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兔子店长
少年垂着眼眸,纤长的睫毛轻微抖动,在脸上投下轻微的影。
轻声念着楼下正在上演的剧目台词,他凝望远方,然后慢慢扯出一抹张扬而危险的笑:“终于来了。”
来人站上天台:“伊夏,我会负责处决你。”
声音熟悉。
安室透从重合的画面中挣脱,转身朝着出口走去。
冷汗自额角滑落。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由疾走变奔跑,步步向前,朝着剧场的天穹。
耳畔却响起诡谲的风声,愈演愈烈,一些黑影自空气中浮现,如同围绕在剧院的幻影,在走廊上游荡,朝着天台涌动。
逐渐清晰。从之前不成型的幻影,变成轮廓清晰的扭曲的怪物,最后逐渐定格,诡异的眼睛、獠牙、类人或非人的外表,不断成为一个清晰具体的想象。
这就是…咒灵?
那天自三个学生口中听到的词汇在此刻有了实际的影子,男人却没有逗留的时间,一步步朝着天台上方跑去。
走廊拐角处,一只浑身布满脓血的咒灵张开大口,猛得朝他冲来!
手中的白玉佛像顿时迸发出奇异的温度。能撕碎他头颅的獠牙在侧身闪躲时与他擦过,但原本应当相撞的身躯却像是一潭黑色的湖水,将他容纳进去。
安室透骤然闭上眼睛。
他感觉自己在下坠。那尊佛像握在手里,烫得惊人。
背砸在地上,冰冷刺骨。
满鼻腔都是难闻的气息:消毒液、烟草、血腥、灰尘、泥土……
腹部莫名炸开无法忍受的疼痛,还有小腿、脖颈,身体好似失去控制,原本在多年训练下极具爆发力的四肢此刻却格外羸弱。
安室透感觉自己在努力挣扎着想从地板上站起,但是手被什么东西压着,无论怎么用力,换来的都是一阵阵的钝痛。
……为什么?
他现在在哪里?
挣扎着睁开眼睛。
入眼是惨白的、由瓷砖铺就的墙面。余光可以看见旁边一排蓝色的隔间,还有刺眼的白炽灯。
“问你话呢,哑巴了?!”头皮随之炸开疼痛。
安室透下意识想伸手借力去攥住拽在头发上的那只手,但是无论怎么努力,这具身体都毫无反应。
一张脸出现在面前,有些眼熟。
——属于被害者的照片上,但是更为青涩,头发也没有染成之前五彩斑斓的样子。
有人在旁边接话:“吓得说不出来话了,我早就说过这家伙胆子小的和女的一样,长得也像。”
“他脸上糊的全是血,你下手太重了,这样谁知道像不像女的。”旁边立刻传来声音,“我看他平时阴沉得渗人,像女鬼还差不多。”
“谁把他脸擦干净看看?”
“哪有这么麻烦。”打头那人弯腰下来看了看,他从怀里掏出一包烟,用一个老旧的打火机点火。
他没从烟里品出什么味儿来,抽了一口就夹在指尖,享受着其他几人看自己抽烟的目光。
等烟燃至一半,他才道:“想知道是不是女的,把他裤子扒了不就行了?”
周围骤然传来哄笑。
安室透感觉到有一颗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紧缩着、小心翼翼地挣扎着跳动。
然后在他没有动的情况下,这具身体更加用力的挣扎起来。
他倏地明白过来,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松田伊夏的过去。
第67章
疼痛。
左侧的手腕被松开, 对方移开了脚,似乎因为毫无作用的挣扎让人乏味。
于是这具身体伸出手。
安室透看见了一只小巧、骨感的手。和自己小麦色的皮肤截然不同,皮肤苍白, 手腕处镶嵌着一圈青紫。
那只手胡乱挥舞,推搡, 但是太过羸弱不堪,软绵无力。不断蹬动的腿让他像只待宰的羔羊。
双腿贴着地板。冷气从身体下方的瓷砖地面丝丝渗入皮肉, 冰得控制不住发抖。
这具身体轻微蜷缩着。但安室透却能感觉到,这并不来自于畏惧、害怕。相反, 压抑到极点的情绪在胸腔中酝酿, 安静地匍伏着,像一只冬眠的幼蛇。
他在等待。
这具身躯的情绪淡寡到可怜。那种激烈的冲动几乎看不见踪影, 只有压着浓重情绪的冷静。好似真正安静地审视自己、审视世界。
然后他倏然展开行动。
在面前那人扭开头, 暂时将注意力移开的时候。他将所有力气集中于腰部, 一瞬之间爆发。
犬牙尖利, 在周围刺耳的大喊叫骂声中, 少年硬生生在对方手臂咬下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被人拽开时,血从伤口飞溅出来, 挂在他尖削的下颌上。
安室透的心脏一瞬之间缩紧。
不计代价的反抗。但是在这种情况下, 在他都能察觉到这具身体的力量不足以和几个比他高大许多的男性抗衡的情况下,反抗会带来更惨烈的后果。
有那么几刻, 男人想合上眼睛。
不忍再继续看下去。
烟头。落在腿上、腰侧连绵的灼痛, 和被咖啡液不慎烫伤手指的感觉截然不同。
像是摔在灰烬里。
仰躺在地面看向天空时, 人是这样渺小。头顶好似无限蔓延出去的天花板、耳畔回荡的滴水声、哄笑辱骂, 所有都很渺小。
人在这片天地里,像蝼蚁、像蛆虫、像腐烂在泥土的血肉。
这不是属于安室透的情绪。
它来源于那颗快和自己重合的心脏。
平静的压抑和绝望在这具身体里流淌, 并不汹涌,但是浓稠的刺眼。似一条红色的河流。
所有一切具象化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漠。在他眼里,所有人、所有事、所有物都长着同一张脸,没有半点区别。
覆盖着同一种薄而猩的红色,他的世界总是红色。
声音远去。少年在冰冷的地面上蜷缩起来。
有人踢了踢他的竭力护住的腹部,没换来什么反应,便无聊地离开。
卫生间变得空荡,他睁开眼睛,看见远处有一个老旧的打火机——有人遗落下来的。
那只骨感的手伸出,摸向旁边,攥住了一块破碎的瓷砖残块。
安室透倏地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
等待、伏击、孤注一掷。洗手池边的玻璃碎裂,唯一一个回来找东西的人被蛇缠倒在地,瓷砖砸在额头上,头破血流。
少年压在对方身上咬着牙,高举起手向下砸去,一下、两下、三下。然后他扔掉手里边缘顿滑的武器,伸手摸向了锋利的
前不久对他拳脚相加的霸凌者此刻捂着额头唉叫,身份如同对调,他现在才像是那只快被宰杀的羊。
安室透的心跳骤然加快,急速跳动,在胸腔中轰鸣。
停下……停下!他在脑内大喊,却阻止不了少年举起手中的玻璃碎片。
四处散落着破碎的镜片,他自碎片中看见了一张张相同模样、相同神情的脸。
少年额上流淌的血将他的脸也分成几个惨白的块,满地四分五裂的碎片,全都同时映着他四分五裂的脸。
那剧场齐鸣的乐声还在耳畔,钟鼓嘹亮,奏响齐颂的圣乐。
手中的碎片举至最高处,刀锋自白炽灯下折射出凌然的光辉。
自深入这片幻觉以来,安室透第一次看见少年的脸。从这无数碎片的反光当中。
唯有黑白红三色,乌羽般反不出半分光亮的发丝被血和汗润湿,卷曲的末端勾在脸侧,将皮肤衬得如纸般苍白透明。
血液同右眼一般猩红。
他勾起嘴角,突然笑了。
于是那张脸不再惨白得如同石膏糊做的雕像,五官在笑意蔓上脸颊那刻就淬血般飞扬起来,一种诡谲的生气自眼角眉梢溢开。
那笑容冰冷、疯狂、偏执。映着身下那人惊恐的脸。
和两人在小巷初见将脖颈往刀刃上撞去、握着男人的手朝着自己扣下扳机、不系任何绳索攀上百米高空时少年的神色如出一辙。
安室透恍然间惊觉,自己的确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对方一分一毫。
他用自己根深蒂固的观念,去固执地相信对方是一个误入歧途的孩子,试图在对方的神情里找到那分最本质的良善。
但松田伊夏生来就扎根在一片偏狂的泥土,骨里浸着黑红交织的血。平时伪装的乖巧总会压下眼角飞扬出的锐利。
唯有染上这种殷红的色彩时,整个人才好似全然盛放,浓烈地、歇斯底里地生长。
——***现实,天台之上。
少年自风中伫立。
那句“处决”好像还没有风中缭绕的乐声重要。他侧耳聆听,身侧的手轻打着节拍。
禅院真希借力翻上天台,身后是最常和自己待在一起的两个同伴。
她抬头看向远处。
松田伊夏垂着眼眸,宽大的衣袖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不笑时,那张脸有些陌生。
她很少见对方脸上没有笑意的模样。
咒术师一个比一个脾气古怪,二年级生里,刚入学时乙骨忧太阴郁,等后面解开心结后又经常去国外祓除咒灵,不在校内。
禅院真希本人经常被说太凶了,显然平时也不知道给人好脸色,剩下的熊猫和狗卷棘,一个脸上全是绒毛,一个用衣领挡住下半张脸,笑不笑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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