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偌
澄羊差点给丹枫跪下,毕竟击云就在他脑袋旁边,对方要是一个手抖,直接能削掉他半个天灵盖。
这柄神兵可是锐利到足以穿透龙鳞,更别说他一个孱弱老头的脑袋瓜子。
澄羊哽咽,“风浣大人也只是走投无路,才想淬炼龙脉,试图激活「不朽」的孑遗……”
“你以为龙脉是随随便便就能激活的吗?!”丹枫怒瞪他。
“龙尊大人,不是我想干的,是……是他们逼我。”
澄羊话还没说完,只见丹枫斜挑击云,凶狠地前推,将枪尖直接扎进了澄羊的喉咙。
“澄羊,我送你去蜕生后,你也告诉龙祖,是我逼你的,如何?”
他眼里凶光闪烁。
老头吓得哇哇乱叫,模糊不清地求饶:“大人,大人……”
“想活吗?”丹枫眯眼,击云划破了对方的口腔黏膜,浓郁的血腥味在澄羊嘴里泛开。
澄羊发出狼狈不堪的哭声。
“想活,就一五一十地把那群老东西做的蠢事给我说出来,敢少一个细节……”丹枫威胁地一动手。
“不,不敢,我都说……”
之后,吓破胆的澄羊把所有事都交代给了丹枫。
“丹枫大人,大人……”
澄羊跪在丹枫脚边,所有惊惧和恐慌随着秘密一同吐出,他缩在龙尊的阴影下,第一次感到如释重负。
丹枫没理他,陷入了纷乱复杂的思绪中。
「他在倏忽之战中见到的孽物,是建木。」
「建木脱胎于倏忽血肉,依照他的样子,为自己塑造了外表。」
那东西,是建木?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天边高耸的巨树,如同超大伞盖的树冠遮天蔽日,叶片扑簌,肉眼可见的极具生命力。
可在此之前,在被镇压在持明古海的封印下,在所有人都心安理得享用着它的死亡时,它就已经是活着的了。
建木的化身、那只孽物居然已经悄无声息地在仙舟生活了如此多的时日!
丹枫不免感到毛骨悚然。
这感觉不亚于每日安睡的枕下正盘卧一条毒蛇,每个看似平静的日夜,蛇都会吐出猩红的信子,露出淬毒的尖牙,在对方脆弱的脖子上流连,日日夜夜,都浸在濒死的危机中而不自知。
更令他心底发凉的,是对方无数次在他耳畔回旋的冷漠话语。
「丹枫很漂亮,喜欢。」
它,建木,寿瘟祸祖的神迹,诱人堕入魔阴的罪魁祸首,曾对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算什么?想杀了他取而代之?还是一种独特的、对持明龙尊的报复?
另一方面,据澄羊所言,建木因绝灭大君的触怒而不满,将对方的头颅拧了下来,射到了神策府上空……
这都什么和什么……
丹枫不禁捂住了额头。
信息量过大,冷静如他,也难以在第一时间理清头绪、作出判断,单是‘建木早已化身为人’这点,就足够骇人听闻。
建木是超越令使的孽物,是药师的神迹,除了星神,无人能将其斫断。
「仙舟登陆了一位丰饶令使」与「建木正行于世间」,二者有天壤之别。
前者可以集令使之力殊死一搏,后者除了巡猎引弓,无法可解。
事态已经超出了自己能够处理的范围,无论如何,必须先告知景元,甚至说,即便神策将军出马,也未必能寻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丹枫深吸一口气,剜了澄羊一眼,将对方干脆利落地塞进巷子里的货箱,在断断续续的求饶声中,用云吟之术封死了箱盖。
情况紧急,他带不走澄羊,又不能让这个证人被龙师抓住,先关在这里以免对方逃跑,反正箱子够大,闷不死人。
他转身出了小巷,向星槎海方向赶去。
如果建木‘活着’,那个在暗处窥探的孽物此刻一定察觉到了他们试图封印根系的动向,贸然前去会被瓮中捉鳖,必须尽快将消息通报给其他人。
忽然,一阵更为强烈的音浪从海上爆发,从丹枫身后推去,朝洞天尽头扩散。
是建木,那棵树又开始呼吸了。
丹枫仍是一阵晃神,这次,他恢复的时间比先前久了几秒,与此同时,人群密集处爆发出惊慌的呼声。
又有人堕入魔阴了。
第84章
事发突然, 从水上市集疏散的游客们被安置到丹鼎司北边的广场,正在云骑的引导下向星槎码头前进。
不少人聚集在树下,忧心忡忡地等待失散的熟人。
建木的苏生没有带来实质性的破坏, 但丹鼎司所在的洞天距离建木本体最近, 信号受到了一定扰动,人们手持玉兆,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回音。
一个高大的云骑挤过人群,背后阵刀雪亮, 他疾步而行, 举目四顾,短暂的焦急后, 他找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人。
“芙云, 莉娅!”
一个粉团似的小女孩坐在箱子上吃东西,听见有人叫自己, 抬头,欢喜地叼着琼实鸟串飞奔过去。
“爹——”
云骑把女儿抱起来,来到悄悄抹泪的老婆身边。
漂亮女人用手帕擦了擦云骑肩铠上的血迹,“鹤长,你受伤了?”
“不是我, 是刚才一个伤者的血……不说那么多,你们还好吗?”鹤长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妻女。
庆典期间,芙云的失魂症神奇的完全康复了, 小姑娘嚷着要出来放风, 鹤长便趁换班的功夫挤了一天的假期出来, 打算陪陪妻女。谁知先是有暴徒在海边引起骚乱,好不容易恢复了庆典,建木又毫无征兆地生发了, 闹得人心惶惶。
就连在休假的他,也被紧急召令,就近塞进了维持丹鼎司秩序的云骑军名单里。
“我没事,妈妈也没事。”芙云嚼着甜果,拍了拍鹤长的肩头,天真的目光里没有丝毫畏惧,满是好奇。
她指向天边的建木。
“爹,那棵突然长起来的大树,是什么?”
“是……建木。”
“建木。”芙云含糊道,“是帝弓大人砍断的那棵吗?”
“是。”
“那它怎么又长起来了?”芙云好奇地比划,“是不是因为建木也和家里阳台上的绿生菜一样,剪掉之后还会长多多?”
“建木好吃吗?”
莉娅无奈地掐了女儿的脸蛋一下,“建木不能吃。”
“也是,它看着就不好吃,嚼不动……”
“芙云,建木可不是像绿生菜一样温和的植物。”鹤长无奈道,“不要靠近它。”
“诶——”小姑娘扁着嘴,大失所望。
鹤长把芙云放下,看向自己的老婆:“莉娅,你带着芙云走下一班星槎,我都打点好了,回家之后把门锁上,不要靠近人群……”
“是有人堕入魔阴了吗?”
莉娅是一个优秀的工匠和商人,她聪慧坚毅,早已察觉到先前街上的异样,立刻问道。
“对,某些寿限将至的人在建木生发后突然开始转化,催化的过程太快,实在防不胜防。”
“我知道了。”
莉娅攥紧手帕,用力拥抱着鹤长,她早已习惯了这个动作,在每一次对方不知归期的出征前。
“注意安全,亲爱的。”
身后,星槎码头进站的铜钟已被敲响,鹤长将妻女送到登船口,遥遥望着大型客运星槎升空。
“妈妈,我们要回家吗?”芙云趴在小小舷窗旁,话问出口却没得到回应,向一旁看去。
莉娅正担忧地望着码头上那道银色的身影,愁眉紧锁。
偶尔,她的母亲会坐在家门口的小石凳上露出类似的表情,一边用工具钳给女儿修玩具,一边等待丈夫回家。
“爹不一起走吗?”芙云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
莉娅摇头。
芙云哦了一声,靠在舷窗玻璃上,忽然,她的脸颊感受到了一丝震动。
嗡。
她疑惑地抬头,四下张望,客舱里只有一个个担忧惊惧的面孔,有的沉默,有的强打精神闲聊,无人意识到这细小的异常。
她再次将额头贴回玻璃,那种嗡鸣又传来了。
“妈妈……”
莉娅闻声望去。
芙云道:“这个窗户在震动。”
“是推进器的波长,没关系。”莉娅安慰道。
芙云眨了两下眼,忽然,她的目光被窗外的什么东西吸引了。
“可是,妈妈,外面……有东西在飞。”
莉娅闻言,向窗外望去,只见狭小的舷窗一侧,一个深紫色的怪物正与星槎平行,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地往客舱内看。
莉娅的瞳孔瞬间放大,与那东西对视时,她的心砰砰直跳。
时间好像被拉长到了无限的维度……它有着庞大的镰刀式前肢,高频闪烁到无法看清的肉翅,体表覆盖着畸变产生的银杏叶,令人难以第一时间判断它的物种。
是没见过的丰饶民。
它灯泡大的眼睛贴近舷窗,一秒后,匕首般的前肢切进了星槎的外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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