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剡
这么一下子事态就严重了,为了平息风波,法国政府不得不让步,命令兰波全力协助英国政府找回那位准超越者。
兰波哽住了,闷闷不乐地跟着罗素来到了地下二层的实验室。玛丽.沃斯通克拉福特博士已然一脸怨气地站在了操作台前,两只眼睛都写满了对打扰她休息的人的谴责。
“现在,立刻,把所有的数据参数都给我报上来!不然……”玛丽博士咬牙切齿,娇小的身躯中爆发出巨大的杀气,“你们就通通给我跳进特异点里!”
打扰她享用美好晚饭的家伙,通通被她绞杀!!!
———
西伯利亚的小屋之中,氛围已然下降至了冰点。
窗外的寒风呼啸,季言秋感觉着喉前传来的冰冷,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缓。
白发青年轻笑了一声,语调雀跃到如同是少女在与她手上正在喂着的鸽子聊天,“不知道?宣传官大人可真会开玩笑。”
冰凉的手指触上他的颈侧,季言秋心下一惊,随即察觉到对方是在用脉搏来测谎。
“既然宣传官大人不愿意回答,那么跳过至第二个问题——”
“之前魔人在西伯利亚的行动,与您有关吗?”
看着季言秋茫然的表情,白发青年恍然大悟般补充道:“哦,对了,宣传官先生还不清楚魔人是谁吧——是您的养子,陀思.妥耶夫斯基.D.费奥多尔喔。”
青年坏心眼的将枪口对准了他颤抖的瞳孔:“养父是宣传官,自己是准超越者,如同明日之星一般的他变成了躲在黑暗里的老鼠……您猜猜看是谁的原因?”
他错认为季言秋是因为得知了养子是魔人而瞳孔地震,但实际上季言秋心中所想的是:卧槽,陀翁是他的养子?!他还成了英国的宣传官?!还有,默尔索又是什么?
季言秋大脑打结,里头糊成一团,只剩下了【陀思.妥耶夫斯基是我的养子】这句话在不断打转、升天、爆炸!
不过很快,面前冰凉的枪口换回了他仅存的理智。他努力压下声音中的情绪:“我要再重申一遍,我并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假设您的眼睛还算好用,便可以看出来我的年龄有什么不对。”
刚刚他还没反应过来,现在听了这一番话他就可以确定了,他应该是被传送到了未来的某个时间点。
时间轴是螺旋式上升的,未来的事情关他一个刚到英国的新人作家什么事,他觉醒异能还没到一个月好吗?
青年的手顿了顿,那只金色的眼睛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堪称疯狂的大笑。
“你是十年前的宣传官?难怪,难怪你没有第一时间杀了我!”
抵在喉间的枪终于放下,季言秋无言的松了口气,用气音发动异能:“【这里的所有枪械都无法使用】。”
下一秒,扳机被扣下的声音响起,手枪却如同一块冰冷的铁一般没有动静。白发青年早有预料的将报废的手枪随意丢开,用雀跃到根本听不出来他上一秒还想开枪把他杀死的欢快语调说道:“原来魔人没有撒谎……您未来的养子卖您的情报可还真是不留情面呐。”
季言秋语塞,意思是他未来的养子毫不留情把他的异能资料卖了是吗?……不不不,他也不一定会收养这个孩子。
他装作听不懂这句话:“请问,未来的我与阁下有什么恩怨?”
“没有恩怨。”白发青年回答得坦然,还没等季言秋松口气,他又补充道,“但于国家层面上,您确实成为了全俄罗斯的敌人。”
季言秋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想扯住十年后自己的领子问问他干什么了。
国仇啊!除了战犯他想不到别的可能!
“不过,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才想对您下手的。”白发的俄罗斯人顿了一下,前言不搭后语道,“我的名字是果戈里。”
果戈里?季言秋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终于在当年对文豪野犬这部作品草草一瞥的记忆之中找到了这双特殊的眼睛——是文野后期出场的反派之一,天人五衰的果戈里。
那么他口中的魔人费奥多尔就是那个整部作品中最大的boss?
季言秋之前一直没有太深入的去了解文豪野犬的剧情,顶多有个大概的印象,直到面前的人说出自己的名字,他才想起这一段关键剧情。
所以十年后的他是因为知道了费奥多尔会化身魔人想毁灭世界才收养了费奥多尔吗?但收养了也没有用啊,对方还是成反派了!
难道是他的教育出了什么问题……?
“很高兴认识您,果戈里先生。”这句话季言秋说得倒是真情实感,那可是果戈里啊!俄罗斯最伟大的通俗小说家之一!虽然变成了反派,也丝毫不影响他对果戈里这个名字的敬佩。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先问出最关心的问题:“我想知道,默尔索是什么?”
果戈里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他来到木桌前,像是个少女一般托着自己的下巴:“差点忘了您现在还没有接触到那里……默尔索,就是监狱啊,世界上最大,最坚固的异能监狱哦~谁也不知道在哪,谁也不清楚该怎么进入,又该怎么离开的地狱哦~”
似乎是季言秋的表情取悦到了他,他又笑嘻嘻的说道:“四年前,您作为英国的宣传官却背叛了英国,被英国政府推为了战争的替罪羊。而您的超越者朋友们想尽办法将您塞进了默尔索里面,免除战犯的监禁与惩罚,英国国民也进行了游行反抗……您还真是个广得人心的好宣传官呢!”
季言秋沉默不语。从性价比而言,牺牲他一个非本国的异能者来安抚民众确实是最划算的,但这还是让他遍体生寒。
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我明白了,多谢。”
他成了战犯,那……王尔德会是什么反应?狄更斯又会是什么反应?简,伍尔芙又会是什么反应?
异能者虽然强大,但他们无法独身对上一个庞然大物,他只希望他的友人们不要因此与英国政府撕破脸皮,那对他们没有好处。
还有……季言秋的眼睛暗淡了一点。
他在这个世界的故乡,又会是什么反应?
英国政府……季言秋头痛起来,恨不得马上冲到“自己”面前问他:英国政府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你心甘情愿去当这个替罪羊!!!你打不过还躲不过吗?!
“宣传官先生想去默尔索吗?”果戈里笑得双眼微眯,“我可以带您去哦~”
季言秋皱起眉头:“可你刚才不是说默尔索没有人知道在哪吗?”
果戈里笑容灿烂:“我知道怎么进呀,毕竟我也是从那里出来的呢。”
“而您刚刚,应该也是从那里出来的吧?”
季言秋:……?
哈?
———
默尔索监狱中,纯白色的墙壁分隔出一间又一间的牢房。这里寂静无声,特制的玻璃将一切声音阻绝开来,以保持最大限度的封闭,防止相邻牢房的犯人有任何交谈的机会。
而最靠里的一间牢房中,黑发棕眼的东方人坐在饭桌前,桌上是热气腾腾的华国饭菜。他黑色的长发松散地挽成一个丸子头垂于脑后,听到开门的声音头也没抬,只是安静地将汤盛出来放到一旁。
皮鞋落在木质地板之上响起沉闷的响声,最后于他的身前停下。黑发男人闭了闭眼,语气复杂:“费奥多尔。”
“父亲这里还真是淋漓尽致的体现了赫胥黎先生对您的偏爱。”俄罗斯少年望着周围与外面的独身公寓也没什么区别的装修,意味不明地感叹道。
听着他似回答又不似回答的话,东方人叹了口气,换了个称呼:“费佳。”
“唉,我在。”费奥多尔转过身来,“父亲有什么吩咐?”
“……别再对伦敦动手。”
椅子与地面摩擦而发出难听的声响,少年那双紫红色的眼睛暗沉下去,随手将面前被他拉出的椅 子彻底移开,双手撑着桌子与父亲对视。
“为什么?”
为什么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在护着伦敦?!为什么不让他对那个将你牺牲的国家动手?!
东方人似乎是听到了孩子内心的质问,缓缓回道:“百姓是无辜的。”
政治不应该连累平民百姓,这也是他对英国政府妥协的原因。
“费佳,我那么拼命才将伦敦救了下来……”
是啊,他曾经救下了整座伦敦,当那些亲切的人们带着感激与敬佩来簇拥着他走上街道时,他就无法放任自己的孩子去再次伤害这个死里逃生的城市。
政治的事就让政治中的人解决吧,他可以接受费佳对政客下手,可最近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
最后,这次父子谈话也是与往常一样的不欢而散。
30分钟后,狄更斯从外面走入,正好与维持着低气压的俄罗斯少年擦肩而过,他心下了然,对着一脸头痛的老朋友说道:“体会到孩子叛逆期的痛苦了吧?”
“狄更斯,别说风凉话。”东方人幽幽看向他,“很难相信你们竟然不拦他。”
不仅不拦,还为费佳在欧洲扩大势力偷偷助力!
“孩子的一颗孝心,多感人啊,我们干嘛要拦?”狄更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
“哪怕他要对英国动手?”【季言秋】无奈地说道。
养了七年的孩子,他太了解费佳了——那孩子本就依靠着亲情牵住理智的那条底线,养父一出事,他立刻磨刀霍霍向英国的政客们。
【季言秋】在头痛的同时也是在担心费佳走上弯路,直愣愣的和阿加莎他们对上。那场面……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讲清楚点,是对政客下手。”狄更斯轻飘飘的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和你见过面之后,他不会对普通人下手的。”
尤其是对你拼死保下来的伦敦。
“那帮政客……也该吃点教训。”
东方人嘴唇翁动,似是想说点什么,但又化为了无奈又苦涩的笑。
“奥斯卡怎么样了?”他轻声问道。
“女王按照承诺,压下议会把他放回爱尔兰了。放心吧,他现在正在都柏林写生。”狄更斯笑了一声,“让他在监狱里头冷静几年再出来这个主意你都能想的出来,真不愧是你。”
就是苦了他们这帮人咯——恋爱脑的男人真可怕,是个拥有强大暗杀能力的超越者就更可怕了。提出让宣传官去顶罪的政客们做梦都会梦到自己悄无声息死在床上,一个个憔悴得不得了,恨不得让钟塔侍从二十四小时盯梢王尔德。
不过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从监狱里出来之后王尔德很平静。他的气质更加内敛,做事的风格也更加沉稳,隐隐约约还能看出几分季言秋的面面俱到,就好像活成了东方人的影子。而最让他们惊讶的,王尔德在出狱后没有吵着要去默尔索见季言秋,而是一个人跑回了爱尔兰。
这着实不符合他们的认知,毕竟这些年来王尔德与宣传官的情感纠葛一直在八卦报纸上广为流传,王尔德对这段季言秋的执着也丝毫没有掩盖过。
所有人都以为王尔德会发疯,但他只是静静的回到了爱尔兰,就连季言秋此时过的如何都没有过问一句。
【季言秋】好似看透了他的想法,随口道:“他不想来见我这个前男友很正常——伍尔芙呢?我听说她前段时间闹了闹,那帮政客没有让她去干什么危险的任务吧?”
“没有,他们舍不得……等等,前男友?!”狄更斯发出尖叫,“你什么时候和王尔德搅在一起了?又什么时候分的手?!”
为什么他们这群朋友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而且分手了之后王尔德竟然没有拉着人同归于尽……天呐,他是失忆了还是不小心穿越了?
“异能战争的第一年,都柏林保卫战的时候确立的关系,罗马会议的前一周分的手,和平分手。”【季言秋】笑眯眯地观赏着友人呆滞的表情,语气轻松,“而且,还记得有一回伦敦眼没了吗?那是分手时奥斯卡忍不住干的,为了善后我哑了一天呢。”
狄更斯一瞬间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后化为了一句:“不愧是你们。”
超越者分手炸了伦敦眼……可以,很合理。
“都过去了。”【季言秋】不太在意的摆摆手,“对了,那个实验品还放在大本钟吗?”
“还在,怎么了?”默尔索的狱卒在敲门提醒探监时间快到了,狄更斯向门口瞥了一眼,回道。
“没什么。对了,记得帮我向阿加莎问好,帮我谢谢她保住费佳。”
狄更斯叹了口气:“我会的……回头见。”
“回头见。”
纯白的墙壁开合,男人的背影消失于走廊的尽头。【季言秋】目送着他远去,忽然侧过头去说道:“人都走了,该出来了吧?”
只见原本什么也没有的空气中探出一颗白色的脑袋来,俄罗斯青年发出夸张的赞叹:“真不愧是一人守一国的宣传官,这也能看出来吗?”
【季言秋】平静地望着他:“你是果戈里?为什么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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