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矢车菊的断章
他们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各人怀揣着不同目的相互交锋的时候,唯独两把短刀、是被排除出局的那一个。
唯独明白的,只有——
“已经失败了”。
这样的事实。
这让刀剑如何甘心?
就算外表上看起来再怎样年龄稚嫩、擅长与人相处或怯懦可欺,本质上,他们也是几百年间挥舞于战场上、沾染了不知道多少敌人鲜血的凶器啊!
只一眼,两把藤四郎家族的短刀,就明白了自家兄弟各自心底的想法。
“……”药研藤四郎张了张口。他没有劝说五虎退放弃的念头,反而有些欣慰地笑了一下。
停顿一秒之后、
“准备好了吗?退!”
药研厉声问。
“是!现在开始吧,药研哥!”
五虎退握紧刀鞘,大声回答。
沉睡在与人类日常相处的表象之下、沉睡在无尽等待的缄默里、沉睡在类人的血液深处,独属于冷兵器的那股凶戾,沸腾了起来!
“连刀柄一起贯穿!!!”
“要、下重手了——!”
药研与五虎退同时喊道。
两道刀光闪过!迅如惊雷,快似闪电。
被赋予了“跨越时空”这一特性的刀剑,切实砍断了席卷到面前的飓风。
“唔呃……哈…………!”
短刀咬紧牙关,可饶是如此,依然从齿缝里泄露出痛苦的喘息。
‘咔嚓’。
好像从哪里,传来器物碎裂的声音。
没有人退缩。疼痛进一步刺激了刀剑的凶性,药研横过刀柄,微微一侧步把兄弟挡在后面,缓了缓气息,沉声说,“不是这个。……退!”
“是!”
五虎退同样咬着牙,那双总是怯怯的金瞳里,逐渐浮现出非人的金属质感。
下一秒、
“还没完!”
“将你穿透!!”
刀光紧接着闪过。
“呜……咕啊——!”
‘咔嚓’。
碎裂的声响,继续传来。
“还、……没有结束!!”
“吃我,一击!”
连续刺出的刀光,极短暂地点亮了这片谁也无法介入的时空间隙。
不对。不对。不是这个。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短刀攻击着面前的飓风——时空乱流。他们确实做到了,这是唯独只有刀剑付丧神才能够做到的事情,但是不属于任何时空的刀剑们在攻击的同时、也把自己的本体暴露了出去:这基本是以卵击石的做法。
‘咔嚓’、
‘咔嚓’、
‘咔嚓’。
持续不断的碎裂声。
“……呜呃……找、到了……”
五虎退狼狈地喘了两口气,吸着气对兄弟说,“找到……了,药研哥。……”
白发金瞳的短刀已经站不稳了,摇晃着身体,又强行挺直了腰背。
白虎在他旁边低着头颅支撑着五虎退的一部分体重。鲜血从脑门上流下来糊住了虎的眼睛,让这只与刀剑伴生的白虎不断小幅度甩着头。这血一半是虎的,一半来自刀剑本身。
而听到这句话,药研立刻回过了头。
黑发紫瞳的短刀看起来也并不好到哪里去,西式军服从上到下都像是被敌人一刀斩开般撕裂了,露出其下伤痕累累的皮肤,新鲜的血液顺着流下打湿了衣服。
若有任何一位有经验的审神者身处这里,想必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这是刀剑们“中伤”的状态。
“……终于。”
药研没说什么,也没有像往常一般微笑起来。
这位善于照顾其他人的短刀面庞上头一次丧失了全部的表情。他像是试图做出什么表情而未果,又或者——直接说吧——像是逐渐褪去类人的躯壳一般,只剩下刀剑冷硬锋锐的本质。
“有点……糟糕,”药研低声喃喃着说,“大将……本来就对刀剑不感兴趣,现在又、失去了这幅外表……的话……”
五虎退听见了这句话,内心残余的情感几乎要令他落泪了。
然而在那双奇异金瞳的眼底,却一滴泪水都无法聚集。
“是……啊,”五虎退无法做出表情,从身上溢散出淡淡悲伤气息地说,“只要一想到,会被主人……讨厌……”
对于刀剑来说,这是一件多么绝望的事情啊。
可是。
“不会、后悔哦。”
“和主人比起来……”
受伤、破损、人性失却、重归非人。
这些都是渺小的代价啊。
药研与五虎退对视了一眼,从彼此那双金属质地的双瞳深处确认了毫不动摇的意志,便微微点了点头。
下一秒、
两把短刀,直直跃进了面前的时空乱流!
“——、————!!!”
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堪称海量的时间节点涌入大脑!!
大化改新、平安时期、源平合战、战国三杰、本能寺之变、江户时代、黑船来航、明治维新、异能世界大战————有了!
从宏阔的时间长河里,寻找到一个人的身影,是多么难啊。
可是,从很早很早以前、在已经不存在的那条时间线上,不是已经发过誓、“要成为你的刀剑”了吗?
为了那个目的,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可以。
就算这幅躯壳尽碎,也没有关系。
‘咔嚓’、
‘咔嚓’、
‘咔嚓’。
持续不断的碎裂声。
“……咳、……哈…………!”
看到了哦,主人。
看到了呢,你的“缘线”。
浅淡的,失色的,不起眼的,小小的丝线。
从很多人的手上延伸出来,系覆在太宰的小指上。却被这个人耐心的、温柔的,一根根解开了。
……结果,唯一一条被你心甘情愿系上的,原来是脖颈上的吊索啊。
这可不行。这可不行呢。
短刀安静地望向太宰,望着时间彼端的那个人。
看见太宰是如何得知了刀剑付丧神的消息,隔着几条街道曾与他们近距离接触过。……原来他们曾在这样近的距离里,却擦肩而过了。
短刀们也看见太宰是怎样处理了来自“纯白房间”的几人。死亡与殉情,挽留与毒药。……双份的毒药。
短刀们望着太宰治。他们所目视的终于不再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掌权人、一个将时之政府与审神者玩弄于掌心的上位者、一个坚不可摧深不可测的港口黑手党首领。剥去重重外壳,这个男人只是向世界投去倦怠的一眼……他终于睡了。
接着,时间重新向前流动。
刀剑们熟悉这种感觉。
说到底,拥有“世界时间线重置”这种经验的,确实只有刀剑付丧神而已。
借助这种经验、硬生生闯过时空乱流、从上一条时间线里确认事件发生的前因后果。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刀剑付丧神了。
……可是,这样就够了吗?
无机质的眸光,倒映着新的时间线。
太宰治依然端坐在那张漆黑王座上。他身上既有王的威严,亦有恶魔的冷酷。他派遣出了部下、秘书、武装下属,来来往往的众人都在他的股掌之中,却只身一人前去赴一个明知结局的约。太宰赴约时便褪下了完美无缺的外壳,坦露出无武装的内里。……他是故意的,故意要得到一句不再留恋的“再见”。
这样就够了吗。
这样就……够了吗,太宰?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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