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列星随旋
他喝了很多酒,看到那个熟悉的称呼。
他的最珍贵的宝贝,直到现在也是。
他一直折磨自己,也在折磨他,他用‘奖励’来说服自己,把与雾岛源司的通话当做自己征服世界的阶段性奖励。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接通了电话,这是一切崩溃的开始。
他要的并不多,只想听听他声音,听听他的呼吸。
但他永远无法做到拒绝雾岛源司。
尝到电话的甜头之后,他又想要更多,他害怕重蹈覆辙,直到雾岛源司告诉他,他已经不爱他了,他反而松一口气。
雾岛源司和别人不同,他能轻松忘掉一个人,一定也能轻松忘掉自己,只要他把他忘了,像曾经忘记自己的生日,忘记自己的等待,忘记自己的努力和痛苦一样简单。
如果是那样,他们或许能真的还能做朋友,自己也能站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是摸摸他的头发。
岩泉一试探的说道:“做不到拒绝就重新和好算了,想想你们的过去……”
岩泉并非多言之人,但面对他这个至交好友,他还是再劝劝,哪怕言辞有些笨拙。
及川彻不再回答,这次岩泉说错了,真正的断干净不是再也来往,不是闭口不谈,是重新成为热络的朋友,把过往当做一个笑话。
“我和他就是因为过去那样才分开的。”及川彻说着,再次抬头望向黑色幕布下跳舞的银色小精灵,看着它们义无反顾地向下坠落,他几乎用自己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叹。
“我对他不好,他说我最会爱人,也最爱我,可是我把他害得最惨,我只想让他别爱我。”
他亲眼所见自己的自尊心如何刺穿雾岛源司,让他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
手机震动了两下,及川彻拿出来,发现雾岛源司已经回复了,上一句是及川彻三小时前在电影院吐槽他,电影都看不懂,现在倒是开始拍电影了。
雾岛源司回复【因为电影是假的,我那时讨厌假的,现在无所谓真假了。】
及川彻看着那句话,雾岛源司和他聊天总有种若有若无的陌生与疏离感,这种感觉让及川彻又痛苦,又甘心如荠。
好像是雾岛源司总算是学会讨厌他、总算是学会折磨他了。
但他又补充,【因为我是电影投资人之一,我在名气变现。】
及川忍不住笑了,这才是像是雾岛源司说的话,永远理性、永远直率、大脑从不给爱与感情一丝空间——于是他自然而然继续说道:
【你变到我的现了。】
【我冲着我的好后辈去的,才三分钟?!赔钱!】
片刻后,雾岛源司回复——
【赔你看免费的好了。】
及川彻看着这句话,又想起雾岛源司之前说要过来。
雾岛源司说过要做到的事情,上天会保佑他,他一定会做到,而且完成的很轻易。
他冥冥中觉得雾岛源司快来了,他并没有在他面前镇定自若、假装不爱他的本事。
“订机票吧,明天我就走。”及川彻抬头对岩泉一说道。
岩泉一不耐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又……”
“……这么快啊。”
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及川彻看着岩泉一惊喜的表情,看他眼睛里倒影的熟悉的身影。
——是他。
及川彻身体僵硬,曾与雾岛源司生离死别的恐惧感浮现心头,他肩胛骨翕动,大脑近乎空白。
岩泉一发现了他的异常,疑虑地问:“怎么了,及川?”
及川彻深吸几口气才回过神来,缓缓转过身,雾岛源司就站在他身后。
他比以前高了,但官方资料上明明写的和以前一样。
他头上戴着白色毛绒帽子,愈下愈大的雪簌簌落在他身上,他朝前走了几步,黑色靴子踩碎了雪,发出沙沙的声音,他和及川彻对视了片刻,然后露出微笑。
他长高了,脸却一点没变,比电影上还好看。
及川彻又想起电影了,最后的片段雾岛源司的出现,他是勇者结束冒险后的国王,是奖励,是迷离的幻影,是梦。
他并没有打败魔王,完成冒险,雾岛源司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是假的结局。
他歪歪头,同样打量着及川彻,目光落到及川彻手中的海报上。
及川彻一时之间无所适从,想把海报藏起来,却发现没有一个口袋装得下。
雾岛源司只是笑笑,道:“好久不见了,及川前辈,我来赔你了。”
*
居酒屋里,及川彻偏过头,不去看他。
花卷在排球部群里说雾岛源司来了,几乎排球部所有人都冒着大雪过来了,连入钿教练都来了,雾岛源司现在比及川彻有名多了。
即使在学生时代,及川彻才是所有人的中心,哪怕雾岛源司天赋卓绝,也只是及川彻跟在他后面的,被他事事护着的小孩。
雾岛源司硬生生把同学会开成了签名交流会,他其实仍是嘴很笨不太会说话,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会找话题,从不让雾岛源司的话掉在地上。
就连当初欺负过他的满川晴人都对雾岛源司敬爱有加。
五年的时光足够长,长到大家甚至忘了雾岛源司和及川彻曾经在排球部如此暧昧,黏得像胶水一样。
而现在他们,一个坐在这一头,另一个在那一头。
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异常。
大家都忙于和雾岛源司争相回忆自己和他的那一部分。
同学会暨雾岛源司见面会一直开到深夜,入钿教练最后想让雾岛源司和及川彻去青叶城西排球部给同学们讲讲课。
雾岛源司拒绝了,“我明天下午得回东京去,有比赛,恐怕得年底了,嗯,赶在春高前头。”
“也好。”入钿教练笑道,雾岛源司又接话道:“我这次是来看及川前辈的。”
雾岛源司的目光落到远处的及川彻的身上,让他也不得不直视他,及川彻坐立不安,觉得俩人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异常,但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很正常。
“是啊,及川也是,好多年没回来了——欸,你们那时候关系特别好,我记得当时及川很照顾你——呵呵,这么多年,还记得对方的好。”
雾岛源司也笑了,似乎真的把过往的事情当个笑话,他的笑容让及川彻心里抽痛,于是他喝了一口酒,总算是有了勇气直视远处的雾岛源司。
他脱了大衣,里面黑色的毛衣勾勒出经过锻炼的身体,白皙的脸颊被居酒屋里的热气烘的酡红,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看谁都是怯生生的,从容和所有人交谈,被众人簇拥着的样子,好陌生。
及川彻闭上眼,眼前却出现他见的雾岛源司的最后一面,他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他握住他的手腕,感受着他逐渐遥远的心跳和生命的流逝。
*
拜旧时同学们的福,雾岛源司和及川彻在晚饭一句话也没说,但他们迟早要讲话,他们断不干净。
于是及川彻把自己喝得很醉,让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好熬到雾岛源司第二天离开。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众人散去,可惜及川彻酒量很好,仍然保持着清醒,而雾岛源司因为要开车,所以一滴没沾。
岩泉一把及川彻扶进一辆车,车里没开灯,他顺从地坐进车的副驾驶,再回头时就直愣愣地撞进了雾岛源司那双很美的碧色双眸里。
他凝望着他,黑暗中他的眼睛折射微光,好似里面有点点的,没有温度的星星。
岩泉、花卷、松川坐在后排,分别报了地名,雾岛源司抬起手,熟练地操作导航。
空调呼呼吹出热风,但他没开车,大家都在等。
雾岛源司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豪车的方向盘上,静默了两分钟,花卷和松川对视一眼,缩了缩身体,尽量降低存在感。
及川彻有些疑虑地转过头看向雾岛源司的在黑暗中的侧脸,轮廓分明,但很柔和,以窗外飘落的白雪为背景,好似迷离的梦幻。
——只有阔别的宫城的雪知道,他们已经快五年没见了。
就在此时,雾岛源司却突然转过头,他又一次落进他的眼眸——
雾岛源司面无表情,整个身体朝他压了过来。
及川彻毫无防备,近乎恐惧到颤抖,闻到他衣领的香味,听见他振聋发聩的心跳,不争气的睁大眼睛,不想错过他的一举一动。
理性让他拒绝,但不知是饮了酒的身体迟钝,还是他永远无法拒绝雾岛源司。
——他怔在了原地。
听见咔哒一声,雾岛源司只是帮他把安全带扣上了。
然后快速的撤开身体,他的举动自然无比,下一秒发动了汽车。
*
花卷还有两站,但他忍不住跟着松川一起下车了,车里就剩下三个人,雾岛源司和及川彻独处的时间还在靠近。
岩泉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道:“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没人回答他,然后他也下车了。
雾岛源司又一次启动了汽车,驶过他和及川彻走过无数次的路。青叶町发展停滞,楼房、街道、路灯……五年来没有一丝变化,岁月不曾让他们海枯石烂,却碾碎了创造他们的人。
及川彻喝了酒,望着路边不断向后闪退的路灯,好像看到一对穿着穿着青叶城西校服的少年手牵手走过。
而现实是他们被困在车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使用着同一片的空气。
雾岛源司把车停在了两栋房子前面,然后松手靠在了汽车座上,及川彻想了想,终于开口说了见面来的第一句话。
“谢谢。”
及川彻喝了不少酒,但一点没醉,清醒得很。
他打开车门,冷风灌了进来,外面冬夜寂静无声,就在他离开的时候,柔软又温暖的手覆到了他的手背——
及川彻几乎触电般的收回,转头惊讶地看着驾驶座上的人。
虽然两人的手已经分开,但及川彻仍然觉得手背像是开水烫过一样。
这是他们五年来,第一次触碰。
“……我没拿钥匙。”
雾岛源司开口,带点冷质感的嗓音却还有几分委屈和羞涩,声音撬开及川彻的脑子,像过电一样的麻麻的,比酒还好使。
“……”
他确实没拿,宫城的屋子几乎只有每年末回来住几天,他的钥匙放在大阪了,而母亲已经很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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