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偌
丹枫看出了郁沐的抗拒,手指轻微用力,质问道:“为什么拒绝。”
郁沐唉了一声, 试图躲开, 但头顶的阴影锁着他, 不许他移动分毫,他只好扯个理由:“没关系,也不是严重的伤, 不用费力。”
“张开。”丹枫话音短促,语气不容置喙。
哇,这条龙怎么死脑筋。
郁沐刚要反驳,就见丹枫眼睛一眯。
“还是说,你心虚了?”
郁沐:“……胡说什么呢。”
远处,水牢里响起一道声音,
“别听他的,丹枫大人,他可不就是心虚了吗~”
丹枫和郁沐同时望去,空中漂浮的两团水球已经静止,一个锁着兆青,一个锁着碎片。时间久了没管,禁言效果一过,兆青又见缝插针,开始发出聒噪的声响。
它脸贴着水壁表面,独眼弯起,笑得谄媚。
丹枫瞥了他一眼,一道云吟甩过去,水球内部又开始翻腾。
兆青一慌,在被卷进去之前声嘶力竭地开口:“大人,我知道这小子的秘密……请听我,说……呜噜噜。”
水淹没了它的话音。
“有你说话的份吗?”丹枫轻蔑地一挥手,水流的速度加快,掀起一阵小龙卷风。
“真的,这小子……不是人!”兆青凄惨地嘶吼。
丹枫手指上扬的趋势骤然停顿,他瞥向水牢,目光凌厉,几秒后,手指一勾,囚着兆青的那团水球飘了过来,停在五米外的空中。
“继续说。”丹枫简短地命令道。
兆青晃悠悠地在水中浮沉,灵火被折腾的只剩一小撮,它眼珠子一转,细小的双手从身体里探出,讨好似地搓了搓。
“这个嘛,大人,我其实还知道这小子很多秘密,我想我们可以做个交——易哇!”
一道水刃毫不留情地将兆青劈开,可怜的岁阳吓得吱哇乱叫,上蹿下跳。
丹枫:“再废话,我送你去十王司。”
“别别别,我说,我说。”兆青哭啼啼地扭动身体,“大人,我刚才进过这小子的身体,我看到了他的记忆碎片,以及他的内心……我敢保证,他和仙舟民不一样。”
“哪不一样?”
丹枫淡淡开口,他捏着郁沐的下巴尖左右晃晃,没看出这张淡定到违和的脸有哪不对。
“这个嘛,他很香。”说着说着,兆青咂了咂嘴,口水又流出来了,“特别香,比您还香。”
丹枫轻吸了一口气,一记凌厉的眼刀飞出去,给兆青吓得头皮发麻。
“我说的句句属实呀大人!这小子太香了,几百年了我在这仙舟上没见过这么香的,一定不是普通仙舟民,说不定是异兽,或者某条命途的行者……”
兆青语速飞快,察觉到丹枫神色越发不善,连忙道:“这小子见过该死的轮椅人马引弓,估计活得比您还长呢,哦哦,他内心还有一双眼睛,是金——”色的。
耳畔的声音忽然变得朦胧,丹枫怔了一下,才察觉发生了什么。
郁沐用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掌心紧贴着他纤长的耳廓,温凉的手指捏住耳尖,郁沐主动抬起脸,凑近,浅褐色的眼眸里平静无波。
“不要听。”
声音的震动顺着骨骼传出,咬字朦胧,难辨其音,只能靠嘴形分辨。
见丹枫怔愣,郁沐又重复了一遍:“不要听,它想惹你分心,借机逃走。”
“哈……怎么会呢,我这么善良可怜弱小的岁阳怎么会干这种勾当,你真是错怪我了……”兆青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上翻的独眼溢着尴尬和算计,很快,它又想到了新的话术,当即开口。
“你把大人的耳朵捂起来,你一定是心虚,哼哼,我已经看透了你的——”把戏。
兆青的声音突兀地戛然而止。
它嘴是张着的,却发不出音调,像是被虚幻之物堵住了喉咙。
一股恶寒混入水流,将它包裹其中,很快,它察觉出了异样的源头。
它瞧见郁沐挪动右手,顺着丹枫的耳侧移到眉眼,单手盖住。
丹枫微微后仰,意图摆脱视野上的剥夺,却反被压住。
“松手。”他声调藏着轻微震颤。
郁沐不答,他若有所思地垂眸,几秒后,瞥向一侧的兆青。
他眼珠色泽浅淡,敛在覆下的阴影中,透出一股摄人心魄的犀利和冷意,正中灵魂。
嗡——!
一阵深入骨髓的恐惧感将兆青定在原地,隔着水幕,孱弱的灵火承受不住这种重压,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和死兆将它包围。
它难以从对方的视线中遁逃,恍若堕入泥犁,抽身不得,只能下沉。
视野因极端的恐惧不断收窄,头脑像被橡皮带挤压,尖锐的刺痛如此明晰,最后,仅剩那张冷漠的脸。
仗着岁阳无法彻底湮灭、只能收容的特殊性横行了数百年,兆青第一次后悔自己弄巧成拙,惹怒了这个该死的怪物。
怎么办,不想死。
它不想死!
那东西会吃了它的,吃了它……
兆青布满血丝的眼珠一怔,隔着扭曲的水流,它看见郁沐轻轻舔了一下嘴唇。
兆青脑子嗡一下,只剩五个字:
它来吃它了!!!
它用力向身后的水壁挤去,灵火扭曲,变形,它却浑然不觉,仿佛再往后退一厘米就能摆脱近在咫尺的不祥命运。
郁沐看着水牢中胆小但美味的尖叫老鼠,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索性无法在丹枫面前加餐,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而且,他方才在岁阳的灵火里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他无声地开合嘴唇,吐出两句话来。
「给你个机会,逃吧。」
「可别让他抓到了。」
兆青瞳孔一缩,几乎刹那,它身后坚如磐石的水壁意外破开,自由的空气带着淡淡的药草味,令它精神大振。
怎么回事?
它第一反应是恐惧、战栗、迷茫,紧接着,它尖叫着冲向墙壁,落荒而逃。
丹枫发出一丝警惕的气声,他手指并拢,刚要驱动云吟向兆青逃走的方向卷动水流,忽地被郁沐捉住了手指,往上一带。
指腹瞬时被濡湿的触感包围。
丹枫一下顿在原地,他指尖摸到了对方的齿列,以及柔软舌尖上的伤口。
意外被指甲蹭到,郁沐不适地吸了下气。
“嘶。”
“等等。”丹枫反客为主,连忙截住郁沐往回收的动作,指尖云吟凝聚,轻柔地覆在伤口上。
凛冽的水流一闪而逝,镇痛效果鲜明,令郁沐睁大了眼睛。
确认伤口消失,丹枫逃一样抽回了手,指腹不小心在郁沐的虎牙尖儿上划了一下,不疼,但一股酸劲从手指往上爬,很奇怪。
“对不起,还好吧?”郁沐松开手,赶紧道歉。
他小心翼翼瞧着丹枫的脸色,龙尊神色冷然,淡定依旧,脊背挺直,只是被舔到的的手却藏进袖子,背到了身后。
“无妨。”丹枫冷硬道。
郁沐乖巧地哦了一声,侧过身,颇为惊讶地张嘴,叼住食指骨节,悄悄在皮肤上舔了舔。
居然已经完全愈合了。
云吟奇术的效果比丰饶之力舒服很多,清凉沁甜,像舔了一口新雪。
丹枫的云吟之术臻妙,用途的区分意味着驱使方式的变化,治愈类术法对建木的影响趋近于无。
真神奇。
郁沐在心中暗暗感慨,一抬眼,突然发现丹枫在瞟他。
郁沐:?
视线被察觉,丹枫立刻别开了脸,眉眼冷峻,耳尖薄薄的皮肤却略有热意。
郁沐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缓缓道:“谢谢。”
“不必道谢。”丹枫淡淡回应,“义务罢了。”
义务?
是指把人弄伤所以必须要治好的义务吗?
真有责任心。
可正因为总是责任心充沛、愿为族群殚精竭虑,才会身负枷锁无法挣脱,踏入险绝。
“太认真也不好……”郁沐喃喃。
丹枫寡言,他从不向他人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决绝地一意孤行,诸如此类的告诫他听过太多,已无心敷衍。
但他还是短暂地递去一道视线作为回应。
郁沐摇了摇头,退后半步,将自己从丹枫的目光中解救出来,“你不去追它吗?”
“正要。”丹枫神色凝重,望向兆青消失的方向。
为了彻底隐藏气息,兆青解除了对整栋楼的范围影响,病人低闷的咳嗽声顺着走廊传来,加上一些窸窣的开门声,颇具生活气息。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夜色依旧黑沉。
“你能把它带回来吗?我有问题想问它。”郁沐突然开口。
“为什么?”
丹枫不置可否,他想先听郁沐的解释,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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