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岫夕
琴酒对于疼痛的阈值很高,即便是这副样子,他依然不觉得自己受的伤有多严重。
他调整好呼吸,抬眸对上知花裕树复杂的目光。
知花裕树张了张嘴,“你……我……算了。”
和精神病有什么好说的呢?
心态平和。
被无语了一下,别的情绪反倒下去了。
知花裕树低头看了眼依然握在手里的伯莱塔。他以前听伏特加说过,这是琴酒最宝贝的枪,对杀手而言,趁手的武器就像是第二条命。
知花裕树不知道琴酒把它硬塞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在想什么,也无法理解自己心头浮现的陌生情绪是什么。
他只是有些累了,不想再思考这些事。
干脆就让一切都回到最初,当作自己从未有过朋友,以前能这样过,没道理现在不能这样过。
琴酒半跪在柔软的地毯上,到底是人不是机器,断掉的肋骨使他一时很难直起身子,绷紧的肌肉将贴身的衣服撑出鼓胀的弧度。
他仰着头,幽冷的目光追着知花裕树的身影和动作,下颌线绷出锐利而清晰的弧度,额头有薄汗顺着鬓角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他从嗓子眼里吐出话,语气狠得像在威胁,“打够了吗?”
知花裕树讨厌被威胁,“没打够又怎样?”
琴酒抽了一小口冷气,沉默了下,手指从不再流血的手臂移开,按了按肋骨,仿佛是在估摸还有几根能供他打。
知花裕树:“……”
自己下的脚自己知道轻重,换作一般人,挨了他这一脚起码得躺上几个月,琴酒居然还能如常跟他说话,只有呼吸略显紊乱。
最可怕的是,他爽到了。
伏特加,你知道你大哥会被这样爽到吗?
知花裕树不懂别的,只知道普通平静的生活要从远离疯子变态开始。
他把琴酒的伯莱塔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啪的一声,惹得琴酒抬眸看过来。
自下而上的角度,知花裕树的轮廓被头顶的光勾出一道边,唇瓣被弄得红肿,水光闪烁,素来清冷的脸因此生出艳色。
他从口袋里拿出几张银行卡,一起拍在桌子上。
琴酒迅速从地上起身,顾不上肋骨和手臂的伤,按住知花裕树即将收回的手。
“这是干什么?”他咬牙问,冷绿的眼眸投下森然目光。
知花裕树平静地说:“把你的卡还给你。我记不清花过你多少钱,只能尽量还上去,希望你不要介意。”
这些本来是打算还给他当陪葬品的,现在也算是还回去了。
知花裕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琴酒此时才开始觉得伤口疼了。
“不需要,给你的就是让你花的。”他顿了下,“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这次会再多给你一些,我还有很多现金流。”
知花裕树笑了,“你花钱来享受我的身体,是把我当成男……”
“闭嘴。”
琴酒生气了,或者说是愤怒。就算是被追杀的叛徒逃掉,他都没有露出过这么阴沉恐怖的表情。
知花裕树别开目光,“……我不说了。”
他动了动手指,“请你放开我的手指,我没有在生气。”
“把卡收回去。”琴酒冷淡道,伤口处传来尖锐的疼痛,提醒身体主人要尽快处理一下,但此刻这些东西显然不能夺回琴酒的注意力。
他紧攥着知花裕树的手腕,虎口被腕骨硌着,传来一种区别于身上伤口的绵延钝痛。
知花裕树再次看向他,语气和目光都平静而冷淡。
“琴酒,我没有生气,我原谅你的冒犯,只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你把伏特加叫回来照顾你吧。”
他垂眸看了眼,“你身上的伤需要人处理。”
知花裕树一点一点强硬地去扯琴酒越来越用力攥住他手腕的手指,像被强力胶粘上了似的,扯不开。
“疼。”他微微皱眉。
这下对方下意识松开一点力气,知花裕树趁机挣开。
皮肤磨红了一片,还沾着琴酒的血。
琴酒看着带着他的血和吻痕的清冷少年最后瞥了他一眼,漠然转身离开。
没有再拦。
他觉得知花裕树肯定是在生气。对知花裕树而言,要接受这种感情确实很困难,琴酒也承认自己今晚做得有些过火。
一开始没打算进行到这样的地步,或许是酒精真的麻痹了几分神经。
这些卡他会再次交到知花裕树手中。
他会把自己所能给的一切都给他。
他知道知花裕树信奉礼尚往来,只要他给得够多,对方就永远还不过来。
别想甩开他,同他划清界限。
他会得到知花裕树。
哪怕是尸体,数十年后,也要和他葬在同一个棺木。
……
知花裕树躲了起来。
他用假身份开了个房间,昏天黑地地躺了几天,什么也不想,组织那边暂时也没有任务,醒来就看看电影打打游戏。
在先知之魂那里问到的下一个宝物出没时间是下个月,还有十来天,暂时废几天也没有关系。
电脑坏了要重启,人坏了也是一样。
角色被怪物杀死,读档的间隙,知花裕树问系统:[你那里有道具能帮人清除或封锁记忆吗?]
系统停了好一会儿,才像刚睡醒似的回道:[封锁记忆的道具吗?没有,你没有要求我给你用过。]
[哦。]
系统说话好奇怪,不过知花裕树本来也是随口一问,不在意地继续新一轮游戏。
系统忍不住问:[现在的记忆让你很痛苦吗?]
它只是一只统,并不能完全理解人类的感情。
面对系统,知花裕树坦诚道:[我不知道。]
[一开始的时候真的非常生气,我把他们当朋友,他们却在想这些事,我真恨不得马上杀了他们。]
系统奇怪:[那你前几天为什么不杀了琴酒?]
知花裕树沉默了下,[我不知道。]
系统:[你舍不得,小树,你总是很容易心软。]
知花裕树:[我没有。]
系统:[嗯,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知花裕树:[……]
莫名有点生气。
[无论有没有,反正我已经决定过回孤狼的生活了,以后这些人再怎么样都和我没有关系。]
系统察觉到知花裕树不开心,连忙哄道:[嗯,誓死拥护莱蒙陛下的决定!]
知花裕树高兴了,[好,那就退下吧。]
游戏打到一半又卡关了,知花裕树接到了来自雪莉的对话。
对方开口就问:“你和琴酒怎么了?”
知花裕树装傻,“什么怎么了?我和琴酒先生只是关系一般的普通同事,我们之间没有什么。”
他端起茶杯战略性喝水。
“你居然愿意叫他的代号了?”雪莉从窗户往外探了探头,才想起这里是地下室,看不出来太阳是从哪边升起的。
她手里拨弄着几张卡,这是被吓得哆哆嗦嗦的安保人员三村凉真送过来的。
“琴酒莫名其妙往地下医院这边扔了几张卡,还让三村先生转告你‘再敢退回去,就把医院里的人都杀了’,我看了下,每张卡里的钱都是千万起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把你睡了,在道歉?”
“咳咳……睡……那当然没有,”知花裕树放下茶杯给自己顺气,“雪莉,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琴酒在打你主意?很明显吧,我研究多种口味的营养液经费就是他给的……哦,他威胁我不让我告诉你,请你假装没有听到。”雪莉说,“改良营养液根本用不着太多钱,不过我讨厌琴酒,所以故意虚报了很高的价钱,然后拿那笔钱买了几个芙纱绘的包。”
“……”
知花裕树沉默了几秒,有那么一点手足无措。
“他、他可能就是钱太多了,乱撒币。”
雪莉忽然意识到什么,“你不会是刚发现琴酒对你有想法吧?”
知花裕树为自己正名,“已经发现很久了!”
好几个月了!
雪莉没有对此做出评价,“那你知道苏格兰喜欢你的事情吗?虽然他已经死了。哦,还有波本。”
知花裕树:“……”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格兰的话一两年前吧,波本是最近。这两个人都很关心你的身体健康,细致到令我厌烦。他们如果只把你当作搭档,不会这么用心。”
其实苏格兰死的时候雪莉很是可惜了一番。
知花裕树对自己的身体总是无所谓的态度,身边有个事无巨细的关照者会让雪莉这个医生更放心些。
不过她没想到,苏格兰死掉后,波本迅速填补了这个空缺。
在波本身上感觉到和苏格兰身上相似的感觉后,雪莉忍不住感慨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