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偌
四人同时沉默。
白珩:“?”
白珩摸着下巴:“老实说,你们真不是在孤立我?”
“没有。”镜流倚在廊柱上,眼睑低垂,声线清冷:“郁沐的家,受到了战斗的波及,在重建。”
“重建?可这里是长乐天吧。”
白珩哑然:“真是太可恶了,居然把医生的家破坏成这样,什么人能在长乐天动手,云骑没抓到凶手吗?”
四位逍遥法外的凶手:“……”
“这样吧。”白珩欣喜地一合掌:“医生为我们做了很多,我们去把凶手绳之以法,如何?”
景元笑而不语,丹枫面无表情,刃抬头望天,镜流……镜流打开外送赠的甜品,叉起一个,递给白珩。
白珩一下就被琼实鸟串吸引了:“好吃!”
镜流不着痕迹地缓了口气。
白珩嚼嚼,含糊道:“我这个提议不好吗?”
“没不好,就是太好了,才让人无从下手。”景元感叹。
白珩嘟哝:“……什么意思,你们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景元将饭盒一一拿出来,排好,一共四份,五个人分。
白珩瞅了一眼:“哇哦,我听说地衡司考试的面试就有类似的题,人有五名,水有四杯……”
“没必要那么麻烦。”镜流走过来,自己拿起一盒,又拿一盒塞给白珩,“最慢的人没饭吃。”
“说多少次了,你不要把云骑的坏习惯带到日常生活中。”白珩哎呦一声,从镜流手里夺走,放回去。
“要公平分配。”
“我可以不吃。”一旁的刃忽然出声。
身为不死孽物,从生理上说,他完全没有进食的必要。
“那怎么行。”白珩不允。
“你们不会再点一份吗?”丹枫道——他大概觉得这问题很没意义,一脸淡漠。
“现在正值午市,美馔阁很忙。”景元道。
“去别家。”丹枫摊手。
“你出钱?”景元意有所指。
身无分文的丹枫停顿一秒,可疑地别过头去。
“所以,难道我们五个人,都没钱?”白珩敏锐地察觉到一个问题。
“确切的说,是你们四个。”景元一笑。
白珩哇哦一声:“真没想到,云上五骁,有四个都混的这么惨。”
“好歹还剩一个。”景元道。
白珩眯眼一笑,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哦,她本来就是。
涤过水意的眼睛一转,她转身,将饭盒一个个塞到四人手中。
然后,她拿起饭盒盖,搁在手中,挨个化缘。
镜流贡献了半碗炒米。
丹枫让渡了一整格石黄牛腩。
刃将白珩喜欢吃的干煸青豆尽数拨了过去。
景元给了七只虾。
这下,大家有的都差不多了。
白珩坐下,招手道:“快来,你们不饿吗,我好饿。”
受她召唤,四人走近,排排坐在长廊上。
没人说话,只有临街隐约的喧闹,和饭盒响动的细微声音。
“好香!”白珩幸福地咂着筷子,感叹道。
丹枫夹起一筷子炒米,放进嘴里,米饭和油香混合在一起,着实美味,很有特色。
难以想象,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他们五人有一天还能像现在这样坐下来,和平地分享食物。
这丁点宁静暌违已久,以至于再度经历,众人均缄默不语。
以前在前线,与丰饶民的战争僵持到白热化、军需补给严重不足时,白珩会带领飞行士舰队就地采集食物,她见多识广,漫游过诸多星球,有丰富的地理知识,总能正确地找到补给。
当情形再严峻一些,他们就会互相分享食物,保证每个人的行动力。
他们曾经是云上五骁,是拱卫仙舟的灿然群星。
他们曾经彼此托付,亲密无间。
然而,这些也不过是曾经罢了。
丹枫嚼着青豆,忽然闻到一股香味——是郁沐家里做饭的饭香,排风吹过来了。
“好香。”白珩咂咂嘴,“医生他很会做饭吧,忽然觉得手里的盒饭不香了。”
谁说不是呢,丹枫木然地想。
“郁沐厨艺的确不错。”因为吃过对方做的饭,景元有发言权。
白珩想到一件事:“说起来,医生是你们的朋友吧。”
景元:“……算是。”
白珩放下筷子,不解地问:
“既然是朋友,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去蹭饭,而非要蹲在人家门口苦兮兮地分盒饭呢?”
四人:“……”
好问题。
白珩又觑了四人一眼,突然凉凉道:“你们该不会,其实早就被医生讨厌了吧?”
四人:QAQ。
第56章
下午, 工匠们将最后一车石料打磨、塑形、砌成围墙——至此,郁沐家的前院终于不再三面漏风了。
与匠人工坊核对后续重建园林造景的细节,商定图纸, 等一切办妥, 黄昏已至。
午饭过后,除了偶尔出现在此监工的景元外,直到晚上,其他云五仍未露面。
离开前, 景元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交给郁沐。
“这是?”郁沐掂量一下。
“欠付的诊金, 和相应的赔偿。”
夕阳斜照,景元的目光染上深邃的橘红, 老练和沉稳气质愈发凸显。
“感谢你这段时间对他们的照顾。”
“我是个医生, 有病人倒在路边,不可能视而不见。”郁沐客套道。
景元但笑不语, 在郁沐的目光中转身,走出大门,身影被闭合的门缝阻隔,消失不见。
天暗了下来,夜色吞没橙黄的黄昏, 覆住无垠晴空。
白天还热闹的院落陡然变得空寂,失去庭中树的点缀,这里变得空旷、萧瑟、建材遍地, 到处都是灰扑扑的。
郁沐走进家门, 随手将辛苦赚来的诊金搁在门口杂物柜上, 坐到工作台前,按开台灯,炽白的灯光打在书卷上, 墨水笔的笔尖曾被持明咬过,在纸上书写会留下不平整的划痕。
他沉默地、一如既往地翻开药典,找到自己插在里面的书签,书角边缘,有一小团洇开的墨迹——是持明的口水不小心滴落,又风干后的产物。
仔细算算,自从丹枫醒来,一系列麻烦事接踵而至,挤占了他日常学习的时间,原计划两个月研究完的药典,搁置到现在还没看完一半。
郁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沉下心,挑选了一支顺手的笔后,伏案写下一行字。
卧室内只有笔尖在纸上摩挲的沙沙声。
郁沐写了厚厚的一沓纸,重新阅读,誊抄,归纳,做完这一切,他抬头,习惯性揉捏后颈,舒缓肌肉,望向窗外的银月。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他将笔合上,起身,忽然听到头顶的房梁传来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轻盈地落在了上面。
这么晚了,总不会是小偷吧,他想。
他拿起椅背上挂着的外套,半披在身上,开门,走在庭中,仰头。
只见白珩身披月光,落拓不羁地跪在他家房顶,正悄悄掀瓦片。
郁沐:“你在干什么?”
庭中传来一声冷淡的质问,白珩吓了一跳,耳朵折成飞机耳。
她慌忙把瓦扣上,循声望去,见是郁沐,尴尬又释然地舒了口气。
“原来你还没睡呀,医生。”
“有事?”郁沐反问。
“那个……”白珩一笑,上房揭瓦惯了,被人发现的紧张劲一过,随即表明来意。
“医生,临走之前,我们能聊聊吗?“
——
医生是个很神秘的人,白珩想。
她坐在房顶高高的房脊上,俯瞰长乐天的造景和街巷,深沉夜色融吞了建筑的轮廓,只留下似明似暗的毛边。
头顶银月洒下清辉,令身旁人的金发不再耀眼,他披着宽大外套,曲起一条腿,胳膊随意搭着,温吞又安静地远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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