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剡
季言秋也顺着他的话朝这边招了招手:“中也说得对,有什么事等吃了饭再说——雨果,你不会忘记今天你来是要做什么的吧?”
此话一出,维克多.雨果顿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摆出自己本来就要往饭桌走的样子,走到饭桌旁后停下脚步,发出了极为刻意的一声咳嗽。
“我们的大厨先坐,如何?”
季言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直接拉开椅子把他按了上去,动作行云流水,没有给维克多.雨果一点拒绝的机会。
“一般礼仪是客人先坐,这应该是国际通用的吧?”东方人微微弯下腰来,在男人的耳边轻声说道,“一会吃快一点,我们去走廊上聊。”
“明白。”维克多.雨果借着桌子的遮挡,比了个“OK”的手势,得到了对方毫不留情的无语表情。
这一顿晚餐很是平和,对于中原中也来说与午餐没什么区别,除了餐桌多了位客人。名为维克多.雨果的男人似乎对他很感兴趣,时不时在夹菜的空隙中问他一些问题,自己却没夹多少菜,简直像是前来做客的目的就只是认识一下他。
由于还要抽空回答男人的问题,中原中也的进食速度被拖慢了不少,等指针走过钟表的大半圈之后才终于放下了筷子。
“吃饱了吗?”季言秋下一秒就将头转了过来,“记得要把自己的餐具放进水槽里,然后可以去客厅看看电视——我和客人出去聊一聊。”
他没有特地叮嘱中原中也不要偷听,毕竟这是多此一举的作为。果不其然,中原中也不疑有他,乖巧地点了点头之后就跳下了椅子,用重力控制着碗筷飞进厨房。维克多.雨果望着男孩瘦削的背影,切换成了法语感慨道:“这孩子有些矮呀。”
“有吗?这不是正常身高?”季言秋回忆了一下与中也同龄的费佳的身量,疑惑地反问道。
维克多.雨果摇摇头,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两根手指之间的距离虽然很小,但也是够明显。
“这个年纪的小孩身高差异本来就不明显,要认真看才行……你看,中也的身高是不是比平均身高要矮上几公分?”
季言秋认真地观察了几秒,半信半疑地说道:“好像是有一点。不过身高这种东西总是不可预估的,只要把营养补上来,后面青春期时还是会长的。”
“这倒也是。“维克多.雨果收回视线,发出了叹息,“不能指望一群科研疯子会对[实验体]多好。”
“我已经开始试着食补了。”季言秋用眼神示意维克多.雨果看向桌面上的菜品,“等我走之后会把菜谱发给你们,别给他吃干巴巴的营养餐。”
维克多.雨果半是夸张半是惊讶地说道:“不是吧?还没过一天就想好离开之后的事了?”
“那又怎么了?我不可能一直照顾中也,等所有事都结束之后我总要离开的。”季言秋万般无奈地说道。
在用余光瞥见中原中也已经走出来后,他又将语言切回了和国语,中断了方才的话题,和颜悦色地对中原中也说道:“遥控在茶几上面,想看什么可以自己调哦。”
中原中也应了一声,紧接着忍不住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大人,似乎很想知道方才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
季言秋等到他在沙发上坐好后才起了身,拍了拍维克多.雨果的肩膀:“好了,我们去外面聊。”
虽然明面上他们住的这间房子只是个两居室的温馨公寓,但实际上,整栋小楼都是波德莱尔的私产,并由季言秋设下了言灵,若非经过他的同意,谁也无法擅闯进来。
将门关上,季言秋放松地往墙上一靠,开口就是毫不客气的质问:“天天去巴黎圣母院敲钟让你也变得有济世精神了吗?这种自爆型的反抗除了让你更快被政客联手送进默尔索之外还有什么好处?”
维克多.雨果满脸无奈地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回答的话却和问题毫不相干:”言秋,我发现你的法语变好了很多,都能说出这么长的话了。”
“别打岔。”季言秋皱着眉头将跑偏的话题拉了回来,“你到底想做什么?别告诉我是想走鱼死网破路线。”
中原中也能够听到楼下街道传来的喧闹声,季言秋当然也能听到,并且听得更加清晰——就比如说出现频率极高的两个单词:【维克多.雨果】与【军队】。
这让他本能地感到了几分不安,立即用异能为自己送来了一份巴黎晚报,还没展开,就看到了头版新闻上那个醒目的标题:
【国会议员维克多.雨果公开指责军方不作为:过分苛责曾经参战过的英雄战队!这种行为是背叛人民与和平!】
下面的小标题还有【军方后勤部内部队员宣称军资腐败】与【他们战争是为了我们的和平】。
东方人的眼前一黑,不由得怀疑起几天前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维克多.雨果的眼神。如果这就是维克多.雨果的反击方式,那他还是支持一下备用方案,让巴黎会社的成员集体开始选举吧,反正主要成员都符合竞选条件不是吗?
虽说被这堪称昏了头的一招成功震撼了季言秋,但他还是在内心深处保留了几分期盼。至少按他对维克多.雨果的印象,对方绝对还有后手。
果不其然,在听到他的质问后,维克多.雨果轻笑一声,摊开了手:“只要我不是脑子不太清醒,都不会直接和他们破脸皮的,掀桌子从来不是我的做法……唔,这次不一样,这是计划里的第一步。”
季言秋认真注视着他的眼睛,在看清楚这家伙没有在嘴硬之后神色稍缓,但依旧没能彻底放下心来。
“可你现在用舆论的力量解决了异能者军队的事,那份草案又怎么办?到时候小心你不只是被削去挂名的议员名头,连巴黎公社领导人的身份都跟着一起没了。”
法国政府在一方面吃了亏,一定会加倍从另一方面上拿回来。不管维克多.雨果后面要做什么,目前在季言秋眼里,这和拆东墙补西墙没有区别。
维克多.雨果对此只是神秘兮兮地坚起了一根,手指放在唇前,笑容灿烂:“放心吧,我的计划天衣无缝,你只要等着看就好。”
季言秋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多少还是相信了这家伙的能力。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收到了一条来自简.奥斯汀的彩信。
【哇噢,巴黎终于要上演那个经典剧目了吗?两个势力的内战,然后夺取巴黎!(平铺报纸照片.JPG)】
季言秋将杯子放回桌面上,做了个深呼吸,为自己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之后点开了那张图片。巨大的标题霸占了半个版面,确保所有人第一眼就会被吸引过去,充斥了报社对这条新闻的重视。
【为何战后经济调整如此缓慢?维克多.雨果议员在采访中表示:政府的主观影响很大!民众表示:党派之争是否对战争有影响?】
一分钟后,听到声音后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朦胧地推门而出的中原中也望着玄关处正在穿鞋的东方人,茫然地发问:“言秋,你是去哪里?”
“……去订报纸。”季言秋套好另一只鞋子,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要把巴黎的所有日报都订上。”
——免得不能及时看到某位法国人绝顶精妙的计划进程!
第182章 矛盾转移
“所以您的意思是当初政府选择参战并非是意战场威胁到本土北部安全:并且出于国际人道主义而支援意大利, 而是试图通过战争转移经济矛盾、重洗经济结构,对吗?”
巴黎,著名的富人街区的一间咖啡馆中,记者在问出这个尖锐的问题后按下了录音笔的按钮, 胸前的名牌上[巴黎日报]这个单词相当显眼。
维克多.雨果不置可否:“我们都知道, 战争的目的归根到底都是为了一个单词——利益。政府选择参战,一开始还能说是反击, 但后来, 就是为了夺利。”
法国有无数次机会可以退出战争,尤其是在没有国家进攻法国本土的情况下。只要英国和美国没昏了头, 战局都不会忽然烧到超越者高度集中的巴黎来。
巴黎可不像受袭时的伦敦, 没有支援压力,也没有被分散战力, 完全可以让法国在战争中保持中立,就像是丹麦与华国。可法国还是参战了, 并且是迫不及待的。
“但可能也有人会认为政府选择参战也是为了争取到更多的资源, 是可以理解的。对此,您认同吧?”
“我并不认同。”男人漆黑的眼瞳意外的锐利, 与人对视时像是可以到开别人的内心,“依靠战争去争夺资源是走到绝路时才会选择的做法。可在战争之前, 资源分配远远没到残忍到需要迈出那一步。更何况, 战争不是棋盘上轻飘飘的牺牲一枚棋子就能换来机会。那些死去的人是某个人的亲人、朋友、爱人、同事、那是用鲜活的生命去献祭。”
“当然, 政府当中也有真正珍视每一条生命的人。但他们的声音被压了下去, 让另一种残忍的潮流占据了政府。我们得分清守护与侵略的区别,就像是要分清楚谁才是值得拥护的掌权者。”
“——为了争夺而发起的战争什么也带不来。”
最后,他万分认真地用这句话总结。
坐在对面的记者愣神片刻,过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去关闭录音笔, 明明已经从事这个行业许久,现在反而手忙脚乱起来。
“好的,多谢您今天接受我们的采访,咖啡我们会帮忙支付……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曾无数次吐露出刻薄问题的记者堪称尊敬地站起来向着男人领首致敬,随即快步离开了卡座,背影写满了迫不及待。
这次采访一定可以登上头版……不,是一定会像先前那几则新闻一样引起轰动!
维克多.雨果目送着记者步履如飞地离开,将头转回,果不其然在对面的椅子上看见了一道凭空出现的人影。皮肤呈现出非人的珍珠白色的男人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明显已经等待多时,而方才就坐在隔壁的记者却丝毫未察。
“这次又是借了谁的异能?”维克多.雨果并没有惊讶,反而一幅早已知晓的模样,用手托着一边的脸颊,很是随意地问道。
“安妮.勃朗特。不得不说,她的异能在政治场上是顶尖的,真想知道她用这种方式拿到了多少攻敌的把柄。”波德莱尔抬起手来,掐断从手腕处长出的花,身上的存在感又恢复了正常。
异能【恶之花】——踏入波德莱尔异能范围中的人将在一分钟后被埋下花种,随后,波德莱尔可以自由调动花种,使用其中储存的属于寄生体的能力。如果寄生体待得够久,波德莱尔甚至可以永久在对方体内留下花种。
当然,这只是主要效果,【恶之花】的花种还有更多的作用,只不过这里波德莱尔只选择“借用能力”。
那朵苍蓝色的花朵轻飘飘地落到了桌面上,不多时就化为了洁白的粉尘。维克多.雨果若有所思地评价道:“没想到她的【花】还挺柔和的,我以为会是长满了尖刺的石头花。”
毕竟安妮.勃朗特在政场上向来说一不二人、铁血手腕。连阿加莎都忍不住在会议结束后避着她走。
“因为她生命的底色是家人,而家人总是令人心软的。”波德莱尔把袖子扯下来挡住青紫血管清晰可见的手腕,淡淡地说道。
“家人啊……光是听着就感觉是不得了的软肋了。还好,我没有家人。”维克多.雨果抿了一口咖啡,语气轻快地喃喃道。
波德莱尔瞥了他一眼:“你确定吗?”
“这有什么不好确定的?我最后一个家人已经躺进了墓碑底下,和其他家人躺在一起了。”维克多.雨果向后一靠,耸了耸肩。
“不,你不是这么想的。”波德莱尔定定地看着他,语言平淡,却一针见血,“你之前喝醉之后有说过,巴黎公社就是你的家。”
而人在醉了之后,是很难说谎的。
维克多.雨果愣了愣,努力在记忆里搜寻有关这件事的回忆,过了许久,他脱力一般放松肩膀,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真是的,酒果然是个坏东西。”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仿佛这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但波德莱尔知道,他只是不愿直接承认。
能让没脸没皮的人感到羞耻是件难得的事,波德莱尔的嘴角微微上扬,说出自己最初想要问的问题:
“你确定你要那样做吗?”他说的很含糊,因为他知道对方心知肚明,“进抢救室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体验。”
维克多.雨果轻笑一声,侧过头看向了窗外的街道。隔着富人区的别墅,巴黎公社的尖顶清晰可见,从十七世纪延续至今的建筑散发着古老但又坚韧的力量感。
“我之前就没进去过吗?而且,你不是都说了巴黎公社是我的家吗……”
为了家人,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
波德莱尔沉默了一瞬,表情似乎有些许波动,但又好像没有。最后,他眼睫垂下,说了个与目前的话题不太相干的问题:“你去见过那孩子了?”
维克多.雨果将目光转了回来,挑了挑眉:“你不是对我的行程了如指掌?这是在转移话题?”
“别擅自发散思维。”波德莱尔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没那么多时间去管你出门干什么,除了正事之外,花种不会把信息传递给我。”
“好吧,好吧。”维克多.雨果“大发慈悲”地决定给自己的同僚保留几分面子,笑容弧度越发嚣张起来,“我前天晚上去见过他了……说实话,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维克多.雨果回忆起那短暂的相处时光,语气带着几分感慨:“那孩子性格很好,很善良,明明什么也不记得,却还会下意识去照顾别人的感受……总之,和魏尔伦完全不一样。”
这对另类的兄弟明明都是截取的同一串代码,性格却截然相反——一个温柔细腻,一个却像是思路只有单线程。不过这也让维克多.雨果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以后同时和两个魏尔伦打交道。
“性格很好吗……那他说不定会和季言秋很合得来。”波德莱尔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谁会和圈子里头公认人缘好的东方人关系不好呢?
“我看那孩子确实挺喜欢言秋的,言秋自己也喜欢中也。”维克多.雨果不由得发出了感慨,“言秋是不是特别招小孩子喜欢?”
“事实上,已经有非常多的案例证明过这一点了。”波德莱尔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将这个为了缓和氛围而提出来的话题拐向终结,“虽然言秋不介意帮我们这个忙,但也不能一直拖累他——你的下一步计划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维克多.雨果收回脸上故作轻松的笑容,平静的说出了自己早已预定好的日期。
“三天后。”他比了个七的手势, “从计划开始到那天正好凑齐七天。”
而七这个数字一向是他们巴黎公社的幸运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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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有新的报纸!”邮递员蹬着脚踏车停在了小楼的门口,将一大摞报纸塞进了收信箱里,按照惯例高声向着二楼敞开的窗户呼喊出了这句话,便又蹬动踏板离开。
没过多久,把收信箱塞得鼓鼓囊囊的报纸悄然泛起了红黑色的光芒,趁街道上没人的空隙快速飞进了二楼的窗户里。
用异能将今天份的报纸拿上来的中原中也从椅子上跳下来,一路小跑着来到书房门前,朝着里头正在翻阅文件的东方人挥了挥手里的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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