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与沫
“咚！”
新谷亮听到了手机砸在地上的声音……
然后是火焰燃烧时哔剥作响的声音……
还有呼呼的风吹一样的声音……
却再也没有听到人类说话的声音。
新谷亮举着手机，久久没有放下，心中最不详的预感终于变成了现实����俄罗斯人的反击开始了，比预计的更加迅速、凌厉，而他们却毫无反抗之力。
埋怨石本组长不该对俄罗斯人动手吗？
不……反击来得如此猛烈而精准，表明从一开始俄罗斯人就打算好了这么做，暗中把他们所有的底细都摸清了。就算石本航辉不给他们借口，对方也会以一个类似于“你为什么不戴帽子”之类的理由翻脸动手。
要说后悔，也是后悔当初不该引狼入室……
他急忙拿出手机，继续联系其他人。不过这一次，他要让所有人都先从据点转移到别处，躲藏起来，之后具体要怎么做，还要等上面的指示。
新谷亮低头急躁地翻着手机通讯录，却没有注意到一辆灰色的面包车缓缓停在了附近……
…………………………
“东和会的据点307、312已经处理完毕，目前达尼鲁班正在向据点357移动……”
巴拉莱卡的轮船上，众人围着桌子上的一张东京地图，军曹正在说明现在的情况。
“拉扎鲁伍长已经清理完据点189、165，预定的目标只剩下据点202，不过遇到了高速公路堵车，可能要比预计的时间晚十五分钟才能抵达；霍德罗斯基伍长预定任务全部完成，现在将从作战区撤退，准干部新谷亮、古屋浩、大谷三郎确认死亡。”
“很好，诸位辛苦了。”巴拉莱卡说。
“可是……”军曹低声说：“突然跟东和会翻脸，拉普切夫遇害，这该怎么跟大头目解释？”
巴拉莱卡不以为然地说：“大头目曾叫我‘开战，把这化为一片火海。’我只是忠实地执行了他的命令罢了！”
“是！”
莱维翘着腿坐在一边，对这一切根本不感兴趣。洛克倒是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脸上露出思考的表情。
他不像其它人一样擅长器械或者格斗，但是头脑很好。这一次的经历，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莫斯科旅馆的作战方式跟他过去所了解的(hei)帮不同，令行禁止宛如军队，洛克几乎能够想象面对他们的敌人将会遭受怎样绝望的打击。
巴拉莱卡两手撑着桌子，对众人说：“我们此次的任务即将圆满完成，剩下的工作会有日本区的新任干部扫尾！最迟明早，我们就启程回罗阿那普拉！”
“是！”众人齐声应道，有些振奋。
虽然他们都是俄罗斯人，但是苏联放弃了他们，如今对他们来说，经营多年的罗阿那普拉才更像是家。
洛克和莱维对视一眼，也露出了笑容。
…………………………
“撤退？”
游轮附近的一艘渔船上，神野东看着一行俄罗斯人下车，迅速登上游轮。他用拐杖敲了敲甲板，冷笑着说：“在别人的国家大杀一通，然后拍拍屁股就走，这样不太好吧……你说呢，真司？”
破旧的渔船上，特意打扮成渔民、还穿着橙色背带裤的乾真司苦笑着揉揉鼻头，说：“神野桑，离这么近，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这些家伙杀人不眨眼啊！”
“放心吧，高高在上的狮子，怎么会低下头来看脚下的蚂蚁？”神野东老神在在地说。
码头上，像他们的这样的中小型渔船很多，虽然比那种传统的小木船是大很多，但跟旁边的游轮比起来就不够看了。
“但是……”乾真司还是有点担忧：“您不是说他们只是那个什么莫斯科旅馆的分支吗？就算这些人被您干掉了，其它人又来报复怎么办？”
“话是这样没错，但谁说是我要对付他们了？”神野东反问。
乾真司一脸茫然：“不是吗？”
“当然不是。”神野东微笑道：“瞧，他们来了！”
…………………………
一艘、两艘、三艘……
巨大的海军驱逐舰将游轮包围在其中，将其衬托得弱小、无助、可怜。尽管对方一言不发，但无形的威慑力已经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巴拉莱卡脸色十分难看。尽管他们的装备在罗阿那普拉算得上一流，但跟这种军事级别的巨无霸当然没有任何可比性。
“大尉阁下。”
军曹看了一眼旁边的武器，用眼神请示巴拉莱卡。
巴拉莱卡摇摇头，放下了枪。
她是无惧生死，也不在意杀人，但却不能明知是送死，还带着这些信任她、追随她的下属们一起奔赴黄泉。而且巴拉莱卡知道自己是莫斯科旅馆对外最锋利的一把刀，不会被轻易放弃。
众人纷纷放下枪，没过多久，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登船，最前面的那个男人，正是不久前才见过一面的风见裕也。
“外交官？”男人打量了一眼仿佛现役军人般的一行人，十分严肃地说：“没想到您居然是盘踞在莫斯科、在车臣和纽约都说得上话的黑((手党组织����‘莫斯科旅馆’的大干部，真是失敬了，巴拉莱卡小姐。现在你将因故意杀人、制造恐怖活动的罪行而被逮捕，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察觉到对方话语中蕴藏的愤怒，巴拉莱卡虽然听不懂日语，却也猜到了他在说什么，嘲讽一笑，眼神冰冷，没有辩解。
……………………
看着一行人戴着手铐被押送上警车，神野东对身边的乾真司说：“他们这些人，被警察逮捕只能自认倒霉，再想办法脱罪，再怎么也不可能报复到我们身上。”
“道理我都懂，但是……”乾真司看了看那个刚被押上车的红发女子：“那位莱维小姐不是您的朋友吗？您把他们的位置情报透露给公安的时候，有想过怎么救她出来吗？”
神野东问：“为什么要救？”
“��？”乾真司愣住了：“但是……”
“罗阿那普拉的‘友情’就是今天我可以帮你，明天我也可以杀你，不矛盾。”神野东转身往甲板上走：“而且……像莱维和巴拉莱卡那样的人，可是很难被关住的。”
乾真司急忙追上来，说：“您的意思是……他们会越狱？”
“越狱也好，不越狱也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神野东敲了他一下，说：“倒是你小子，现在就可以准备起来了。”
“准备什么？”乾真司不解。
神野东叹气，总觉得乾真司变成自己人以后好像变笨了，不得不提醒道：“东和会和香砂会的高层这次几乎都被杀了个干净，但他们名下的产业可还在呢！泥参会现在跟个鹌鹑一样缩着，别的小组织就更不敢伸头了。你不趁此机会咬一块最大的蛋糕下来，还要等什么？”
虽然自家少主已经很有钱了，但是……谁还会嫌钱多呢？
“哦……哦！我现在就去！”
乾真司恍然大悟，甚至都等不及和神野东一起走到车边。他一阵风似的跑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飞快地离开了。
神野东无语地摇摇头，转头看到已经被警察封锁的巴拉莱卡的游轮，微笑着说：“谢了，老朋友。”
第155章 守护骑士
东和会、香砂会这两个曾经十分庞大的组织, 崩塌的速度比任何人想像的都快。
东和会本来因为之前北原家的事就落网了一大批干部，这段时间虽然勉强挣扎着重新建立了秩序，但还是一直处在风雨飘摇的困境当中。石本航辉等人被捕的事一出，整个组织的人都不太好了。随后他们又被莫斯科旅馆施以重击, 干部们再一次被清洗了一番, 甚至比警察们干得都彻底。
甚至有人开玩笑说, 如果要给今年日本“最危险的职业”排个序, 第二名是什么还有争议，但排第一的肯定是“东和会干部”����死亡和入狱的概率直线逼近百分之百。
至于香砂会，截止到巴拉莱卡等人被捕的时候，死伤已经超过了五百人，而且基本上都是组织里的中高层, 一些比较有实力的支部更是被从上到下血洗了一遍。如今连香砂进都被捕入狱死刑预定, 剩下的底层成员虽然多，但能说话算数的一个都没有, 更不用说整合组织了。
当两个组织的成员还在为该报复还是收缩保全势力、该更进一步还是激流勇退、该支持前任组长嫡系还是组织老前辈而争吵不休的时候, 各方嗅觉敏锐的势力已经一涌而上，蚕食鲸吞。
乾真司拥有第一手的消息，又有大量资金保底, 因此从这两块无主的蛋糕上撕下了最大最美味的部分；铃木、富��、四井、迹部等财阀同样反应迅速，各方配合默契, 各取所需，如蛇吞象般将肚子吃得滚圆，然后再默默消化。
许多人本以为这就已经是结束了，没想到几天之后, 警察厅也忽然出手, 颁布了一则适用全国的新鲜法案����
《暴力团排除条例》！
“暴力团成员不能开银行账户、不能买保险、不能贷款, 不能签合同，不能恐吓他人，不得刻意隐瞒身份……禁止企业和个人向暴力团及其关联者提供各种名义的保护费和资助，禁止与从属于暴力团的企业进行商业往来……”
早餐时间，吉永纯平翻着最新的报纸，把上面的内容简单总结了一下，念给众人听：“哦，还有这个����交易方如果有暴力团背景，另一方面就可以单方面解除合同，无需承担违约后果����喂，这意思该不会是说借(黑))帮的高利贷都不用还了啊唉，早知道我昨天就去借钱了，感觉错过了一个亿……”
“继续，后面还有什么？”秋田直人没兴趣听他在那里装腔作势的唱戏，直接催促道。
在座的众人曾经或多或少都跟（hei）帮有关系，对这条例的内容自然极为关心����实际上，这一法案已经占据了今天报纸和新闻所有的头版头条，大部分国民讨论的也都是这个内容。
吉永纯平继续说：“还有就是……即使脱离了（hei）道，五年内依然要受到此禁令的限制，这个……”
众人先看看北原苍介，然后又看向神野东����他们也在限制之列吗？
神野东笑了下，看着众人说：“放心，对我们不会有什么影响。现在的北原集团再怎么说，也是财阀级别的庞然大物，如果连我们也要受到这一条例的限制，那么直接影响的就是几万名员工的生活，间接波及到的人可能要扩大几十倍，首先动荡的就是日本的经济。”
众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如果真的要因为曾经的身份受到那么多的限制，那也太惨了，完全就是在这个国家活不下去的节奏。就算手里有钱，恐怕也会被某些商家拒绝交易。
幸好少主一开始就没有加入东和会！少主英明！
北原苍介还感觉不太真实����这就财阀了吗？
他知道自己名下的产业和财富很多，但基本的商业运作都有职业经理人，平时的一些杂事乾真司和神野东都能处理，感觉好像自己什么也不用做，财富就在自然地生长。也没有什么前世电视剧里看过的那种财阀家族就好似一个帝国的感觉，更没有各种奢侈品买买买，那些钱对他来说真的只是一串数字而已……
但想想日本数一数二的铃木家族继承人也整天像个普通高中女孩一样到处晃悠，身边甚至连个保镖都没有，北原苍介就又淡定了����大概这就是名柯世界财阀的习惯吧。
“不过少主……”神野东转向北原苍介：“不过少主，这次的收益我们最好拿出一部分来公益捐款。”
北原苍介点点头：“可以。不过我们自己成立一个慈善机构怎么样？不接受外界捐款、独立出资的那种。我想保证我们的钱都花在真正需要的人身上。”
“那这就交给我来操作吧，我以前也经手过一些这方面的业务。”乾真司问：“少主是想要做什么方向的慈善？”
北原苍介想了想说：“重病医疗吧，不局限于本国人还是外国人。”
日本的医疗费用很高，但如果有国民健康保险的话，个人只需要承担百分之三十的费用。但即便如此，也有很多人看不起病，甚至选择铤而走险去犯罪����当然，这一点可能是名柯世界光环加成的作用。如果是没有保险的外国人，需要承担的医治费用就更高了。
乾真司点点头记下来。
话题晃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排除条例上。
“这么说，以后暴力团成员的父母、子女、妻子还有朋友都有可能因为跟他们来往而受到惩罚？”坂田光皱眉：“波及范围会不会有点太广了？别的不说，小孩子还是应该生活在健康的环境里吧？”
“正是因为很多人会像你这么想，所以为了家人考虑，加入极道的人必然会越来越少，而已经注册的成员也有可能断指脱黑。”秋田直人客观地说：“有所牺牲和误伤是必然的，但唯有如此，才能更彻底地孤立、禁绝黑（hei）帮。我觉得这个没什么问题。”
“但是成年人有选择权，可以因为加入黑（hei）帮或者跟黑（hei）帮成员来往而受到惩罚，孩子难道还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吗？”坂田光冷声道：“这个条例一出，小孩子可能会因为自己的父亲是黑（hei）帮成员而被霸凌，你觉得这也是正确的？别忘了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不要因为上了岸，就忘了自己曾经也有被淹在水里的时候。”
“对，我是曾经加入过森冈组。但就算是这样我也要说����黑（hei）帮都是垃圾！包括以前的我也一样！所有的黑（hei）帮成员都要知道，想要自己的小孩不受牵连，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加入黑（hei）帮！”
两个平时脾气都很好的人此刻互不相让，直接就吵了起来。吉永纯平几次想劝一下，却一句话都插不进去，无奈地摇摇头，开始吃饭了。
北原苍介也没有阻止的意思，他听着两人的争吵，联想到了很多。
日本十年前就颁布了《暴力团对策法》，目的就在于约束众多的黑（hei）帮分子，减少他们对普通民众和企业的欺压侵害，期间也多次调整，但实际上却收效甚微。因为很多时候就连警察都要依靠暴力团以暴制暴，高层也有不少人都跟极道有关系，而黑（hei）帮只要换一身合法的外衣，依然能够大肆捞钱，《暴力团对策法》反而成了黑（hei）帮的护身符。有政府的背书，作为“合法组织”，各种暴力团的势力一直在扩张，房地产、演艺界等都几乎成了黑（hei）帮的天下。
换作之前，香砂会、东和会、泥参会三大组织如日中天的时候，关东联合会甚至能影响议会的决定。《暴力团排除条例》要想施行，必然会遭遇极大的阻力，某些人甚至还会为此遇到生命危险。但现在，所有（hei）帮安静如鸡，条例颁布之后只能听到民众支持的声音，黑（hei）帮私下里不知道会发生多少争执和不满，但至少明面上，没有太尖锐的反对声。
这种东西就像火苗，如果一开始没有被迅速地扑灭，那么很快就会蔓延生长，开出旺盛的花来。
前世的时候，他也听说过这个条例，但是一开始只是百姓自发组织起来排挤黑（hei）帮成员，然后部分地区开始试行，直到11年����也就是距今十年之后东京都才正式公布，开始全国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