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乱山平野
林涣摇头:“不会哒!咱们快回去吧,等会娘该找我了!”
小厮只好任由他抱着。
过河的时候仍是他背过去的,到家的时候院子里的人都醒了。
林涣抱着小竹筐,先溜去秦婉那里,见她还没叫摆饭便悄悄溜走了,赶忙回了自己院子。
身上穿的小蓑衣小雨鞋要赶紧换了,再喝一碗热热的姜糖水。
这回他总算把小竹筐放开手了,就搁在自己视线能及的门边上,小厮见他惦记着,干脆自己找厨房要了水坐在门廊下帮他把三个小竹筐子刷洗干净了。
等喝完了姜糖水,他又抱着三个小竹筐跑去了沈倦那里。
仍旧是“砰砰砰”敲门。
沈倦带着睡意将门打开,就瞅见林涣蹲在门口朝他笑:“吧嗒羞羞脸,这会儿还没起床。”
沈倦也瞅他:“昨儿夜里回来看了一本书,一下子入迷了,等看完天都亮了。”
林涣嘿嘿笑,把三个小竹筐掏出来放到他面前:“你看!我把什么找回来啦!”
沈倦怔住了。
他低头看着林涣捧在手里的小竹筐。
这竹筐是他熟悉的样式,他编竹筐和人家不一样,人家收尾都在筐边上,他是倒着编的,收尾在筐底下,这三个竹筐一看就是他昨儿编的那三个。
林涣仍旧洋洋得意:“昨儿你念叨着这些小竹筐,我今儿就给你找回来啦!怎么样?”
沈倦不知怎么,心口有些酸软:“你早上跑去晒谷场了?”
林涣蹲着点头:“嗯呐!我怕雨停了它们被人捡走了,早上起来就去找了,吧嗒我跟你说哦,外头的河水涨得好厉害,我要是蹲下来,它都能淹到我脖子啦……”
他絮絮叨叨,和寺庙里念经的小沙弥一样。
沈倦听得却很认真,一字一句地听着。
他也蹲下来,听一句回一句:“下次别跑去找了,丢了就丢了,这东西我能编好多出来呢,这两天可能还要下两天的雨,你没事儿别出门……”
两个人蹲在一块儿叭叭叭地对着话。
跟着林涣的小厮心想怎么沈小公子都十来岁了,这样蹲在地上说话看着和哥儿差不多点大呢?
怪幼稚的。
等林涣终于说完了,从地上爬起来了,沈倦也从地上站起来。
林涣摆摆手:“那,吧嗒我走啦!你继续睡吧,今天应该不会有人过来找你哒!”
不等沈倦说话,他一溜烟儿跑了——再不去娘亲那里,他就要被叫小懒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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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其余人都坐在桌边上就等他了。
贾菌和英莲想问他早起去哪儿了,被他使劲打眼色制止了:“吧嗒说他昨天看书看累了,要继续睡觉,叫咱们不要等他了!”
秦婉就笑:“如今也是念了书的人了,也不是不认得字,竟还是吧嗒吧嗒地叫,我要是沈倦啊,恐怕得郁闷了。”
林涣爬到凳子上坐好,晃悠着腿说:“才不会呢,吧嗒没那么小气。”
秦婉便佯装生气:“你这意思是娘小气了?”
林涣张了张嘴:“没有……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吃饭。”
这里坐了三户人家,三家的口味都不一样,贾菌和娄氏是北边的人,早上爱吃面食,像是饽饽之类的面点,贾菌一个人能吃好几个。
林涣和英莲都是土生土长的姑苏人,早上爱喝粥或者吃面,英莲最近有些着了风寒,喝的就是药膳粥,苦着脸看贾菌和林涣吃别的吃得香喷喷的。
昨儿林涣喝鱼汤喝的不香,没喝够,便叫厨房备的是鱼丸面。
手敲的鱼泥合着茡芥、藕丁、笋丁团成龙眼大的丸子,在热水里一汆就熟了。
面汤是鲫鱼熬的奶白汤底,面上再盖一层煮得嫩嫩的肉片。
这样的面林涣能吃一大碗。
林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娄氏本来不在饭桌上说话的,在林家呆久了也不在意这个了。
这会儿她就说:“过两天我想着带贾菌回一趟京城。”
林涣惊呆了,怎么沈吧嗒要走了,菌宝也要走了?
贾菌捧着饽饽也愣了,娘没和他说啊?
娄氏丝毫不知道自己在三个小娃娃面前放了个惊天巨雷,仍说:“家里边一直没回信,我得带贾菌回去看看,正巧儿沈家也要回京,索性和他们搭一条船回去。”
秦婉说:“这样也好,省得你们孤儿寡母的路上不方便,沈家大人再稳妥不过的人,沈倦也是个好性子,有他们在,你带着贾菌回去我们也放心。”
大人们都决定了,他们小孩儿还能说什么?
三个娃娃吃饭吃得都不香了,等散了以后就去了林涣房间。
贾菌泪汪汪的:“欢宝,英莲,我不想回去,我舍不得你们。”
林涣也难受。
一下子三个玩伴去了俩,只剩英莲一个了。
昨儿知道沈倦要走的时候他还没那么难受呢,背着诗就把那种离别的伤感冲淡了,这会儿贾菌也要走,昨天那股被遗忘的惆怅立马就回来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京城就那么好吗?你们一个两个都要去那里了!”
贾菌眼泪都下来了:“不好,一点都不好!在那里都没人和我一起玩,一点都不开心,没有跟你们一起玩开心。”
甄英莲问:“菌宝,你还会回来吗?”
贾菌摇头:“我也不知道……”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却想着,多半是回不来了吧?
【红楼我来啦:我觉得他回不来了,荣府那样的公侯世家哪会允许娄氏一个寡妇在外头跑来跑去的?贾菌再不受重视,他也是贾府的孙系。】
【无语:大家都醒这么早吗?我看没人说话干脆就挂机了。】
【心上人:欢宝去谷场我就在了,但是好困,不想说话……】
【白菜豆腐脑:欢宝真惨,一天失去两个朋友。】
林涣也觉得自己好惨啊。
关键沈吧嗒是要去考科举,而贾菌是要回自己家,两个理由都很正常,关键就是太正常了,他想把朋友们都留下也找不到任何的理由。
他又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再这么叹气下去,都快成小老头了。
不可以再叹气了!林涣握拳,转头跟贾菌甄英莲说:“既然菌宝要走了,咱们就趁现在还在一块儿,赶紧玩!”
甄英莲也附和:“对,赶紧玩,以后可能就不能一起玩了!”
小孩子立马就被玩吸引了注意力,然后又集体愣住了:“咱们玩什么呀?”
林涣挠头,沈倦还在睡觉呢,没有他带着,娘肯定不会让他去钓鱼什么的,那就只能继续看母鸡下蛋啦?
林涣不是很想去。
鸡窝臭臭的,他有点嫌弃。
三个小孩正商量玩什么呢,门房就进来了,一般没什么事儿他是不会进来的,一看见他,林涣他们就知道村子上多半有事儿发生了。
果然!
门房说:“昨儿夜里雷大雨大,村里好几家的屋子都叫雷给打了,差点着起火,火星被雨水浇了,房子也冲垮了,村长里长过来了,想问问县衙可有什么说法?
秦婉立马站起来:“你去请里长村长进来,再叫个人去县衙里头送信,外头才下过雨,你找个身手好些的,叫他小心。”
她被房屋坍塌的事儿惊扰了心神,也没叫三个挤进来偷听的小孩儿出去。
村长里长愁眉苦脸地进来了。
两厢厮见,秦婉说:“我已经叫人回去报信了,预估着等县衙来人还要一段时间,你们先说说村里情况怎么样?”
村长便叹气:“村里一共三十九户人家,昨儿雨大,房屋被冲了的一共有十一家,其中两家损失更惨重一些,一个是村里谢寡妇家里,她们家生计艰难,房顶上都是茅草铺的,一点都挡不住水,整间屋子都冲垮了,又好在都是茅草房,压下来也不算重,没有伤亡。”
另外一家也差不多,家里条件不好,盖不起青砖大瓦房,就都是茅草混着烂泥修的房子,雨水一大就冲垮了,这一家还倒霉些,房顶的泥块掉下来砸伤了人。
又因为这雨下得突然,村里老大夫的药材都受了潮,估摸着都没法用了。
秦婉想了想说:“你把那几家的损失如何都列个单子给我,有伤亡的都报上来,药材不够了就到我这里来取,那两家房子冲垮了的可找到住的地方没有?”
村长摇头:“这回房子塌了的都不在少数,村里已经尽可能安排了,可房子还是不够用,这也是我来找您的原因。”
他想借这院子安置那两房损失最惨重的人。
秦婉说:“问题不大,我这儿的人能挪动开来的,你叫他们尽管过来。另外那些有损失的你也按照严重程度报个损失单子,回头看看县衙里有什么章程没有。”
村长和里长得了她的话放心不少,只要县衙下决心要管,就不是问题,也是实在太巧了些,正好儿的秦婉就住在他们村上,倒也方便些。
他们两个自去安排,留下三个孩子站在屋里。
林涣走上前:“娘怎么样?严重吗?”
秦婉叹气:“还不知道呢,咱们目前只知道这一个村子受灾了,昨儿雨那么大,难免会有其他的村子也有同样的情况,再有就是那些河里头的水——下雨多了,河里的水位肯定暴涨,若是河水漫出来了,引发的后果难以想象。”
只是塌房子已经还算好的了!
若是河面上水位太高,超过了预计的水位便要开洪泄闸,那会儿就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儿了。
一旦处理不当,那是整个江南时局都要动荡的。
因此,还是要等欢宝他爹来了才知道外头是什么情况。
大约也是收到了消息,沈倦也不睡觉了,急急忙忙就赶了过来问情况。
“江南多水域,本来就容易涝灾,昨儿又添了大雨,恐怕是躲不过了。”
从县衙骑快马过来都要半个时辰,秦婉他们也知道急不来,干脆找别的事情做。
“如今要空一个院子出来给那两户人家住,英莲贾菌,你们两个跟紧了自家娘亲,轻易别离了她们两个人的视线,东西都搬到你们娘那里。”
“欢宝你就跟我住,咱们母子两个一道。”
沈倦想到什么,说:“便将我和林县令的房间安排在一块儿吧?”
他又说起另一件事:“还有,夫人该叫这院子里的家丁、小厮轮着排班巡视。”
他倒没有不信任秦婉,只是想着她可能太过忙乱,会漏下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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