样,没事儿吧?”

甘昭甩了甩手上的血:“没事儿!”

熊老怪举起手来,觍着脸冲叶玉竹笑:“我知道错了,真错了,叶老哥你要多少人,今夜我就把人准备好了带下山去,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我这个月都要住在寨子里,到时候需要什么人,我挑好后自会带着下山,这你就无需多虑了,现在去找大夫来,我要用!之后的一个月,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我饶你一条狗命,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明白了,一切全凭叶老哥做主,我都听叶老哥的,我都听叶老哥的!”

叶玉竹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擦掉脸上溅到的血随意抹在长衫上,他翻眼看了看另外两名吓得在原地瑟瑟发抖的当家:“都看我干什么,我是大夫啊?”

“找!找找找!我现在就去找!”熊老怪一个跟斗从地上翻起来,几个人屁滚尿流地往外跑。

第287章 从匪系列抢亲(三)

第二天,叶甘钱三人正式在束龙寨暂时驻扎,几个人用熊老怪的大红木桌部署了基本的抢亲计划,不过有个比较重要的问题,那雪姑娘他爹的破烂祖宅在城外,而赵大帅此次迎娶雪姑娘应该要亲自前去接亲,到时必有大量民兵跟随。

“我们为人,最好莫要跟官兵发生太多冲突,抢到人之后立刻就撤。”甘昭建议道。

钱串子猛地点了点头:“甘少爷说得不错,这些官兵统属赵帅手下,咱们抢了人还伤了人,他之后肯定会找人报复,两位,这这这抢完人之后的事儿二位有没有商量过呀?”

这问题提得甘昭和叶玉竹面面相觑,俩人都正是年轻气盛之时,考虑事情没有年长几岁的钱串子那么全面,俩人这时热血上头,光想着抢人了,对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并没有预想。

甘昭先反应过来,冲钱串子一抱拳:“串子,你比我二人年长些许,在此事上有何高见?”

钱串子双手合十对着甘昭拜了拜:“诶哟诶哟,担不起担不起,算不得高见,只是这雪姑娘待字闺中,咱们从花轿上将人家抢下来,该将其暂时归置到哪儿呢,你我都是男人,总不能把人藏进这山寨里吧?”

叶玉竹站起来想说话,甘昭一把把他按下:“叶家不行!你要是这么平白带回去个女人藏着,你爹把你打死都是轻的。”

叶玉竹刚站起来就又被按回去,单手撑桌,也是颇为头疼,待了一会儿,几人皆不语,末了,叶玉竹便用拳一砸桌子,甩开扇说:“大不了我就去向爹秉明实情,左不过狠狠的一顿板子,打得皮开肉绽、半年缠绵病榻罢了,我叶玉竹,一人做事一人当,从不连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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