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向家小十
当时是他进组的第一天, 要先试妆和试衣服。
对肖恩来说,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拍戏了, 所以一切都显得轻车熟路。他在一群工作人员的包围下,测量尺寸、脱脱穿穿地换衣服,和乖乖地坐在那,任由化妆师在脸上涂涂抹抹。
前阵子的健身生活很痛苦(他真的为此放弃了太多太多,比如甜甜圈和麦当劳)。
但有付出也有回报,良好又科学的训练, 成功让他脱离了原本过于单薄的身体,看起来有力度很多。如果说以前是干瘦纤细, 现在也可以称得上是劲瘦有力了。
所以,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给人看看。
这就像是辛辛苦苦考了一百分,如果没有人一起分享, 那惊喜也就会减半了。
可惜,这一届的粉丝们完全不行!
他们忙着争论发型问题, 完全把肖恩忽略了个彻底。
于是,在剧组换完制服后,他虚荣心作祟的情况下,故意穿衬衣时,系错几个扣子,又挽起衣袖,很心机地漏了半截平坦的腰腹和(自以为)已经很有力的细胳膊。
从某方面来说,他的炫耀很含蓄,也没妨碍到谁。可本质来讲,这和‘青春期男生剪个杀马特发型,装模作样叼着烟,在大人前装逼’的行径也没太大的区别。
可谁年轻时候,没傻过呢?
更何况他长得又不难看,哪怕是装逼,也比学校里满脸青春痘傻乎乎的男生要可爱得多。
所以,剧组所有人都会心一笑,看破不说破,像是对待翘起尾巴,抖抖毛,挺胸抬头,嘚瑟着巡视领地的猫陛下一般,神色纵容无比。
但当西萨尔看到后,却皱着眉头,非常不客气地指了出来:“系好你的扣子,如果你不会,那我来教你。”
这种很不留面子,直接戳破的态度,假如换到一个青春期,自尊心正值最强时期的男生身上,很可能会立刻把仇恨值拉到最高,。
幸好,肖恩被自家大哥二哥的无心之语已经打击的够多了,心里也没什么记恨的情绪,仅仅是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听话地系好了每一个扣子。
他其实是有点儿不高兴西萨尔指出这件事,可另一方面,又因为太懂事,导致内心不受控制地开始自我反省,生自己的气:“狗屎!我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让人都看不下去了?”
这时候,他已经隐隐意识到,西萨尔和自己想象中的形象不太一样。
他确实‘演技高超,又厉害’,但一点儿不像是以前合作过的演员,非常不好说话。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很快,肖恩迎来了西萨尔更多的“指导”。
从事一个职业久了,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一些固定模式。
因为除非有突发状况,固定职业工作者们,在大部分时间里,都在重复同一件事,周而复始,年头长了,甚至熟练到不用思考。于是,时间长了,职业本身似乎也具备了固定性格,例如,做财务行业人,外界的反应多半是要求性格耐心、谨慎,尽可能的不出差错;而销售类行业,多半要求能言善辩、亲和力高。
但演员这个职业不是,它是没有固定模式,和固定职业性格的。
它更喜欢不同的演员具备不同的性格和特质,方便扮演不同的角色。
大多数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都在含蓄地隐藏自己,让自己的行为和心理符合公众舆论和绝大多数人行为模式,以避免被孤立。但演员是截然相反的工作,他们需要展示自己,有时候在镜头前,可能还需要表现出夸张和极端化的情绪,这就导致很多演员的性格都很有个性。
也许日常生活还看不出来,可一旦工作,这些个性都会展露无遗。
西萨尔是个吹毛求疵的控制狂。
因为蝙蝠侠电影对动作戏的要求,两个人都在健身和吃一些降低体脂率的健(难)康(吃)营养食谱。所以,肖恩有时候会忍不住偷偷吃一颗水果糖,在嘴里含好一会儿,舍不得咽下去,来缓解一下不能享用美食的遗憾。
这时候,西萨尔就会冷淡地盯着他问:“你的自控力就只有这么一点儿吗?”
然后,他会告诉负责健身的教练,再给他加二十个仰卧起坐……
肖恩:……居然告状??!!
你一个影帝,你居然还告状!!
那就是一块糖!!一块糖!!
没有奶油!没有肉!!
“他是个好人,但他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吗?”肖恩和理查德委婉地吐槽说。
天生好脾气的他,此时也没怎么生气,单纯就是那种工作上抱怨的口吻说:“……我知道,演员要敬业,应该按照训练师给的食谱吃,早点儿达到角色要求。可偶尔,我也需要适当地缓解。还有,他前几天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我去收拾东西。我知道,乱扔东西是我不对,可他不能悄悄和我说吗?再说,我也没怎么乱扔,就是充电器放在了简的桌子上,漫画放在了会议室,杯子不小心忘在了饮水间……”
然后,肖恩一下子没声了。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发现西萨尔好像说得对……自己确实到处乱扔东西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
‘什么?我居然变得这么讨人厌了?’他惊恐地在心里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像有些人说的那样,一路走的太顺,年少成名就虚飘飘起来,做了惹人嫌的事情,还毫无自觉。
于是,本来是告状的电话,又变成了一场反省大会。
理查德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不断地安慰他:“不是的,你已经很好了,你非常好了。”
他懊恼于自己想不出更好的词语,很有些心情烦躁,并且,连续数日都给肖恩发一些鼓励的短信,同他分享自己那边剧组的拍摄生活。
肖恩则继续在西萨尔的‘多管闲事’下,不断地被气成河豚——独自郁闷——忍不住和亲近人抱怨——又不由自主地开始反省——再次被气成河豚中,反复地徘徊。
当然,西萨尔并非一无是处哪种人。
他对表演艺术非常热爱。哪怕是还没正式开拍,肖恩也经常看到他认认真真地抱着剧本,抓紧时间,对着镜子揣摩角色,有时候一个表情,会独自思考一两个小时,非常值得人尊敬。
可这些尊敬,在他又一次指出‘你有空在那里聊天,不如去背台词’后,全部烟消云散。
肖恩:我特么就和化妆师姐姐说了不到一分钟的话!
“我承认他是个好演员,但我讨厌他。”
肖恩这么愤愤地和理查德发短信说:“他可能在记恨我,当初我为了安慰乔治,说基督山会扑街,被他听到了。”
理查德认可了这一说法。
大概为了安慰肖恩,他不管什么说法都会选择认可。
“我听说他的一些事情……”
这位英伦绅士难得的不顾风度,在背后八卦了别的演员:“他虽然是一位很不错的演员,但一直很会为自己谋算,虽然这在好莱坞不是坏事,甚至可以说得上精明。可从另一方面来说,确实是不好相处,你不要在意他的话,离他远一点儿。”
在无计可施,又必须一起合作的前提下,肖恩只能默认了‘保持距离,以策安全’的做法。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西萨尔依然有本事把他惹炸毛了。
他把肖恩的一个喝水的塑料杯子扔了。
因为是塑料杯子,所以之前倒热水的时候,已经烫到变形,特别难看,而且不健康。
西萨尔大概真的强迫症。
他忍了好几天之后,就把杯子扔了,大方地给换了一个新的,环保的。
但肖恩悲愤:“可那是我第一次赚到钱后,给自己买的!”
他气地想把一杯水全都浇到西萨尔的脑袋上,让他彻底清醒清醒!
除了工作外,肖恩拒绝再和西萨尔说一句话。
事实上,剧组的大家都知道,以他的好脾气,只要一句真心实意的道歉,就可以顺利地解决所有问题。
然后,剧组所有人都发现,西萨尔把人惹炸毛后,却完全不懂得顺毛摸的技术。
他居然在肖恩常用的那张桌子上,放了一张打印出来的A4纸,上面有关于‘使用塑料杯子致癌’的超详细数据统计表。
第76章 这就是童年啊!
忍不下去了!
肖恩气得当着西萨尔的面, 把桌子上的那张A4纸撕碎了, 扔到地上,还重重踩了好几脚。
西萨尔难得地露出了一个近乎目瞪口呆的表情。
“你, 你……你这个碎掉的过期饼干!你这个煮不熟的老玉米!”
肖恩难得被激怒到骂人的地步:“我告诉你, 我长这么大,不用你来教导。我,我……总之, 不用你指手画脚。”
虽然他的爆发只持续那么几秒,结结巴巴没什么气势……
并且, 很快因为不好意思而面红耳赤, 还自动意识到乱扔东西的行为不好, 发泄完后,居然又拿扫帚乖乖地把碎纸片全都扫走,扔垃圾箱。
但能有这个行为,显然是已经不满到了极点。
他似乎很想把那个西萨尔给的环保杯也以牙还牙地扔掉,但出于这些年节俭的性格,最后只是生气地放在了一边, 转身跑了出去。
而围观了他俩闹别扭的剧组成员,全都不站在西萨尔这边。
要知道, 斯蒂文导演不是第一次和肖恩合作了, 而每个导演都会有自己用熟了的固定团队,那他的这个团队自然也就不是第一次和肖恩合作。所以, 这也意味着,在斯蒂文导演的剧组中, 绝大多数工作人员都是肖恩的熟人,甚至从某方面来说,看着他长大的。
这群熟人起初是抱着好玩、看热闹的心思。
可到后来,他们发现肖恩好像真的生气了,立刻毫不犹豫地刷啦啦全都站到了自家孩子那一边,非常团结又一致对外地冲西萨尔指责:“你待他太苛刻,也管得未免太多了。”
西萨尔紧皱眉头,面无表情。
他到现在还没想明白:‘我扔个一次性快坏掉的塑料杯子,怎么就千夫所指了?’
是的,在他看来,肖恩的那个已经临近报废的塑料杯子和一次性纸杯没区别(肖恩:你瞎吗?一次性的塑料杯,是没有把手的!),而肖恩之所以总拿着用,不过是图省事,类似于有的人喝完矿泉水,瓶子没扔,随手接水,又用几次。
所以,看到桌上有个一次性纸杯(矿泉水瓶子)直接扔掉,出于照顾的心思,还给换了一个好点儿的环保杯,有什么不对吗?
他有些尴尬地想和肖恩解释一下,或者说一说‘如果你真喜欢那个塑料杯,只要不拿来喝水,我可以再给你买一百个’这样的话。
可肖恩一个眼神都不再给他了。
这让他不好意思主动凑过去,甚至,连‘我其实算你师兄’这样的事情也没办法提了。
他其实不太习惯和这种彼此没什么利益关系,按照道理应该有些亲近的人打交道。
所以,在他原本的剧本中,应该是小师弟自己发现,然后,乖乖地跑过来主动问‘你怎么对我这么好’,他就可以不动声色地说出真相‘因为我是你师兄’。
现在,如果说出来……
他十分怀疑,肖恩最有可能的反应大概是:‘天啊,我怎么这么倒霉有你这样的师兄!’
然后,连斯蒂文导演都专门找他谈话了。
这位在圈子里,性格同样很个性的导演近乎直白地撑腰说:“我和肖恩合作很多次了,十分了解他。我知道,他虽然偶尔会有点儿管不住自己的时候,但绝大部分时间都非常有自制力,他不需要你整天盯着。小子,我不知道你来这个剧组是为了什么,我也承认你有演蝙蝠侠的才华和本事,可你并非是不可取代的。所以,我希望你,不要继续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别人身上。如果你俩的矛盾影响到剧组整体的正常拍摄进展,必须有一个人走的话……哪怕不算私交和个人感情,我也会投你一票。因为你太贵了,但肖恩目前又便宜又好用。”
布兰德更是幸灾乐祸:“我早就说不要用他了。”
他趁机持续地抹黑说:“他这人演技再好,也难掩目中无人的缺点。”
由于斯蒂文导演太过强势,这位制片人先生暂时没办法干扰剧组的运作。
可这完全不妨碍他幸灾乐祸,以及在西萨尔倒霉的时候,极力地煽风点火。
遗憾的是,斯蒂文导演只是说说,并没有换人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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