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琬译
然而昏沉的睡意像是无法反抗的魔咒,越是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路加维尔好不容易集中起来的意识越是沉沦着下坠。
‘……结果怎么样?’
路加维尔的清醒还没有能维持多久,他的精神就又像是被拂开的泡沫一样,重新涣散了起来。
‘……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路加维尔最后隐约听见什么人说:‘对痛觉的感知完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路加维尔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终于有了清醒过来的迹象。
路加维尔感觉自己像是正被什么人抱在怀里,行走着。
路加维尔颤动着眼睑想要睁开双眼,就感觉到被他压在肩下的什么东西动了动,随后,他的眼皮上就传来了一阵柔软但又有些粗糙的触感。
这是……什么?
布鲁斯在路加维尔睫毛轻轻颤动前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转醒的征兆。
布鲁斯调整了下姿势,伸手盖在了路加维尔的眼睛上,带着他迈出了通往蝙蝠洞的密道,来到了位于韦恩庄园二楼的书房里。
“是我,路加。”
路加维尔听见了布鲁斯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他甚至能感觉到布鲁斯胸腔在说话时的微微震动。
路加维尔呼吸一滞,他顿时不再动弹,心虚地开始装死了起来。
布鲁斯察觉了异样,他低下头就看见路加维尔像是只被人一手指戳倒,四脚朝天一动不动的小兽似得,他似乎天真得试图用这种方式来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甚至在布鲁斯移开手后,路加维尔还紧紧的闭着双眼,看起来乖顺听话极了——假如布鲁斯刚才没有拿到路加维尔糟糕至极的体检报告的话。
布鲁斯是真的没有料到,路加维尔的身体竟然差到堪称‘糟糕’的境地:他不仅似乎完全丧失了痛觉,甚至身体其他各项基础指标都完全不达标,说是‘合格’都有一点勉强。
——这和路加维尔档案里的体检报告,完全是南辕北辙。
可不论怎样仔细的检查,路加维尔的身体都没能查出除了烫伤感染以外其他的的疾病。
这让布鲁斯彻底坐实了心中的猜测:路加维尔在失踪的几年里,很可能是被监禁实验了。
会选择遮住路加维尔的眼睛,不仅是布鲁斯不想让他发觉他们正处在密道里,更是因为布鲁斯暂时没法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他短时间内甚至都没有想好:接下来……应该以怎么样的态度面对路加,才是合适的。
布鲁斯沉默着不发一言,他抱着路加维尔回到了他的房间。
将路加维尔塞进了被子里,布鲁斯后又直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搬过一张凳子,在路加维尔的床边坐了下来。
路加维尔还是紧闭着眼睛,但他像是受惊的蝴蝶一样微微颤抖的睫毛,暴露了他醒着的事实。
布鲁斯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气,他伸手点亮了一盏光线昏暗的小夜灯,才开口说:“睁开眼睛吧。”
路加维尔这才期期艾艾地睁开了眼睛,他久不见光的眼珠有一瞬的不适,但很快就适应了不算强烈的光线。
路加维尔眨了眨分泌的水渍,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布鲁斯。这一次,路加维尔看清了布鲁斯表情,他的脸上并没有笑容。
房间里是一阵让人压抑的沉默,路加维尔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忍不住试探着开口道:“……布鲁斯?”
布鲁斯:“……嗯?”
完蛋了……
路加维尔心里顿觉不妙:布鲁斯看起来、好像真的……?
布鲁斯的神情实在冷淡,这让路加维尔脑海里顿时想起了他刚来韦恩庄园时和系统闲聊的‘韦恩先生没准很快就会厌烦我这个新儿子’的猜测。
路加维尔不知道这种情景下该说些什么,但见布鲁斯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路加维尔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对不起,布鲁斯,我以后会注意……”
“对不起?”
布鲁斯重复了一遍,这让路加维尔陡然噤声。
“……你想说的,竟然是这个吗?”布鲁斯叹了一口气。
明明布鲁斯是在叹气,但路加维尔却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一样。
他求助地看向了布鲁斯,眼里都泛着水光:“我不是故意的,布鲁斯——”
路加维尔努力让自己每一个字听起来都冷静且具有说服力,他不想让晕乎乎的状态影响到自己。
“我没想瞒着你,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发烧了——我可能喉咙烫到了?”
路加维尔死死的屏住呼吸,他压下了莫名其妙翻滚的情绪,极力组织着语言:“我、对,我感知是出了点毛病,但是、我不是故意隐瞒的,只是,可能没有什么必要?”
说到最后,布鲁斯还是一言不发,路加维尔下意识就想要再次道歉,但他又想起了刚才布鲁斯对‘对不起’的不喜。
于是最后,路加维尔不敢看布鲁森的神色,他只能垂下眼帘,盯着被抓皱的被角,低声地说:“我该再做点什么呢?……您希望?”
布鲁斯敏锐地注意到了路加维尔的用词,他不动声色地趁机追问道:“你的感知是怎么回事?”
路加维尔可以对红罗宾和红头罩信口开河,但是却不想对布鲁斯说谎。
——哪怕只是用一部分真相,进行替换的误导。
嘴唇蠕动了一下,路加维尔说:“是和……嗯,一个东西的交易,我想让它帮忙——当做代价花掉了。”
“它?”
布鲁斯眼瞳微动,他咀嚼着路加维尔透露出来的信息:“代价……”
路加维尔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他沮丧地摇了摇头说:“其他的我没办法说出来。”
布鲁斯顿时就联想到了红罗宾——红罗宾在被‘镰刀人’签订了契约之后,同样没办法再向任何人讲述先前的经历了。
但保险起见,布鲁斯还是流露出了明显的疑惑,以傻瓜似的天真语气追问道:“为什么不能说?”
布鲁斯能看见路加维尔好几次开口想说点什么,他都没能发出声音。
最后,路加维尔只是笨拙地摇头,急切又诚恳地保证说:“我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可能有的事情没办法告诉你,但我不会做坏事的……”
布鲁斯冷静地辨认着路加维尔的神色,思忖着是否是时候该引出关于他过去的话题。
“布鲁斯,我……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才爱你的。”
布鲁斯的神情凝固了。
见布鲁斯仍旧无动于衷,路加维尔深吸了一口气,从枕头下面摸出来了那张布鲁斯曾经递给他的黑色副卡。
“我用不着这个了,谢谢你布鲁斯……”
路加维尔强行地把它塞进了布鲁斯的掌心里:“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就像我之前说得,我会攒钱给你换一支足够配得上你身份的手表的。”
布鲁斯低下头,看着被路加维尔紧紧拉住的手腕: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戴。
‘别赶我走。’
路加维尔什么都说了,唯独没有说这一句话。但布鲁斯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究竟是在紧张什么——布鲁斯心中一顿: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担心什么。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布鲁斯轻轻挣开了路加维尔的手,路加维尔几乎是在察觉他意图的时候,就松开了手。
“这个还是你拿回去吧,我从来没有收回过送出去的礼物。”
然而,就在布鲁斯想把手里的副卡放回他手心里的时候,路加维尔却是飞速缩回了手,抿着唇不肯再碰了。
“……”
布鲁斯和路加维尔对视了一会儿,他眨了一下和路加维尔相似的眼睛,神色放缓了一点说:“你不能指望一个父亲在看见孩子受伤的时候,还能像平时一样——”
“我只是不希望你遭受了伤害,而我却一无所知……”
路加维尔呼吸急促了起来,他狼狈地错开了视线,不敢再看布鲁斯。
路加维尔小声地道歉说:“对不起……”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布鲁斯重复陈述道:“我并没有要指责你的意思,路加。”
“关于过去,既然你不想说……”
布鲁斯闭了一下眼睛,再次开口却是毫不相关的话题:“那么,至少别再让自己受伤好吗?”
路加维尔强行的压下了闹哄哄脑袋里的情绪,他吸了吸鼻子,竭力恢复成了他平时镇定的模样,说:“我知道了,布鲁斯。”
‘砰砰砰……’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的亲子时间……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路加维尔顺着声音抬眼看去,就看见了阿福正站在半开着的门边:他一手敲着着房门,身侧摆着一台输液架,另一只手里则还推着一辆不锈钢材质的平板车。
布鲁斯微微颔首,路加维尔偷瞄了他一眼发现他的情绪似乎还不太高,看起来仍旧是没什么表情。
阿福拿起输液架,将小推车推到了路加维尔的床边。
“阿、阿福……?”
路加维尔愕然地看着阿福熟练的摆好了输液架,又从小推车上取下了一瓶输液袋挂在了上面,他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等等,这个架势……
“这可真让人高兴啊,路加少爷,”阿福状似感动地感叹道:“您竟然在持续高烧之后,还再认出我。”
路加维尔:糟糕了,怎么感觉阿福的笑容好像在冒着黑气……
阿福一边拿出消毒工具,一边‘和蔼’地对路加维尔微笑说:“我差点以为您烧退后,会丧失这项能力了呢。”
“我很抱歉,阿福,”路加维尔连忙保证说:“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了。”
“抱歉?不不不……”
阿福摇摇头,用镊子加起一团浸满了酒精的医用棉花,朝路加维尔伸出了一只手,说:“您不应该向我道歉的,毕竟你的所作所为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除了您自己。”
路加维尔就算现在脑子不好用了,他也能听出阿福这番话里的阴阳怪气。
路加维尔顿时没在纠结阿福有没有行医资格的这件事,他乖巧无比地连连点头,配合地把手伸出去搭在了阿福摊开的手掌上,态度之乖顺是能让杰森看了咋舌的程度。
“嗯,好孩子。”
阿福的气势终于缓和了一点:“请放心,路加少爷。我是有着合法执照的。”
说着,阿福就快准狠地给路加维尔扎上了点滴。
确认一切无误后,阿福伸手探了探路加维尔的额头,确定先前那一针退烧针已经发挥了效果,他才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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