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档案 第51章

作者:清韵小尸 标签: 天作之和 制服情缘 推理悬疑

  林修然摆摆手,“算了,我们先过去吧。现在老头正高兴着呢,等真捞出来大鱼了,再告诉他。”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先让他喘口气,如果真的发现了,给他个端午惊喜。”

  宋文所在的一队放假了,物鉴中心可没放假,一队人又来到了芜山敬老院。上次他们的打捞区域只是这敬老院里面的一小片下水道。这一次,林修然和宋文决定扩大搜索范围。数个下水道的井盖全部撬开,整个后院在阳光的照射下臭不可闻。林修然和几位法医穿了防护服,还带上了防毒面具。

  护具有限,宋文和陆司语带了防护的口罩。还是难以掩盖呛鼻的味道。

  最近雨水多,下水道里面的水位涨了很多,那些多年沉积的淤泥都被水冲开移了位置。陆司语找到了一张以前芜山敬老院的地下结构图,宋文根据图纸在院子里用尺子量了几次,来到了另外一个下水道的入口,对林修然招呼道:“这里可能是下水道的外流出口。”

  这里的下水道虽然设置得有点复杂,但是毕竟修建的比较早,都是用的早期的排水系统。下水道主要是排的生活用水以及雨水,在排水系统与外面交合之处有一个蓄水池,通往外面的主管。

  陆司语观察了片刻,蹲下身轻声道,“我想,我大概知道他们想从这里带走了什么了。”

  宋文随着他的目光向着脚下望去,阳光的照射下,淤泥里露出了一点宛如贝壳的东西,在日光的照射下发出莹黄色的光芒——那是一段被冲出来的白骨。

  十几年的时间,尸体在这不见天日的下水道中,与各种的虫子老鼠为伴,慢慢腐烂,到了如今,已经彻底白骨化。

  宋文被那沼气熏得睁不开眼,还是努力往下看去,捂着嘴巴闷声道:“能够确认是人骨吗?”

  陆司语点头道:“看上去,像是人类的耻骨。”

  林修然穿着防水的塑胶裤,带着防毒面具首先下去,在下面用手电筒照射着下水道的墙壁观察环境。地下黑洞洞的,脚下都是污水和淤泥,味道更为浓郁,这里有个蓄水池,下面有滤网,因此那些骨头都被冲到了这里,没有再冲出去。

  这十八年间,芜山敬老院的下水道已经经历过多次风雨,最初在下水道一处的尸骨随着时间和水流的变化被冲得七零八碎,最终被这蓄水池里通往外界的主网拦住。而最初的落水点……可能是在之前有撬开痕迹的地方。

  想到此林修然往前走了几步,用手电照了照另一个出口下方的沼气池壁,他开口喊道:“池壁上方有很深的指甲划痕,被害人可能是被活着推到下面的。”

  “这还真是一条大鱼啊……”宋文听了这话,直起了身子道:“我给顾局打电话吧。”

  到了晚上九点多,他们终于捞出了大小二十七块骨头,根据其中最大的两块骨头可以确定受害人是身高167左右的女性,年龄在三十二岁到三十五岁之间。

  端午蹲在下水道旁帮着忙,念叨着:“从时间和身高来看,倒是和夏未知很相似啊。”

  一旁的法医小章正在拍照,此时小声嘘了一声:“没断定前,这个可不能瞎说。”

  正说着,顾局和宋文从后面走了过来,顾局从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就急忙赶过来,此时神色凝重下着指令:“你们必须第一时间做DNA鉴定,确定死者的身份,在这之前,先通知网警封锁消息。”

  这具尸骨可能是夏未知的,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点,当年519专案组的人抓捕夏未知的时候,她从警方的包围里忽然消失,这事本就蹊跷。

  这十八年来,警方针对夏未知开展过各种的搜捕。可是他们想不到,尸体有可能就在众人的脚下,就在这芜山敬老院之中。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灯下黑,手握的灯影遮挡了光芒的照射,掩盖住了事实与真相。

  随后,顾局叹了一口道:“这个案子还是绕不过去啊……”

  本来顾局还在为张培才的案子顺利结案而高兴,准备怎么庆个功,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都结案了,还是把这十八年前的案子给扯出来了。

  这是忙碌的一天,从早上的抓捕,再到下午的尸骨打捞。看似一个谜题解开了,却又有新的谜题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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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折腾就到了晚上十点,陆司语回到家的时候,门外放了几包之前从网上订购的食材,还有一只放在笼子里的鸽子,那是他中午的时候定的菜。他今天出门的时候,真的没有想到会耽误这么久,中间他只吃了几块饼干,身体就像是麻木了一般,到现在,终于觉出来饿。

  陆司语想了想,先给吴青打了一个电话。对面的人还没有睡,他很快接起了手机,传来一声:“喂?”

  陆司语吸了一口:“老师,我进入到祖宅去了,打扫了一下里面的卫生。”

  “然后呢?”

  “发现了几只蚂蚁。”

  “这个季节,正是蚂蚁活跃的时候,你尚未发现蚁巢,只要蚁巢存在,就可能把整个宅子咬到一个空壳。”

  “其中发现了一只有些大的,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这些蚂蚁不是一天长出来的,也不要想着能够一天就打扫干净。很快,会有人来清除蚂蚁的。”又寒暄了几句,吴青挂了电话。

  陆司语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却若有所思。他很想问问老师,张培才和他有没有关系,他是否曾经给张培才透露过一些信息,所以张培才一死,他就得到了消息,叮嘱自己一定要跟这个案子。

  张培才,一个普通调查记者,怎么会知道那么详细的名单?他最初也许只是对自己的妻子有点好奇。是谁给他透露的消息?

  不管真相如何,最后,他像是一枚鱼饵,被人丢进了大海,随后引出了争食的水底怪兽。

  有人在搅动南城那潭深不见底的水,让那些罪恶重见天日,一场天翻地覆即将到来。

  他记得,吴青和他说过,要展开一场战斗,就会有所牺牲,那么张培才,是否是被牺牲掉的呢?

  发了一会呆,陆司语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吃点什么,多少垫补一下自己的胃,避免那娇弱的器官再出事端,他简单地洗了几个菜泡上,然后把手伸向了那只鸽子。

  鸽子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在笼子里咕咕叫了几声,他伸手把那小东西拿了出来,摸了摸鸽子的毛。然后陆司语把鸽子的身体塞在冰水里,开始那鸟儿还在挣扎,过了一会就不动了。

  陆司语冷着眼看着那只鸽子,宰杀的过程干净利索,却还是不免有些残忍,都说鸽子的血是大补的,陆司语却不太喜欢,他动作迅速地放了血,去过毛。把手伸入了鸽子的腹腔,从里面掏出来柔软的暗紫色的内脏,那些器官还是温热的,摸在手里的触感和死人的没有什么不同。

  小狼从屋子里出来看了他一眼,陆司语默不作声,眼神冰冷地回望了它一眼,小狼呜咽了一声,打了个寒颤,夹着尾巴跑了。只有在这个时候,它的主人是让他陌生的,仿佛下一秒就可能会把它炖成一锅红烧狗肉。

  随后陆司语把洗干净的食材放入锅里,水开了,开始咕嘟咕嘟地煮着鸽子汤,陆司语低了头,看着池子里和他手上的鸽子血。

  最后陆司语打开了水龙头,所有的血迹被温热的水冲走了。

  鸽子汤很快就熟了,撒发出了美味的香气,真是奇妙,刚刚还是满是腥气的尸体,现在却变成了人间的美味。电饭煲发出一阵悦耳的音乐,他又炒了两个简单的菜。两菜一汤,一个人享用,有点奢侈。

  完全做好,已经过了十一点,陆司语把菜和汤排列在桌子上,整整齐齐放了一排,然后他拿出筷子,有种浓浓的仪式感。

  可能是因为今天的心情起伏太大,汤喝在嘴巴里尝不出味道,该是美味的吧。

  白天里,陆司语的整个身心都嵌入了案情,仿佛被抽干了全部心神,这时候觉出来点力不从心。

  吃完了晚饭,他抱着小狼上了楼,打开药盒吃下去几片止疼药,最后昏昏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之间,都是迷雾,层层叠叠,无穷无尽,仿佛置身迷城之中,又好像是在十八层炼狱。这一觉陆司语睡得极其难受,心脏一直在跳得失速,又觉得胸口憋得无法呼吸。

  接下来他发现了一个糟糕的事情,他的胃又开始疼了,开始是丝丝缕缕,后来就越演越烈,让他不能安宁,陆司语被生生疼得醒了过来,他用双手按住腹部痛处,可就算他用尽了全力,那些的疼痛也没有一丝的减弱,反而越演越烈。像是有蛇在啃噬着内脏,又像是有刀在里面反复地绞。他紧紧咬住了嘴唇,头上冷汗一直在冒。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晚饭吃的太晚了,还是因为昨天经历的太多。之前服用下的止疼片一点效果也没有。

  陆司语有点慌了,他不知道现在几点,也不知道天亮了没。

  他想打120,可是又不想被人看到现在的窘态,更没力气去给别人开门。他拿起了手机,犹豫了许久要打电话给谁,他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然后他想到了宋文,拨通了他的手机。

  “喂……”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那边,宋文的声音迷迷糊糊地传来,“什么事?化验结果出来了?还是要出警?”

  陆司语的手都在抖,他闭着眼睛忍过了一阵剧痛,舔了下被咬破的嘴唇,颤声道:“宋队……我……有点胃疼……”他想着应该解释一句什么,可是一声低吟堵在了喉咙口,让他说不出话来。

  电话那边宋文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等我十五分钟,我马上就到。”

第72章

  手机被挂断了, 陆司语打完了电话,胃里又是一阵剧痛, 他蜷起了身体, 疼得忍不住叫出了声。

  屋子里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他抱了个枕头压在身下,疼痛依然无法缓解, 手机从他的手里滑落到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惊醒了小狼。他的狗在床边绕来绕去,发出呜咽声,可是它也帮不了他。

  陆司语不停地喘息着, 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活死人般躺在床上,他感觉自己在不停地往下坠, 失重的感觉让他难受极了, 胃里疼得无休无止,痉挛到用手就可以触碰到,脑子里是各种嘈杂的声音。

  他徘徊在弥留之际,灵魂仿佛出窍, 生命仿佛转瞬即逝,在那难受与痛苦之中, 忽地有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 似乎是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听到了,低低应了一声, 唤回了神志。

  陆司语努力睁开眼睛,看着气喘吁吁的宋文,知道他是加紧赶过来的,“宋队……你怎么进来的……”不知为何,看到了宋文,他就觉得体内的疼痛缓解了一分。

  宋文道:“顶楼,走窗户。你病例和身份证放哪里了?”

  陆司语眼睛都有点睁不开,指了指一旁的一个柜子。

  这一趟一直折腾到了医院,陆司语都觉得意识朦朦胧胧的。

  似乎是过了许久,又好像只过了一会,陆司语终于清醒过来。眼前是白花花的光,耳边是各种中嘈杂而陌生的声音,他伸出一只手想去遮挡头上的灯光,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手上被扎了输液的针。然后他才觉出来,他现在正躺在医院的急诊室里输着液。

  隔着一个帘子,陆司语可以听到医生和宋文谈话的声音,有些不太真切:“……他之前有过胃出血,身体还较为虚弱,所以这一次会复发,急救措施和送医比较及时,应该只是溃疡引起了胃部剧烈痉挛,没有出血,用了止住痉挛的药,现在生命体征已经平稳,等下醒来就应该没事了……”

  宋文问了一些什么,那医生的话又断断续续地传来,“那种止痛药物对心肺功能有一定副作用……已经开始呼吸变浅,次数减少,心律不齐……而且止疼片本身就对胃有刺激性,长久服用药物的药效也会降低,还会形成依赖……绝对不能再过量了……建议暂时停止高负荷的工作……”

  陆司语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还是软绵绵的。他侧头看了一眼,手机被宋文放在了床头处。他拿过来看了看,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五点半。

  又过了一会,脚步声响起,宋文走了进来,他看了看睁开眼睛的陆司语:“醒了?昨晚的事你现在还记得多少?”

  陆司语轻咳了一声,把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大部分,都记得。”他记得有一段是被宋文抱着的,一想到了这件事就脸红到发烧,只能往被子里躲。

  宋文以为他还不舒服,问他:“还难受吗?”

  陆司语闷在被子里说:“没事了。”

  两人说到这里,手机一响,宋文拿起来看了看,是林修然群发的消息,看来昨晚,他又通宵了。宋文直接念了出来:“白骨的DNA检验结果已经出来,那具枯骨是夏未知的。”

  陆司语料到了这个结局,可是亲耳听到时还是觉得心中震颤。他从被子钻出来,一双眼睛凝望着医院白色的墙壁。

  这一句话,如同一颗石子,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水池之中,仿佛裹着无数的冤魂,一时之间万鬼嚎哭,波澜从水下翻滚而起,于水面上腾起了一阵密密麻麻的黑雾。

  他们之前在敬老院的谈话一语成谶,世界上最难寻找的人就是死去的人,夏未知没有走出这家敬老院。

  十八年后,这个让南城做了十八年噩梦的女人,终于被人发现早就死于芜山敬老院里。会是谁杀了她呢?是那个男人吗?

  “那现在,怎么说?”陆司语又问,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感觉全身的血都随之冷了下来,脸上的红也已经褪去。

  宋文又看了看林修然发过来的后续信息道:“已经告诉了顾局,然后几个部门约了早上十点钟开会。”

  陆司语听了这话,不知道哪里来了力气,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看剩下不多的吊瓶:“那等下我们赶过去。”

  宋文像是看疯子一般看向他:“昨晚谁胃疼死去活来?现在好点了?你就精神了?还有,你还记得今天是和周医生约好的日子吗?”

  陆司语反应了一下:“记得,早上八点半。等下时间应该来得及。”

  停顿了几秒,宋文吸了一口气,把身子往前倾一些道:“陆司语,我得和你严肃地谈一谈。”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他明明担心他到心痛,他却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

  “谈什么?”陆司语隐约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侧过头,雪白的脸在那白光的照耀下,眼神显得有些凌厉而敏感。

  “你身体的事。”宋文有点无奈,直接挑明,距离他上次出院的时间还不足半个月,陆司语对自己的身体一点也不爱惜,仿佛这具肉体只是不得不暂用的工具。

  陆司语低了头,权衡一下回答宋文:“这一次,是个意外。”

  宋文摸着自己手腕上的伤痕说:“你之前胃疼得拉着我的手不放,给我手上留了几道抓痕你还记得吗?”

  那几道红痕有点破皮,陆司语经常咬指甲,所以指甲是很短的,即便如此,还是在宋文手上划出了痕迹。可以想象他那时候有多用力,又有多痛苦。

  还有点朦朦胧胧的印象,陆司语有点心虚地低下头去。

  “还有,止疼片是止疼用的,并不能治病,而且过量服用也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形成依赖,这些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不懂?”宋文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话浅了他不听,话重了,又怕他多想。

  “那药是以前的医生开的,我试过各种的止疼药,只有这种药效最好。”陆司语坐在病床上,偏了头低声说:“有时候不吃,会胃疼得睡不着。”他顿了一下,有点像是在求他,“宋队,你别告诉其他人,我会努力不影响工作的……”

  这一句话说得宋文没了火气,输液室里一时安静,只能听到仪器的滴答声。

  宋文思考了一下,怎么把话说得更为委婉,表现的自己不是嫌弃他:“刑警是个高压的职业,有一些警察也会服用一些药物,适量的话是可以的,但是像你吃这么多的止疼片的,已经在危及你的生命。”

  宋文又道:“刚才医生说,按理说你今天是要住院观察的。”他说着话给陆司语盖了盖被子,“如果你还强硬想要复工,那等会输完了液,做个身体检查,我们再去找周医生做决断。”

  陆司语的眉头一皱,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宋队,你刚批了我的复职报告。”

  宋文回了他四个字:“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