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不觉
“我明白了。”最后泉众二也只是点了点头,拿着笔突然顿住的手继续开始书写,好像刚刚只是听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消息而已。
松岛上野没有说话,上司的事情还来不到他来多嘴,他看着泉众二手下报告文件上明显重了力道的几个字,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在□□处理班工作是件很危险的事情,虽然搜查一课工作工作堆积严重,但危险程度是远远比不上□□处理班的。
在知道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在拒绝了搜查一课的邀请后,选择了□□处理班的那一刻起,泉众二就设想过会有这么的一天。
但这一天实在来的太快了,太过于猝不及防了。
萩原他明明还那么年轻,脑袋中一闪而过的是萩原研二一起喝酒那天晚上亮晶晶的眼神,他开始有些后悔了。
泉众二看着眼前的文件,浮现出来的竟是他和松田阵平还有伊达航一起干杯时的场面。
如果那个时候把萩原研二叫醒一起来就好了,泉众二反复多次的想到。
萩原研二的葬礼在一个晴天里举行,墓碑下没有尸骨,只是被放入了一枚代表着信念的樱花徽章。
泉众二没有去参加葬礼,世界不会因为缺少谁而停止运转,手头上的案子被派发的越来越多,炎热的天气人心浮动。模仿案、情杀案...各种各样,层出不穷。
为了尽快安抚民心,泉众二简直忙到脚不沾地,恨不得一个人掰开两个人用,就连伊达航也只是在参加完葬礼后,就匆匆赶回岗位。
也许比起他人的安慰,此时失去幼驯染的松田阵平更想要的是一个人的安静,这种其他人都无法分担的悲伤,注定要一个人独自全部消化掉。
第30章 第 30 章 一周目的过去(下)……
等泉众二闲下来的时候, 已经是三个月后了。本来是打算事情一结束就去的,可因为工作精神上的压力和身体的疲劳双重打击下,泉众二病倒了。
当天便直接发起了高烧, 被伊达航帮忙着送进了警察医院,在挂了好几天的点滴之后才勉勉强强算是重新恢复了精神。
墓园的风有些大,也有些冷清, 泉众二抱着一束紫鸢尾朝着埋葬着那个年轻生命的地方走去。
“松田?”泉众二停下脚步看着以很随意姿势盘腿坐在萩原研二墓碑前的松田阵平,在他的周围散落着不少的烟头, 看起来已经在这里有好一会时间了。
“泉前辈你来了啊。”松田阵平抬起头, 在他的右手上还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烟。虽然带着墨镜, 但因为角度的原因,站着的泉众二还是能透过间隙看到松田阵平眼底的乌青。
看来一直都没有睡好觉。
“不要在意我,请随意。”松田阵平朝傍边挪动了一下,算是让出了墓碑正面的一个位置, 甚至看着没有动作的泉众二,松田还拍了拍旁边空地邀请:“泉前辈要一起坐坐吗?”
普通又平静的语气,如果不看场地的话, 恐怕还以为是什么聚会的邀请。
泉众二思考了一下, 没有犹豫太长时间, 他先将手中紫鸢尾整齐的摆放好在萩原研二的墓前, 随后学着松田阵平的模样, 盘着双腿席地而坐。
相对无言,泉众二沉默着注视着墓碑上笑容灿烂的人, 一身蓝色警服青春肆意的模样。
这是一张在萩原研二毕业的时候拍的照片,到现在为止半年的时间都没有。
“泉前辈。”
泉众二在听到松田阵平的声音后侧过脸去,只见那人咬着已经熄灭的烟,指了指墓前的紫鸢尾问道:“为什么会送这种花呢?”
“我还以为会是白菊、唐菖蒲或者白绣球之类的。”松田阵平自问自答, “不过也好,如果叫hagi那个家伙亲自来选的话,恐怕也会更喜欢泉前辈你送的花。”
“不,是一定会喜欢。”松田阵平看着泉众二补充了一句。
“紫鸢尾是属名iris,在希腊语中是彩虹的意思。”泉众二伸出手,轻轻一用力就将松田阵平嘴上叼着的烟拿了下来。
“而属名的音译叫爱丽丝。是希腊神话中的彩虹女神,她是众神在凡间的使者,负责将死后善良的灵魂,通过彩虹桥的指引带往天国。”*
“带往天国吗?”松田阵平垂下眼,喃喃的重复着这一句话,“也对hagi他这种家伙虽然看着不着调,但绝对是个可以上天国的人。”
泉众二没有说话,他沉默着,静静的等待着松田阵平开口。主动接近反而会令松田不自觉的防御,只有等松田阵平自己打开一道口子,他才能真真正正的明白松田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自以为是的理解是不能帮助到他的。
“泉前辈。”松田阵平看着自己放在大腿上的手,早在泉众二来之前,伊达航在那三个月里也曾多次来找过他。但最终也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在死亡面前,任何语言都显的如此苍白无力,连同生者的想念一同被隔绝在几尺土地之上。
松田阵平的心里其实是很感激他们两人的,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现在的这一种情况。比起萩原千速的痛彻体肤,他好像表现的太过于平静了。
萩原真的死了吗?松田阵平在刚开始的那个月里脑海中不断的冒出这个疑问。同事们的眼神,不断的在朝他说着节哀二字,萩原研二真的死了吗?他凝视着照片里微笑的年轻人,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荒谬,你真的死了吗?
这个疑问像一只白鸟在脑海里不断盘旋,直到某一天砰的一声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沾着鲜血的白鸟坠落在地上,直到这个时候,松田阵平才真真切切的确定。
萩原研二,一个从小学时代起就一直从未和他有过离别的幼驯染,真的死了。
“前几天我从千速姐那里将萩原的电话卡要了过来。”松田阵平没头没尾的冒出这么一句,“说起来泉前辈你可能不知道,千速姐就是萩原研二的亲姐姐,长的和萩原很像。”
松田阵平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了好几下划出一张照片示意泉众二看过来。
照片上面是已经毕业那时的场景,一个金色长发的女性站在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中间。正如松田说的那样,那两人站在一起,只要明眼的人都看的出来,她们是亲姐弟,同样的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
“泉前辈今天来也是要对我说节哀吗?”松田阵平仰起脸,感受这从远处的风拂过脸颊。“如果是这个的话,这段时间我可听的太多了。”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松田,但——”
泉众二还没有说完,松田阵平就伸出手示意他暂停。
“完全错误。”松田阵平透过墨镜注视着泉众二脸上出现的短暂的,茫然失措的表情,他轻轻的笑了。
松田阵平的笑容像是云一样轻,他重复的说了一遍:“完全错误,泉前辈。”
“我不是不能接受。”松田阵平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尘土,当然他也没有忘记顺带拉泉众二一把。
“我只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松田阵平耳边又再一次回想起那一句话,‘我死了的话,你可要记得帮我报仇’。
“重要的不是治愈,而是带着病痛活下去。”*松田阵平朝泉众二扬起一个笑容,“泉前辈,是这样说的没错吧?”
那一天东京天空上一场积攒已久的大雨终于是落下了。
————
自从那以后,松田阵平开始打起了要转到搜查一课的心思,他去找自己的上司上田警官,在确定上田警官不会对他放行后。松田阵平转头就去找了泉众二。
“泉前辈,你之前不就想让我加入搜查一课吗?”松田阵平把他堵在门口,要不是松岛上野认得松田的那张脸,其他的同事差点以为是那个不法分子竟然嚣张狂妄到直接来他们警视厅堵人。
“先进来吧,阵平。”泉众二看着松田的表情叹了口气,侧着身先让松田阵平进了办公室。
进到办公室里的松田阵平先是被泉众二桌面上堆积的文件小小的震撼了一下,转而便朝泉众二谈起了自己要转科的事情。
“连续六次申请都被驳回了。”松田阵平表情有些郁闷的坐在椅子上,下一秒就被泉众二塞了一包小熊饼干。
“上田警官也是为了你好。”泉众二将泡好的红茶端到了松田阵平的面前,“你现在的状态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
“阵平,你需要休息一下。”泉众二抿了一口红茶,在烫到舌尖后飞快的将它放下。“我这边也会帮忙留意消息,你现在要是拖垮了身体可是得不偿失。”
“我知道。”松田阵平垂着眼看着手中的红茶,泉众二说的这些他怎么不明白,但他——
“你说的对,我的确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松田阵平站起身,端起红茶张嘴喝下,然后不出意料的也被烫到了。
看着松田阵平离开的背影,泉众二松了口气,他揉了揉眉心坐回办公桌前,心里庆幸着幸好松田阵平来找他前还记得敲门,不然的话更本没有时间让让把这些东西藏起来。
一张普通的文件下面压着几张照片,如果松田阵平在这,一定能认出来上面的两人就是他失去联系好一段时间的两个同期。
“那个炸弹犯真是麻烦。”泉众二皱起眉头,在面对根本没有线索的情境下,可以说的上是束手无策。
“炸弹犯应该对这一带相当的熟悉,不然能那么准确的把可以拍到正面的监控全部躲掉。”
“果然,还是不行吗?”泉众二闭起眼,脑中浮现的是那晚夜里的萩原研二,“线索太少,消耗人力太大,事情又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现在无疑是大海捞针。”泉众二打开电脑,重复着将仅能拍到那个炸弹犯的录像再一次点击的重放。
即使是现在这种困难程度,松田阵平和泉众二,还有伊达航三人谁都没有提起过要放弃。他们都始终坚信着能够找到那个犯人,并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自从那天起,松田阵平一有空就时不时的跑到搜查一课来串门,有好几次伊达航去找泉众二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兢兢业业在埋头苦干的泉前辈,还有一旁享受着小熊饼干配红茶的松田阵平。
“松田你怎么又来了。”伊达航瞪了松田阵平一眼,然后丝毫不带犹豫抢走了松田手中仅剩的小熊饼干。
“这次是我叫松田过来帮忙的。”泉众二急忙解释道,“刚好最近松田休假就被我拉过来当苦力了。”
松岛上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三人在一起聊天的场面,瞄了一眼又出现在自家上司办公室的松田阵平,松岛上野嘴角抽了抽,现在的松田简直就差在搜查一课的人员上挂上他的名字。明明是□□处理班的人,但因为实在太平常,已经没有人对松田出现在搜查一课感到有任何奇怪。
松田阵平的上司在不干扰□□处理班的工作前提下,也默认了松田的举动,毕竟他知道直到现在松田阵平也没有放弃寻找那个炸弹犯的事情。而且在听到搜查一课年年都能收到奇怪的倒计时后,就去的更加的频繁了。
上田警官最终还是同意了松田阵平的转科请求,在萩原研二死后第四年。
后来在加入搜查一课的第七天,警视厅收到了炸弹犯发来的暗号传真,推理出炸弹安装地点的松田阵平毫不犹豫的和佐藤美和子驱车前往炸弹地点。
彼时的泉众二正好被派出去出差,那将成为他第二件后悔的事情。
————
松田停下了手中的拆卸动作,他看着炸弹上不断减少的倒计时,心底涌上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
“抱歉,萩原没能帮你报仇了。”松田阵平趁着最后一点电量把下一个炸弹的地址发出,释然的闭上眼,即使之前的手机还剩的一点电量也足够让他给泉众二发一条消息。
但松田阵平还是选择了沉默,他太明白执念的沉重了,所以他不希望泉众二也像他一样,这四年就已经足够了。
在一片白光中,摩天轮发出刺眼的爆炸火焰。
松田阵平殉职。
他当年也是这样的感觉吗?泉众二一身黑衣站在一旁,看着松田阵平的父亲含着眼泪,亲自将木盒放进那四四方方的坟墓中。
和萩原研二,松田阵平的墓碑下只埋了一枚樱花徽章。
不同于萩原下葬的那一天的是,葬礼刚进行到一半,天空就变得灰暗阴沉起来,完全没有给众人反应的准备,淅淅沥沥的大雨从天幕之上倾盆而下。
但在场的人谁都没有离开,泉众二眼神发愣的看着墓碑上松田阵平的照片,不同于萩原研二墓碑上的照片,松田家选择的是一张比较严肃的西装照,但那种漫不经心随意的眼神还是无法掩盖。泉众二甚至有一种错觉,他直愣愣的看着照片里的人,似乎在下一秒那人就会朝他挥挥手,用熟悉的腔调喊上一句:‘泉前辈。’
太奇怪了,泉众二看着拍了拍他肩膀肩膀的伊达航,看着泣不成声的松田父母,总感觉自己像是在雾里看花一样,除了茫然什么都感觉不到。
“泉前辈,我知道你很难受。”伊达航面容憔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又一个挚友的离去对他的打击也是相当的大。
“不,伊达,错了。”泉众二在这一刻仿佛看到了四年前自己和松田阵平的对话,原来那个时候的松田阵平是这样的感觉吗?
“我只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泉众二仰起头看着从灰色云层上滴落的雨,缓缓的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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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五只猩猩在脑子里狂奔了三天三夜一样,泉众二睁开眼,映入眼睛是白色的天花板,鼻尖传来的消毒水气味告诉他,现在的自己正躺在医院。
“泉前辈。”萩原研二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本来英俊的脸上现在嘴角却带着紫青。
“——”泉众二张了张口,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现在的他还没有完全从那股情绪中挣脱出来。
“泉前辈你醒来?”松田阵平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班长缴费去了,应该等一下就回来了,泉前辈你要先喝——”
“粥吗?”松田阵平张着嘴,硬是把没有说完的两个字挤出。
萩原研二慌了,他从泉众二眼角留下的透明液体,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好。
“好久不见。”泉众二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他弯起眼,脸上挂着他一贯的笑容,一字一声的念出了两人的名字。
“研二,还有阵平。”
松田阵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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