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郁郁鹤
“什么飞天御剑流？”
乱步一问我就来了精神,立刻把电脑递到他面前：“看就是这个！”
电影里砂糖饰演的绯村剑心抄着两根木条，左右突进反复横跳360度无死角一顿乱打,把来找女主家道场麻烦的小混混给打到再起不能,拉风打分直接一百分。
末了，剑心这才缓声道：“刽子手拔刀斋所挥之剑,乃飞天御剑流，是擅长一对多对战的古流剑术。只要不是这种刀——”
“毫无疑问能杀死人。”
然后他就挥舞着逆刃刀把剩下的杂鱼全趴了。
“哇,斯国一！”乱步猫猫抬头,举手：“福泽先生我要学这个！”
“社长，俺也想学！”
“教练，我想学这个！”
福泽谕吉感觉自己偏头痛都要犯了,他之前到底是为什么才会觉得樱庭老师是一个非常稳重的人？电视剧和记录根本就在骗人吧！
什么独立自主大女主电视剧剧情！这魔改人设的编剧，还说什么自己查阅了很多资料，询问了当时和樱庭老师相熟的人？不要为了迎合观众审美就瞎编乱造啊！现在的编剧行业啊真的是……
福泽谕吉告诉自己要忍耐！这么久的乱步都忍过来了，区区一个2的乱步次方有什么难的？
他捏了捏自己脆弱的眉心，声音里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疲惫：“首先飞天御剑流并不存在，其次，乱步你认为你能够忍受习武，这种比走路还要艰难许多倍的肉体劳动吗？”
我和乱步瞬间抱头痛哭。
福泽谕吉：“……”
不会有人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的！带孩子真的太难了！
——
虽然晚香堂的位置偏僻，但是并不影响其生意的兴隆。大部分的委托都是通过邮件，少部分是通过代人传话，而其中最少的，就是本人亲自上门。
当天下午，就有人上门来委托了。
那是一位身穿考究西装的青年。他从里到外三件套还挂怀表链，最外面因天冷，套了一件极为修身的黑色呢绒大衣，乍一看很有些盖世太保那味儿。他的长相实在是不像日本本国人，眉宇间都是日耳曼混血的味道。青年黑色的头发用发蜡向后梳成大背头，就连一双眼睛也如海一般湛蓝，简直像个混血男模。
“我不过是少爷家中雇佣的管家罢了。”
长了一张混血男神脸的青年说：“我家少爷最近连日来所遇怪事繁多，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休息好，现在已经发展到了精神恍惚的地步了。夫人十分担忧他，家里也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办法解决此事。”
“后来夫人经过熟人介绍，这才尝试向无往不利的晚香堂求助。”
我在笔记本电脑前抬起头：“请问您的英文名叫塞巴斯蒂安吗？”
我已经能感觉到他和塞巴斯蒂安之间就差一个小野大辅的距离了！
混血管家青年一愣，看向之前被他忽视的第三人，也就是埋头电脑前的我：“您是……！”
我笑眯眯打招呼：“你好，我是我们晚香堂方才入职的新员工，是负责我社社交媒体账号运营的魇梦民尾。”
此话一出，福泽谕吉和乱步都一齐看向我：你这么快就把假名起好了？还这么快就给自己编了一个职务？
我也眼神传递：哎呀，这不是很快的嘛，区区信口开河对于作家可不是基本素养。
昨天茸茸给我发的快递给了我很大的灵感，既然用假名还不如就用本名，反正现在不在大正片场，谁也不会知道我是下弦鬼一哒！
话说回来，自从我变成究极生物以后，眼睛里的“下弦一”的字样就消失了，也不知道老板有没有感觉到……不过就算感觉到了也无所谓，反正我已经脱离他的控制了。
等等，这么说我不用尊称老板为老板了！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无惨菠萝哒！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青年在看到我时惊讶极了……当然这也是正常的，毕竟没有人在面对钱的时候不会动容。
“不，我虽然是混血，但并没有外文名。”他彬彬有礼道：“您可以称呼我为柳川。”
“那么柳川先生，您家少爷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福泽谕吉说。
一说到这个，柳川的神色不免严肃了起来：“是这样的。”
「我们家少爷名为花山院光，是横滨一所高等私立中学初二的学生。少爷从小就对神神鬼鬼的事情非常感兴趣，虽然夫人几次三番劝诫他不要沉迷于此，但是他并没有理会。
一年前，少爷与同学组建了灵研社。
与他一起志同道合的同学并不很多，整个社团也只有区区八人，但是由于花山院家是学校校董会的股东之一，即使是只有八人的社团也并没有废社，反而还能自由在学校里进行社团活动。」
啊，可恶的有钱人！
听到这里我又想起了万恶的资本家久川悠希，这家伙要是早说他有钱，我何至于跟他吵架啊！真是的，害我白白错失跪舔阔佬皮鞋的机会……
我明明是堂堂万円钞票头像，却穷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一点也没有什么黄金律这样的技能，反而会遭到路人围观，就连委托代理人都忍不住瞅我……
唉，人间不值得。
「少爷虽然长在富豪世家，但是为人却极为单纯。此前，他从一位他不愿透露姓名的同学那里得知了学校里的禁忌灵异事件，他并没有多想，仅仅是简单筹划了一下，就带着社员深夜夜探地点了。
没想到这一去，少爷回来就变得很奇怪，经常会被什么东西一惊一乍地吓到。他不敢再看灵异相关的东西，就连卧室墙上的海报也都撕掉了。
夫人觉得奇怪，派人去追问他的社员，这才从社员那里得知了真相。
原来，这个灵异故事已经在灵异论坛流传许久，但是在本校内，却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两年前，一位高一的女生从学校三楼的洗手间窗口一跃而下，当时警察官方给出的结果是自杀，原因是非常常见的校园暴力。
少爷所在的学校是日本全国都赫赫有名的贵族私立学院，除了招收家世显赫的同学，也会对一些优秀却家境普通的学生展开大门。而那个女生就是这样的情况。
据说，那位女生长相非常漂亮，成绩很好，也拥有极高的绘画天赋，但是却在学校极不合群。她性格孤僻，经常独来独往，而绘画又是一项孤独的活动。最古怪的是，即使是三十多度的夏天，她也依旧会戴着长手套，对他人的触碰也非常敏感。久而久之，同学就不太爱与她交际了，加上她本身就是免费生——」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忍不住询问：“免费生是什么意思？”
柳川面露犹豫，似乎有些不忍说出实情：“免费生……就是家境优越的学生对免学费入学的优秀学生的一种蔑称。因为他们有一部分人认为，这样的学生是不配与他们同样享受到如此多的优待的。”
“毕竟，这所学校的硬件设施与师资条件是真的非常强，校园基础建设就不提了，很多老师甚至拥有海外高级学府的学历，非普通私立中学可以比拟。”
柳川的叙述还在继续。
「女生的隐私信息就如同地面上的小土堆一样，仅仅是被饱含了金钱味道风儿轻轻一吹，就像蒲公英一样散落开来，无处隐藏。
同学间很快就流传起她其实连普通家境都没有，而是被领养的、来自横滨某孤儿院的野孩子的传言。不仅如此，她本人在被领养几年以后，她的养父就因为意外去世了。而她养父的情况也比较复杂……
她养父是当年战后美军留下来的孩子，其母亲在战后一两年的“军事俱乐部”存在期间，都是为那里工作的女性工作者。俱乐部解散以后，她因为没钱支付其生活费用，又无颜回到家乡，便在横滨留了下来，继续从事这样的行业。
这样的消息在女生养父家附近甚至都不是什么秘密，而是人尽皆知的八卦。因此，仅仅是使用了一点点钱财，那里的人就把一切都告诉了看不惯女生的同学了。
毕竟，人的嫉妒心与恶意，才是这世间最可怕的东西。」
“那个，军事俱乐部是什么？”我有些迷茫地问。
福泽谕吉在一片沉默中开了口：“就是政府为了安抚美军，减少扰民事件，设立的……那方面的娱乐场所。其组成工作人员多半是被政府用冠冕堂皇的招聘海报骗来的女子。当时男丁凋零，之前没有自我生存能力的女性失去了家中的劳动力，不得不出来找工作养家糊口……”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眼神复杂地看向了我。
福泽谕吉几乎是在难堪到无以复加的情绪中说出这些话的。
他看过樱庭老师的作品《蝴蝶》，里面描绘的剧情，居然在文明社会的政府的权钱交易中再一次发生，这简直就是对老师一片苦心的最大侮辱。
现在的横滨，各国军阀陆续进驻，治安法治权就如同他们手中的棋子一般可笑，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蚕食着横滨的土地。不仅租界林立，甚至连里世界的黑暗势力也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黑手党与国外势力在横滨群雄割据。
这里不仅是杀人者的乐园，亦是异能者的温室。
所以，仅仅是作为校园暴力而死的女学生，自然在一片新闻中显得那么不重要了。
福泽谕吉悲哀地想——
「女生的死，就像是一颗投入深海的石子，连一个响都没有，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第60章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柳川的叙述还在晚香堂一片寂静的空间里进行着，就像是那些已经发生了的悲剧,没有阻止，不会改变。
「学校禁止谈论与之相关的一切消息,女生的尸体被连夜收走, 第二天的校园里干干净净，就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是校方越是抑制这些话题的增长,就越是传播的越快,正如同在野风里被自由吹拂的星火,星星点点，终成燎原之势。
学生间渐渐开始流传一个灵异的传言，说是每到夜里12点,那个女生的鬼魂就会重新回到人间，拖着她被摔断的四肢，如同巡视领地的女王一般,徘徊在楼道里。
这样奇诡的故事一开始自然也没人相信。但是每当有不信邪的学生夜探艺术楼，都会被吓得魂不附体、落荒而逃。他们有的人说是听到了皮鞋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也有说听到女子的哭声,也有说是看到了滴在地面上的血迹的……等等，总之众说纷纭。」
青年叹了口气：“少爷从艺术楼回来以后,反应比那些被吓到的同学严重多了。按理来说，少爷胆子一向很大,不至于到这个情况的,可是这次实在是严重过头了。少爷经常出现幻觉，精神也非常不稳定，成绩一落千丈,每天晚上也整晚整晚地睡不好觉，一直做噩梦。”
乱步有点不情不愿地问：“也就是说是灵异事件咯？那不应该找寺庙里的和尚，或者阴阳师、咒术师之类的吗，找我们做什么，我们也不能驱鬼啊。”
柳川看来也是早就对这个问题有所准备：“因为少爷的母亲并不相信那些鬼神之说……”
潜台词：给钱的那位只相信科学。
“诸位放心，夫人已经将一半的酬金打到了贵社账户上了。”柳川说：“即使是没有查出全部的真相，也会为各位之后的部分酬劳。”
我一听，赶紧打开网银查转汇款记录，紧张地盯着那个不断转动的菊花图案，小声埋头祈祷：“巨款、巨款、巨款……”
乱步也叼着棒棒糖凑了过来，跟我一起祈祷：“零食、零食、零食……”
然后下一秒，我们都可耻地欢呼了起来：“ohhhhhhh接！”
是巨款（零食费）！耶！
福泽谕吉感觉脑部血管又开始突突突地跳动了。
比起我和乱步的见钱眼开，他对这个委托的真相其实是存疑的。
表面上，这起委托确实不过是区区探查灵异真相的案子，但是给钱的却是孩子的母亲。
她所支付的报酬也与青年管家所描述的案子难易程度完全不匹配。也就是说，事情可能并不简单，甚至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来的棘手。
但是晚香堂从开业到现在，还没有说拒绝送上门的生意过。
福泽谕吉看向我们，征求意见：“你们都想去吗？”
我&乱步：“……QWQ想~”
福泽谕吉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尽他所能地保护乱步和樱庭老师。
“既然如此，我们接下这起委托。”他说。
“希望贵社不会令我们失望。”
柳川摘下帽子，就像一百多年前的绅士一样，向我们行了一礼，动作无限优雅：“那么，我们就再会了。”
“等一等。”我叫住了柳川。
柳川已经行至门口，见到我叫他，有些疑惑地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