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海潮
“你应该问，你是我的孩子吗？”莉莉丝瞥了他一眼，“如果不是，我为什么要把你叫进来？”
她一口喝干酒杯里的血色酒水，问他：“你真的不喝吗？对灵魂很有好处的。”
“不……”艾莱萨大脑空白，下意识摇着头。
“你的灵魂里有混沌海水的咸味。”莉莉丝悠然道：“看来你确实成功洗去了生来的罪恶，得到了提阿玛特的眷顾。”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库阿斯摩多，你要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叫艾莱萨。”艾莱萨下意识反驳道。
“无所谓。”莉莉丝将酒杯凑到脸前，眯起眼睛，计谋得逞似的笑道：“把你的心挖出来交给那个人类果然是正确的，看看，你现在多么乖巧可爱。”
艾莱萨下意识捂住了胸膛，汗毛耸立。
疯女人！
如果不是疯了，为什么一个母亲会把自己孩子的心挖出来交给一个人类！
“我很满意你现在的样子，所以不会再挖一次，你可以放心。”。莉莉丝歪了歪脑袋笑道。
从对方歪头的模样里，艾莱萨居然隐约看见了一丝自己的影子。
他们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摆头的弧度，嘴唇弯起的形状，眼睛微微眯起的姿态都那么相似……
这只让艾莱萨感到更加恐惧。
他的诞生其实是一场计划，他的创造者其实是受人所托，他作为恶魔的上辈子的母亲亲手挖出了他的心脏……就连进入提阿玛特殿堂，遇见永夜议会的朋友们这件事，也是在那场计划之中。
等等，这么说的话，霍普先生以前教导自己不要对恶魔祈祷，他的真正含义是不是——不要给别的恶魔递上把柄？
“你在怕我吗？”莉莉丝敏锐地问，“你觉得我疯了？”
她放下酒杯，微笑：“但是，想想你现在得到的生活，你不觉得我很有先见之明吗？”
想到杰森，布鲁斯，兄弟姐妹们，许多朋友们……艾莱萨发现自己没法违心地说不。
“等等，你知道我在人间的情况？”艾莱萨愕然道。
“作为母亲，偶尔关注一下自己的孩子不是很正常吗？”莉莉丝抱着臂道，“你人类意义上成年那天我去人间看了一下，你那时候很开心。”
艾莱萨生日那天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窥探自己。
“你那时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虚弱，但很安全。”莉莉丝打了个哈欠，“而且也恢复到了以前的位阶，弥补了使用人类身体的弱点，已经没什么可操心的了。”
“为什么？”艾莱萨发现自己看不懂莉莉丝的想法，“你为什么要……”
“什么？”莉莉丝歪头问。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你为什么要把库阿斯摩多的心挖出来，让霍普先生……创造了我，到现在还像是……像是在关心我的情况？”艾莱萨有些语无伦次，这一切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他想知道原因。
他被创造出来的原因。
“为什么？”莉莉丝像是不解，她理所当然地道：“因为你是我的孩子，我爱你呀。”
艾莱萨说不出话来。
这种……扭曲，疯狂，病态的感觉……
“可是我没有库阿斯摩多的记忆，我不认识你。”艾莱萨艰难地道。
“无所谓。”莉莉丝轻描淡写地道：“这又不影响什么。”
“可是你说等霍普先生下辈子给你新生的时候，要让我做监督者。”艾莱萨想起了莉莉丝一开始的话，“我不认识你，你凭什么信任我？要是我不遵守约定，把你杀了呢？”
“你不会。”莉莉丝重新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酒杯，斩钉截铁地道，“你不会那么做的。”
“你就那么肯定？”艾莱萨心里腾起了一股隐秘而微小的怒火，他不知道这来源于什么，来源于自己被安排的诞生，还是莉莉丝理所当然又无所谓的态度，“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收走了我的创造者的灵魂的恶魔！”
莉莉丝瞥了他一眼。
“为什么那么肯定？”她咕哝了一句，随后用空着的那只手指了指艾莱萨头上的修长的黑角。
然后，她的额头上也开始长出一双一模一样的，带着神秘暗纹，幽深修长的黑角，只是更加纤细一些。
她笑了出来，“啊，我们真像啊，真是让人高兴。”
与艾莱萨同色的暗红色尾巴在她腿边悠闲地轻扫着，“这就是原因。”
“你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不相信你呢？”
她一口喝干杯中的酒，脸上带上了一丝红晕，她笑着道：“我们是母子，是天然的盟友，我不相信你，难道还能去信你那个该死的父亲吗？”
“何况，你看起来和以前一样……”莉莉丝轻咬着杯沿，认真地想了想，“嗯……有原则。”
她甚至还用一种无辜的语气反问：“你不是吗？”
艾莱萨被噎住了。
他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你说，我的父亲？”艾莱萨头皮发麻，但他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我，不对，库阿斯摩多的父亲是谁？”
“路西法。”莉莉丝轻描淡写地道。
艾莱萨差点尖叫出声。
“没事，你可以不认他。”莉莉丝笑道，“他对你也不怎么样。”
艾莱萨捂着脸，所以，他现在有三个父亲了。
不对，那是库阿斯摩多的父亲，不是我的父亲！
“库阿斯摩多。”莉莉丝叫道。
“我是艾莱萨！”艾莱萨应激地大叫。
“无所谓。”莉莉丝歪了歪脑袋，打了个响指，她脚下的影子里伸出一根触手，那根触手跟艾莱萨平时常用的一模一样，这个细节让艾莱萨又想尖叫了。
阴影触手卷着一本书递到艾莱萨面前，“这个给你。”
“……我现在是灵体。”艾莱萨忍不住道，“这是什么？”
“那你就现在背下来。”莉莉丝悠闲地晃悠着二郎腿，“这是‘死亡’的所有题目和答案，你背下来，提阿玛特设置的死亡之门就能全部通关了。”
艾莱萨抬起脸，目光呆滞。
第134章
睁开眼睛, 艾莱萨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
“怎么样？”杰森皱着眉问，“你……安静了很长时间，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要把你扛走了。”
“……我刚刚神游地狱了。”艾莱萨用恍惚的口气道：“我见到了……库阿斯摩多的母亲。”
“等等, 库阿斯摩多？你那颗恶魔心脏……”杰森皱眉道。
“她……她说我就是她儿子。”艾莱萨仍然恍惚, “她告诉我霍普先生和艾妮阿姨都去投胎了, 带着记忆的那种, 然后她给了我一本小抄……”
“等等, 什么？”杰森把艾莱萨从法阵圈子里提溜出来, 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什么小抄？”
“提阿玛特殿堂里一条路的所有答案！”艾莱萨捂着脸，“而我，我对她语气很不好……她说她爱我，但是她是亲手把库阿斯摩多的心脏挖出来交给霍普先生的……”
听着这无语伦次的回答，杰森皱了皱眉，然后戳了戳他的脑袋，“你先整理好语言再说话，总之，你的事算是做完了对吧？”
艾莱萨抿着嘴唇点点头。
“你有什么东西想拿走吗？我是说, 纪念品？”杰森勾起嘴角道, “我看把那张画了一堆东西的桌子搬走就不错。”
“……别逼我打你, 杰森！”
最后, 艾莱萨带走了小时候他最喜欢的小恐龙玩偶。
他们还有一件事要做，要回到圣彼得堡。
回去的路上, 艾莱萨看着窗外飘雪的白桦林，看着洁白的雪和褐色的冻土，不由想到了自己和莉莉丝的对话。
“你为什么会知道提阿玛特殿堂的答案？你为什么会……”艾莱萨不敢置信地问，“你去过那里？”
“猜猜那地方是谁建议, 谁设计的？提阿玛特可不喜欢做那么繁琐的事情。”莉莉丝笑道，“我们这些失去眷顾的前眷者都是设计者，包括安托万，莱利，该隐他们六个……”
“那里面为什么会有监牢？为什么会有地下河？”艾莱萨追问道。
莉莉丝看了他一眼，“历史和象征，就那么简单。”
历史和象征，阴影道路的七监牢代表什么样的历史，有什么样的象征？
死亡道路上的“为爱情”的房间里，那些壁画又是什么样的历史？
莉莉丝似乎认识提阿玛特，真正的提阿玛特……
在纷杂思绪中，他们回到圣彼得堡市区的时候，已经要天亮了。
他们将车开进了圣彼得堡国立大学。
杰森打了个哈欠，“沿岸街，是这里，根据那个变形怪的供述，它家应该在这附近。”
连续疲劳驾驶，杰森已经有些疲惫了，何况他只是个人类，不像艾莱萨那样有精力。
艾莱萨还不困，他道：“那我们先在附近找个旅馆开个房间，你休息一下，我去找那只小变形怪？”
杰森不答反问道：“住在这附近的六岁小孩，都会去哪里上小学？”
俄罗斯的小孩入学年龄在六岁到七岁，而近些年俄罗斯的政策是逐步过渡到全员六岁入学，12年中小学教育，这里是圣彼得堡，俄罗斯的发达城市，政策推行会早得多，而且现在已经过了九月。
“对我们只要到学校附近蹲点就行。”艾莱萨眼睛一亮。
他们在地图上查找到了瓦西里岛上的唯一一所小学，直接驱车前往这所小学的校门口。
现在还早，杰森熟练地把车停在一个方便盯梢的位置，打了个哈欠道：“我睡两个小时，你看到有身上冒黑雾的小孩出现就把我叫醒。”
“好。”艾莱萨答应道。
杰森放低了椅背，裹上毯子，闭上了眼睛。
艾莱萨解开安全带，往前趴在前窗玻璃上，托着脸颊看着外面。
一开始的十几分钟，他还认真地看着安静的街道，但很快，他就觉得有点无聊了。
凌晨六点的街道，四周是安静的漆黑，白雪反射出濛濛的微光。
艾莱萨查了一下，俄罗斯小孩的上学时间在九点，也就是说，还有两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