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偌
“放开。”
冰凉的手从肩膀落下, 郁沐走出两步,几秒后, 倏然站定在原地。
身后传来霜雪般锐利刺骨的寒意, 丝丝缕缕地透过空气,将他包围。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悦地蹙眉。
彻然剑刃凝出霜气, 镜流眼中隐着愧疚,握剑的手却坚定地将剑锋对准郁沐的后背。
“请救她,没有你,她活不了多久。”
“我要是不救呢?”
郁沐慢慢转身,眼瞳眯起, 黯淡的浅褐色溶成一片阴戾的暗影。
“我的剑会改变你的答案。”
镜流的剑闪着飞瀑般的银光。
“是吗。”
郁沐颔首,轻轻歪过头,眼神平静无波, “那你就试试看。”
“你——”
镜流咬紧牙关。
气氛朝着无法控制的恶化滑坡, 景元的阵刀划过地面, 试图阻止:“镜流,等等,我们还有得谈……”
正在这时, 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白珩忽发出窒息般的鼻音。
镜流瞳孔一缩,整个人如凝练的月光,剑光横掠。
她动作太快,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间隙动手,一眨眼便到了郁沐面前。
剑风啸动狂风,气流扰动,蒙了尘的金发扬起,郁沐抬眼,剖出冷酷的视线。
他抬手,攥拳,横击,碾碎一块豆腐一般,击散了镜流的剑光。
镜流在空中停滞一瞬,难以置信地握紧剑柄。
郁沐上前一步,躲过剑刃下斩的弧度,一记手刀切在镜流颈后,利落转身,一记鞭腿击中镜流用来格挡的剑。
前代剑首如同一记流星,连人带剑摔出了院子。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直到银铠砸进邻居家的院墙,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剩下三人才反应过来。
手持击云,正准备援护郁沐的丹枫站在原地,第一次对郁沐的战力有了清晰的认知。
他差点忘了,这个看似羸弱的医士是徒手把他从幽囚狱救出来的。
从这里到门外,可是有将近四十米。
一脚将镜流踹出去四十米,连景元都不一定能做到。
“这下麻烦了。”景元轻吸一口气,蹙眉呢喃。
他最不想见到的局面还是出现了。
郁沐从容不迫地拂了下衣角,扫过众人的脸,语调淡淡:
“我没有任何义务听从你们的吩咐,说到底,白珩于我而言,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镜流已经走了,你们呢?”
说着,他抬起毫发无伤的右手:“要我请你们?”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片刻后,景元道:
“郁沐,我们会离开的,但在此之前,我想和你谈谈补偿。”
郁沐:“补偿?”
景元点头:“对,我们会帮你重新修好院落,包括被我损坏的那棵树,作为我们的道歉,以及……白珩的治疗费。”
“景元,你似乎搞错了,将我损失的东西原封不动还回来是你们的义务,不是用来支付出诊的代价。”
郁沐踢了一脚石子,不满地压下眉头,“而且我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们。”
“我们可以遵从你的心意,远离此处,但白珩昏迷不醒,她对你的生活不会造成任何困扰,只要你能救她,我们不会再追问有关她存活的所有问题……”
景元顿了一下,金眸沉敛;“包括你的一切。”
郁沐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这次救助行为的额外附加值听上去相当诱人。
景元如此谨慎,深谙□□之道,他递上了一个很合郁沐心意的台阶。
“我的一切。”郁沐咀嚼这两个字,忽地一哂,“将军,我是有哪里令你起疑了?”
景元:“……”
“我以为,先前你和将军们的试探已经足够证明我的清白,但既然上次不够,这次,希望你们能端正自己求人的态度。”
郁沐揉捏手腕,淡淡道:“拜你们所赐,我已经有点不爽了。”
景元:“……”
“我们会的,天亮前,第一批筑墙的材料会送到门口,为了不引起更多麻烦,希望你不要锁门。”
郁沐敷衍地挥挥手,示意这三个人赶紧走。
“白珩她……”景元意有所指。
“我自己处理。”郁沐烦躁道,“在你们修好我的屋子之前,我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无论是仙舟官方,还是你们几个。”
“好。”景元松了口气。“谢谢。”
话毕,他转身向门外走去。
刃犹豫片刻,跟上景元的步伐。
郁沐碾了碾脚底的石粉,待脚步声远去,消失不见,他缓了口气,转身想把白珩拎到屋子里,只见丹枫心绪不宁地站在原处。
“他们把你开除出云上五骁了?”郁沐问。
“没。”丹枫一怔,摇头。
“那你站着不动是什么意思,门在那边。”郁沐蹙眉。
丹枫:“……”
他抬起头,湖绿色的眼睛深邃,语气诚恳:“对不起,弄坏了你的家,我那时该听你的。”
郁沐心情稍好了一点,以为对方会再说几句好听的,结果丹枫嘴闭得紧紧的,郁沐问,“完了?”
丹枫又道:“不该在你心情悲痛的时候煞风景地问问题。”
郁沐头上的心情值又加了一点:“哼。”
“我帮你把白珩送进去。”
丹枫抱起白珩,走到危楼独立的主屋,踩过一片稀巴烂木板的废墟,跨入门内。
好在能源线缆沿管道铺设在地下,避免了被这几个拆家通缉犯砸坏,否则工造司的抢修队伍此刻就该在外敲门了。
室内明亮,郁沐在卧室角落额外铺了一床被褥,给白珩睡。
脸色苍白的狐人少女躺好,呼吸微弱,如同一尊瓷白的人偶。
丹枫:“郁沐,她……”
郁沐埋头打开药柜,里面较轻的瓶罐倒了一片,皆是在先前的对垒中被气浪余波震倒的。
看见眼前乱糟糟的柜子,郁沐语气带了点迁怒:
“景元说,你们什么都不会问,你俩打一架?”
丹枫从善如流地闭上嘴。
屋里没什么他帮得上忙的,白珩的状态很奇怪,生命体征微弱,但并非衰竭,无法确认化龙妙法的进展,丹枫被下了逐客令。
“你可以出去了。”
郁沐取出一本书,外加一瓶药,对着强光镜检查药液悬浑的状态。
丹枫无法,只能离开,走到门口又听郁沐叮嘱。
“告诉你的朋友,别在我家门口徘徊,我不想被云骑□□。”
郁沐的担心不无道理,因为丹枫走出院落,合上大门时,夜色中的窄巷矮墙旁,镜流、景元、刃一字排开,直直盯着他。
丹枫倚在门柱上,一言不发。
镜流所立之处背后是一片砸开的裂纹,剑别在腰间,银铠在月光下发着冷寒的光。
她的视线已无先前的怨怒和憎恨,大概是打过一场,郁结的杀意消了不少,又或是眼下有比内讧更重要的事,使她不得不搁置心中芥蒂。
刃闭目抱剑,受伤势影响,目光时而空茫。
气氛被压缩到极致,十分难熬,令人坐立难安。
片刻后,景元揉捏眉心,叹道:“你们要这样不共戴天到什么时候?”
“丹枫,让开。”镜流拔出剑。
“你要做什么?”刃抬头。
“我需要确保白珩的安全。”镜流看向丹枫,“丹枫,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站在那里。”
“如果你的敌意能不要那么明显,我或许会让开这条道路。”丹枫垂睨。
“郁沐说,不希望我们徘徊在他家门口,你也听到了景元的话,你现在破门,白珩只会更危险。”
镜流:“不能完全信任郁沐,如果白珩有个三长两短……”
丹枫:“镜流,他是医生,除了信任他,眼下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还是说,你要破坏景元辛苦争取来的机会?”
镜流目光一颤,看向站在身边不发一言的景元,将已经出鞘的剑按了回去。
她猛地一靠院墙,铠甲碰撞,清脆尖利。
“就是他将你劫出的幽囚狱?”
丹枫颔首:“对。”
“他是个医士,却能从幽囚狱劫囚……”镜流默然。
“你早就知道他在研究化龙妙法?”景元插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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