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河不喜
我拽着桌腿一点点从地上爬起来,头还晕着,我歪歪扭扭地站起来往外走,刚出门就碰见路阿爻,他跑上来搀我,我直接推他让他去追人。
他只愣了一秒,迅速反应过来就又从二楼的走廊上纵身翻下去,我没他动作快,一边止血一边抓着石头往下爬,爬下去我顾不得头上的血,出了建筑就开始沿着路在夜色中狂奔。
跑了没多久,手里的电话开始响起来,是路阿爻打的,我赶紧接起来,他报了个地点。
“你那个同学我找到他了,但是出了点状况,你来我说的这个位置,要快。”
第141章 深度昏迷
接完电话之后,我就直奔路阿爻说的那个地点而去,同时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他给我报的地点是一个十字路口。
等我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是一片狼藉,偌大的行车道上几乎铺满了飞溅出来的血滴,除了血和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器官碎片,还有掉落的车挡板,渣土车的刹车印最起码得有十几米远,渣土车司机正蹲在马路牙子上抱着头。
路阿爻正伫立在我的前方,在行车道上,我视线慢慢下移,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人”,或者我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这是一个完整的“人”,因为他的下半身已经被撞碎了。
路阿爻见我来,脚就往后挪了一步,挡住了地上梁子澄的面部。
我跑动的脚步也在这一刻停了下来,大脑直接宕机了,后脑勺这会儿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我挪动着身体僵硬地走过去想看一眼,路阿爻直接用手按住了我的肩膀,给我看一些纸片的灰烬。
“已经报警了,我追过来的时候,看到他被车碾过去了,应该拖行了一段距离,人已经没气了,他手里攥着的纸我四处找了找,只剩下这些了。”
我的大脑完全无法反应这样的事情,还想往前一步,却被路阿爻挡的严严实实,他从兜里掏出张纸巾塞进我手里,看着我:“把你头上的血擦干净,一会儿条子来了,他们不好糊弄,想想该怎么说。”
我将纸攥在手里,看向对面马路上蹲着的肇事司机,这个人的状态非常不对劲,一般人撞了人下意识的反应是慌乱,但我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这样的情绪,这个司机只是抱着头沉默地蹲在那里,一言不发,似乎单纯地在等候警察的到来。
况且,这明明是市区,这个时间点,就算撞到人刹不住车也不至于把人往前拖行几十米的距离吧,我不知道此时的内心该如何表述,一时间思绪乱得我根本找不到一个抓点。
虽然我找不到特别站得住脚的理由,但我仍旧固执地认为梁子澄的死不是意外。
路阿爻可能注意到此时我的眼神不是很和善,立马打断我的思绪,轻声劝我:“甘霁,你要冷静下来,他一定会咬死是你的同学突然冲出马路,他没看到,你没有证据,无故指认只会被警察列为怀疑对象,听我的。”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了冷静,对他摇摇头:“我明白,我不会那样说的,但你让我看一眼尸体,至少让我记住。”
路阿爻跟我对视了半分钟就自觉让开来了,那可以说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被撞得稀烂的尸身,脸在地上被拖行时蹭掉了一半,面部基本模糊了,我的眼前除了血还是血。
又过了几分钟,警察就来了,他们给现场拍了照片,又把我们都叫到公安局做笔录,后来还给梁子澄的父母打电话,但是对面一直处于忙音状态。
整个流程走完大概用了五个多小时,过程中我都表现得异常平静,警察问我这么晚出去是做什么的,我就说是约好了晚上鬼屋探险的,但是梁子澄中间被吓到,就独自跑出去了,我们去追,但是没追到他就被车撞了。
警察又问我的伤,我说是跑得太快,头磕在墙上了。
询问我的那两名警察显然不太相信我的说法,于是就开始变着法的套我和路阿爻的话,但全程下来我的思维都极其流畅,根本不上套,不仅能自圆其说,甚至还能回击几句。
路阿爻是撒谎的高手,他也只挑那几句说,有关于其他范畴的东西一概绕过不谈,最后他们没法,只能先放我们离开。
路阿爻跟着我走出公安局的大门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挂在正当空,我们在街边打了辆出租回家。
坐在车上,我的四肢才慢慢有了些感觉,这时,我才感觉到我的身体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但是我无法表述内心当时到底在难过些什么,我跟梁子澄关系一向不好,甚至他临死前还不忘再阴我一次。
在这整件事里,我初次莫名其妙地感到非常痛苦,这种痛苦远胜于实质的疼痛,或许从看到尸体的那一刹那开始,我的内心就自动将梁子澄纳入了第一个因我而死的人的名单列表里。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突然有些理解了白神仙之前跟我说的那句话你的命不好,所以无论谁跟你呆在一起,非死即残。
“我想再去一趟信昌银号。”我说。
路阿爻对我说:“你脸色不太好,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你昨天说今天下午还有课要上。”
我执着地说:“再去一趟。”
人固执起来是很可怕的,路阿爻拗不过我,只能让出租车改了方向,我们再次回到信昌银号金库的旧址,但是这一次我没有再去二楼,我选了归档室下方正对着的一间平平无奇的盥洗室。
这间盥洗室的位置跟归档室一模一样,就处在归档室的正下方,这里起初是用来储蓄银票的,从之前的名单上来看,四合院里的金库大小却无法容纳那么多东西,所以我猜测,在这里还隐藏着另一间更加庞大的金库用来存储VIP的重要物品。
这间盥洗室面积很小,窄得仅能供一人通过,我扶着那只挡在路中间显得相当突兀的洗手池,用手试着推了推,这一推我就听见底部忽然发出来一声脆响。
路阿爻也听到了,跨过来跟我一起推动,洗手池移开后,后面的木头门板露出来,那是一道隐藏门。
路阿爻上前去,直接把门推开来,我发现门后是一条延伸向下的石梯,他掏出手电筒打起光来,走在前面给我开道。
顺着光往下看,我才发现这石梯实际并不算特别长,只有十几阶,底部是一个人为凿出来的空腔,而正对着石梯的我们面前是一道工序十分繁琐的“门”。
说它是门不太贴切,它的外形其实更像传统化了的银行保险库,整体呈现圆形,锁芯是一个特别复杂的图案,而且修筑得很大,那图案的大小跟我一只手差不多,门上面的纹路十分古朴,这是一道纯手工机关门。
哪里会有这样专业的工艺?
我去摸了摸门上的那些纹路,最后目光落在那只锁芯上,说:“没有钥匙,这门打不开,我们就进不去。”
如果何瑜在这里,肯定会问为什么不能直接用炸药强破开,但是他不在,我跟路阿爻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出这个方案,因为我们都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这里的地基已经相当不稳固,倘若地下再用炸药,上面的建筑就会彻底塌下来,把我们跟这道门埋在一起。
“梁子澄最后从我手里抢走的那份册子上有我外公的名字。”我说。
路阿爻看向我,我继续说:“册子上记录我外公一直在往这里存东西,我大概估计了一下,他存了至少有四十件,但我不知道具体都是些什么,只有把这道门打开才能知道。”
路阿爻也上前摸了摸门,皱眉道:“这门很厚”
这时他望向我,偏移了一下手电光,话锋一转:“不管怎样,现在先回去。”
一整夜的疲惫让我一时间无法消化路阿爻的话,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强推上了石梯。
我走在前面,弯腰刚钻出信昌银号旧址,瞬间对上那炽热无比的阳光,突然间觉得脚步开始变得无比虚浮,面前一下子乌泱泱聚上来好多人,但我已经逐渐看不清他们的脸。
下一秒,我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整个人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上,与此同时,我余光注意到对面的人群里跑出来一个令我非常熟悉的身影,他冲上来接住我。
刹那间,耳边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人声和脚步声,但我已经没有意识再去分辨它们的主人了
第142章 怪事1
我在汽车的摇晃中醒过来,刚睁开眼,面前就是何瑜那张大脸,吓得我魂儿都快飞了,他冲我嘿嘿一笑:“醒了醒了,肆爷,您说人发烧都烧成这样了,您还非要带着他去那么危险的地儿,这多不合适。”
紧接着我马上听见副驾驶隐隐约约传来熟悉的声音:“连他身边的同学都遭了难,把他自己放在学校我不放心,但我这边的工程进度又不可能停下来,只能暂且先带着他了,问问他渴了没,我这里有水。”
我伸手摸了一下,发现自己现在正处在一辆正在行驶中的保姆车的最后排,何瑜可能是怕放任我自己睡我会不小心翻下去,于是也坐在后排用大腿给我垫着头,同时帮我扶着额头上的冰毛巾。
路阿爻坐在我头前面的位置,闻声就往后张望过来,我迷茫地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瞅了何瑜一眼,实在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别看了,你发烧昏迷了,三个小时前刚给你喂了退烧药,怎么样感觉好点儿没,渴了没?要不要喝水?”何瑜又把我扯过来,让我躺好。
我清了清嗓子:“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还有,你怎么在这儿呢?现在是什么情况?”
何瑜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就转到前面去,对着副驾驶说:“什么情况,你还是问你四哥吧,毕竟我也是半道上被他们突然劫持的,现在只能跟着他们走喽!”
“四哥?!”我一听,某个关键词给我激动得语气都变了调,赶紧扭头去张望前排。
四哥也从副驾驶上扭头过来看我,难得冲我笑笑打了个招呼,他伸手示意我躺下:“你发烧了,起得太猛可能会晕车,快躺下休息,我们后面还有很长的路程要走。”
我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我此时的心情,我的内心在雀跃,突然有种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感觉,仿佛这些天身上的重担只在一瞬间就瓦解冰消,困扰了我许久的那些谜团也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宣泄的突破口。
我顿时浑身轻松下来,脸上的喜悦根本藏不住,何瑜就数落我:“哎,能不能别动了我的大少爷?这么久你这毛巾敷了跟没敷一样,我才刚给你换的,一会儿还得给你换,你就光知道呲着个大牙乐。”
除了头还有些晕,我感觉自己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不对啊,路阿爻,我记得咱们不是刚从信昌银号旧址出来吗?四哥,现在是在高速上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路阿爻没说话,四哥就坐在前面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串东西来,我看见那东西的瞬间就愣住了,四哥手里拿着的明明就是我前些日子刚在云南卖掉的串子!这玩意儿怎么会到四哥手里的?
“你以为你们在云南干的那些事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觉吗?”四哥转过身来,将那串子抛给我,“好小子,你真是长大了能耐了,之前手下跟我说,你冒充我在群里卖东西,我还觉得是我听错了,没想到你竟然真这么干了。”
我接住串子,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这个结果实在太令我震惊了。
四哥说:“你们从那斗里出来之后,我的手下就一直跟着你们,同时我发现你们已经被除了我以外的人盯上了,他们盯梢的手段相当高明,我暂时还没查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我知道乔三贵堵死了你们出货的渠道,但我一时半会无法赶过去,盘算你可能会想办法卖点东西赚钱,可是他妈的没想到你小子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冒充我在网上卖。”
“伙计在你发出那则消息的下一秒就及时告诉了我,我就立刻出了五千把你这串子收走,你当时肯定觉得我哪个人傻钱多的暴发户吧?”
我内心默默点头,重新又把串子戴回了手腕上,心里有些震惊陈肆这些年的城府俨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亏得我们仨当时甚至还在沾沾自喜,心说发财了,运气好碰到了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却没想这本就是四哥在变着法地给我送钱过来救济。
四哥后来又说了很多事情,他这次没有刻意地对一些事避而不谈,他所说的很多都是我不知道的,就此,我才发觉自己之前查到的东西本就是旧闻,甚至只是微不足道的冰山一角。
事情要从自神农架出来开始讲起,陈肆跟我告别之后就将他在神农架下拍摄的遗址照片全部带去了考古所,几个考古所的大专家们凑在一起废寝忘食研究了足足七天,终于让他们找出了一丝关于神农架之下古迹来历的蛛丝马迹。
得出的结论就是,神农架下的古迹极有可能来自于夏朝一个神秘的古国,但这个古国在已发掘的现存正史中并没有历史记载,在湘西地区少数民族残存的一些野志中存在只言片语。
通过这些不同少数民族野志的只言片语,伍一黎最先构造了这个名叫“讷”的宗教国。
夏朝乃至更早的古人其实信奉的多为原始神,更加通俗易懂一点,就是说他们对于自然的崇拜在某一时期可以说是达到了极致,甚至很多民族一直延续到了今天,比如彝族人信仰土地、风、水、山神;蒙古民族信仰苍天以演化出长生天的形象。
而伍一黎调查出的这个古讷国人,明显有些脱离了这个体系,他们信奉的是一种叫做“莲菩萨”的东西,野志中对这一段描述的非常奇怪。
翻译过来就是,“莲菩萨”是控制生死的野神,这里要特别注意一下,不是掌管,是控制,少数民族语言跟英语不一样,它们描述准确,四哥说,当时给他们翻译的语言学家确实翻译的就是“控制”这两个字。
就这么两个字,可叫伍一黎和那个秃头教授头疼了好一阵,控制生死是什么个意思呢?
真正的古讷国并没有任何位置记载,但他们出现过多个地方的野志之中,相同之处就是寥寥几句,但这些地方又相距甚远,出现的野志甚至都不是同一个民族。
仿佛古讷国人是突然出现在一个地点又突然消失,等过了一段时间,忽然又出现在几千里之外的地方生活,但他们无一例外都非常明确自己是古讷国人,所以并没有去刻意融入其他的种群。
除了这些,在那些离谱的野志中,四哥还跟我透露了一个离谱的小故事。
这故事记录在其中一本野志中,讲的是一个彝族年轻人进山采药,他几乎每天都去采药,对于深山的地形非常熟悉,但是这次去采药他却发现了一个怪洞,以前没见过,所以他可以断定这洞是新挖出来的,他很好奇为什么会有人在这毒蛇出没的地方挖出一个洞来,于是他就进洞去看。
结果在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全身已经发白溃烂,已经死了有两三天了,脚脖子上有两个巨大的血洞,应该是被毒蛇咬死的,那个时代,没有急救也没有医院,上山被毒蛇猛兽啃食是很正常的事情。
年轻人立刻就退了出去,也不敢冒犯尸体,就用树叶盖在尸身上,简单拜了几下离开了,但奇怪的事情就发生在他见过那尸体的三天之后。
村子里突然来了一个外乡人要暂住。
第143章 怪事2
深山地势险峻,很少能见到这种从外面进来的人,于是全村上下几十号人都去看,年轻人也去了,但当他看见那人的脸,却被吓得差点魂都没了。
那人居然长得跟三天前他遇见那洞穴里的尸体一模一样!连穿的衣服竟然都是同一件!
年轻人吓破了胆,但他不敢当场指明,毕竟当时他看那尸体也只是匆匆一眼,他怕自己真的看花了眼,误会了人家,于是他就再次背上自家的背篓,美其名曰是进山采药,事实上他是要再进一次那个洞穴。
可当他再度找到那个藏在山中的洞穴,地上的树叶散落一片,哪还有什么尸体的影子?
他顿时觉得进村的那东西肯定不是人,很可能是被什么精怪附身的邪物,于是屁滚尿流地跑下山,路上还摔了个大跟斗,直奔村长家里,并向他叙述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村长大惊,晚上直接打着火把进山,年轻人带着他找到了洞穴和当初尸体上盖着的那些树叶,树叶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山里野兽拖尸体回窝吃很常见,但不论是什么野兽都会留下痕迹,怪的就是,这里只有血迹,没有任何拖痕。
这下村长彻底相信了他的话。
几个人回去之后就坐在石头屋里,一致认为那就是山精附身的邪物,应当斩草除根,他们村子藏在山林的最深处,多少年来先辈们也记录过不少这样的事情,于是他们一咬牙一跺脚,打算摸黑直接弄死这个邪物。
村长第二天就将此事告诉了村中唯一的猎户,他刀快,而且多年打猎为生没有太多心理负担,所以让他去处理是最好的。
几个人提心吊胆了一整晚,第三天早上猎户就独自来到村长家,让他们去处理尸体,年轻人刚进到那临时搭建的石头房时已经做好了屋内满是尸臭的准备,可当他踏进屋内,惊奇地发现屋里并没有任何腐烂的气味,而是透着一股股奇香。
尸体躺在床上,只流了一点血,他们给尸体盖上白布,用木头架子悄悄抬出村,走到前方的路不能再走了,几个人才松开架子,把尸体丢在那里,逃之夭夭。
故事听到这儿,何瑜打起了哈欠,但路阿爻从始至终皱着眉,我听得也是云里雾里,总有种抓不住重点的感觉,烧已经退了,我就坐起身拿了一个车座上的抱枕靠着。
何瑜又开始贫:“这怎么了,说不定那采药的年轻人真把尸体给认错了,再说,夜里那么黑,打着火把能找见什么痕迹,我知道这种记录手法,都是真的假的掺着来,说不定那外乡人压根就不是外乡人,是几个人有仇失手把他给杀了,就谎称他是妖精,这事儿我见多了。”
四哥笑了笑:“但我们翻译了后面的内容,一致认为这里面的信息,至少有百分之七十是真实的。”
“为什么?”何瑜问。
“因为在他们丢了尸体的三天后,那具‘尸体’又自己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