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笔迹
户枝和伏黑对视一眼,两人一起站起身走进了宿舍。
“没长进的家伙们。”
钉崎捡起地上的枯树枝捣弄火堆,一股愤怒揪住了她的心脏,她绝不会为那种男人哭天抢地。
她,钉崎握紧拳头,受够了无能为力的状况。
没能留住纱织的时候,明明发过誓了,用自己这双手改变未来。
“真是的,别自说自话的死去啊,你把活着的人当成什么了。”
钉崎仰起头,用力眨眼,将尚未聚集的水汽挥散,她绝对,绝对,绝对不会为那种男人哭。
没多久,户枝和伏黑带着海报归来,虎杖的床底下藏了不少。
伏黑目光掠过钉崎泛红的眼角:“你哭了吗?”
钉崎怒气冲冲地回道:“没有!”
“哦。”伏黑收回视线,准备把手里的一叠海报放入火盆。
户枝拦下了他,抽出了一张签名照。
“虎杖那么爱热闹,一个人会很无聊,我们画三个小人上去吧。”
伏黑低下头,手中的签名照上,又多了几行文字。
——东京有老师,老师很能吃,吃的是甜食。还有三同学,同学伏黑惠,黑脸生闷气。同学虎杖君,吞了脏手指。同学野蔷薇,模特预备役。WE AER 东京咒术师,代号5321!MC枝枝,参上。
户枝解释道:“我觉得虎杖同学泉下有知,应该会想听音乐。”
伏黑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低声道:“你早点回来,虎杖就不敢死了。”
“别磨叽了,”钉崎野蔷薇强势地挤进他们俩的中间,夺走户枝的签字笔,在泳装大姐姐海报上画了一个中指,“这样就可以了吧。”
伏黑:“……”
他如果是虎杖,多半会死不瞑目。
户枝在另一张上画了麦克风,顺便把五条老师的眼罩一并加了上去。
轮到伏黑,他僵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伏黑放下笔:“算了,我……”
钉崎说:“画两个三角眼不就好了。”
户枝说:“画狗狗?”
在俩人的监督下,最后伏黑画了一只三角眼的玉犬。
“烧吗?”
“烧吧。”
海报一张张丢进火盆中,火舌舔过的地方变得焦黑,性感妖娆的美人们逐渐化为灰烬。
钉崎喃喃:“果然很傻。”
户枝忽然想到,他们一年级师生五人,至今没有拍过一张合照。
离别,来得那样突然。
此时的他们,尚且不知道,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此时的悠仁,同样不知道,有的人活着,却失去了大姐姐的爱。
第20章 学长
“衣服……”
“等夏装出来再一起烧吧。”
“有道理。”
把使用过的火盆清理掉之后,三人再度陷入了沉默,唯有知了喧嚣不休。
户枝拎起地上的购物袋:“那么,我继续送伴手礼了。”
钉崎盯了他好半晌,而后嘀咕道:“长得再帅,也是个怪人,咒术师果然没几个正常的家伙。”
伏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檐廊上斑驳的纹路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历史悠久的学校见证了无数咒术师的诞生和……陨落。
走到伊地知的办公室前,户枝敲了敲门,第一下没有反应,又敲了三下后,门内才慌慌张张地传来“请进”的声音。
推开门,户枝看到伊地知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桌上的文件,面色疲惫不堪,眼底青黑一片,想来是一宿没睡。
“不好意思,打扰了。”
户枝扫视了一圈,勉强在纸堆中找到一处可以放置礼盒的地方。
“啊,不,我才是……”伊地知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抱歉。”
苍白的脸上交织出愧疚与自责的痛苦神情,伊地知握住颤抖的指尖,朝户枝挤出了一抹虚无的笑容。
户枝想了想,说:“您不必自责。”
伊地知嘴唇颤了颤:“不,是我把他送到了绝境。身为大人,我没能尽到责任。”
户枝安慰道:“您只是长得成熟,实际上很年轻,不必把压力都揽到自己身上。”
伊地知苦笑:“……谢谢。”
“况且,”户枝垂眸,“同伴去世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外闲逛,一点努力都没付出,要论负罪感,我应当最多。”
“不是你的错,”伊地知急急道,“你的外出是上头默许的。”
“所以说,虎杖的死,是必然的,我们谁也改变不了。”户枝淡淡道。
伊地知一时无言。
面前的少年没有五条悟那样强烈的压迫感,也没有令人心生胆寒的锐利目光,可当他用清澈的双眸平静的看着你时,你无端的会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伊地知此时便有无地自容的感觉。
户枝叹气:“咒术师已经稀少到一个班只有几个学生的情况下,还要内部倾轧,真的没有前途。”
由此可见,勤修不缀,早日成为偶像才是正途。
伊地知闻言一愣,再一次认识到五条悟把户枝拐到咒高不是心血来潮,户枝有着某种程度和五条相似的理念。
——我们上头就是咒术界的魔窟,一心自保的蠢货,世袭的蠢货,傲慢的蠢货,还有普通的蠢货,简直是一大筐烂橘子。
不久之前,伊地知听到的五条对咒术界的评价,同样的一文不值。
同时,伊地知也意识到了,户枝必须来咒高的理由,因为他的身上有着一个巨大的缺陷。
敏锐的洞察力,冷静的判断力,卓越的体力,以及忽略咒术使用方式后优秀的咒力,佐藤户枝无疑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甚至不输拥有禅院血脉的伏黑惠。
可他太冷静了,接受的太快了,第一时间判断出现有状况后,会立刻选择最优方案执行,这也意味着他放弃的同样果断。
比如转学到东京,比如同伴死亡,他或许会不满,会质疑,却不会挣扎,不会试图改变结果。
或许连户枝自己都未曾意识到,伊地知望着神色平静的少年心底涌出一股近乎哀伤的怜悯,少年的世界是悲观的,他不相信“奇迹”的存在。
越是平静的海面,越是危险。
五条先生应当是希望户枝体会到同伴与羁绊的力量吧。
若是虎杖悠仁这样乐观热情的存在,一定能感染他吧,可是……
伊地知摘下眼镜,用力擦拭模糊的镜片,归根结底,是他没保护住孩子们。虎杖悠仁的复活不是因为他,而“死亡”的的确确是他带去的。应五条悟的要求,复活之事予以保密,看着其他孩子因同伴的死亡而难受,伊地知的负罪感只会增加。
坦白讲,看到伊地知先生的泪水,户枝有些懵。
怎么办,户枝纠结了,他该装作没看见,保全大人的面子吗。
伊地知:“呜呜……”
啊,哭出声了,不能无视了。
户枝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伊,是有位伊人的伊。地,是开天辟地的地。知,是知无不言的知。洁,是洁白无瑕的洁。高,是高处不胜寒的高。”
伊地知收了哭腔,惊讶地问:“佐藤君你在念什么?”
“我给您编的自我介绍,”户枝认真地说,“以后您想跳槽了,不妨参考进简历里。”
伊地知:“……”
户枝:“独特的自我介绍能让您的简历在一众面试者中脱颖而出,当初我就是凭借出色的简历获得了经纪人的青睐。”
伊地知那巨大的悲伤,像东逝水,浩浩汤汤不复返。
很难说他是有被安慰到,还是对话的展开太过荒谬,令他一时间感情认知出现了偏差。
奇怪的人奇怪的理所当然,正常的人就会怀疑自己的正常是否不正常。
伊地知收拾情绪,决定结束交流:“总之,谢谢。”
“不客气,”户枝说,“那么我不打扰您了。”
伊地知振作精神,对户枝说:“你的制服重新申请一件吧,他们会给你加急处理的。”
说到制服。
户枝问:“虎杖同学的夏季制服能否一并加急出来,费用我和伏黑、钉崎愿意承担。”
“虎杖的校服?”
伊地知一惊,难道户枝连复活之事都猜出来了?
户枝黯然道:“我们本来是想烧纸衣的,但是大家的手工活似乎都不太好,虎杖又没有别的亲人为他收敛遗物了……”
“等等,”伊地知捕捉到了不得了的字眼,“烧?”
“嗯,”户枝望向窗外灼目的晴日,“我们能为他做的实在有限。”
伊地知抖着手推了推眼镜:“我个人认为,虎杖君的东西还是保持原样比较好。”
“睹物思情吗?”户枝说,“我理解您的想法。”
伊地知内心着急:不,你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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