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思乡明月
这一变故令场上众人都愣住了——竟有人敢在倚天剑下救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风姿俊朗的白衣青年飘然落入场内,执剑反手行了一礼,歉声说道:“晚辈冒昧出手,实是情非得已,还望峨眉灭绝前辈见谅。”
锐金旗纷纷退到受伤的掌旗使身边,将他团团围住。洪水、烈火二旗也损伤不少,几乎人人带伤,便也趁此机会撤退到锐金旗旁布阵,一时间正邪双方顿时划开了明显的界线,而站在中央的,正是灭绝师太和那白衣青年。
宋青书身处峨眉弟子之中,看着这正邪双方对立的情形,心里咯噔一下,连手心都冒出了些许冷汗。
一直和蛛儿在一旁观战的张无忌眼眶一热,差点儿一声“卫大哥”就喊了出来,好不容易把那叫喊声给咽了下去,心下却是感慨良多——他之前见双方死伤惨重,心里真是难过万分,既想站出去让双方罢手言和,却又犹豫着不知该怎样做——这时看卫璧陡然出场,可是惊喜极了,却也为他担忧,毕竟那倚天剑劈开狼牙棒的一幕真是大大震撼了在场所有人。
灭绝师太面色一冷,收剑肃立,寒声说道:“阁下是哪路魔头?年纪轻轻,功夫倒好生了得!”
卫璧面色坦荡地拱手说道:“前辈谬赞,晚辈愧不敢当,不才卫璧,只是江湖上区区无名之辈,却也自认行事俯仰无愧于天地,实不敢领魔头称号。”
灭绝师太冷眼扫他,淡淡说道:“原来是你,近年来倒也做了不少侠义之事,又为何要维护魔教妖人?”
卫璧神情一肃,大义凛然地说道:“晚辈此来只盼能调解纷争,无论明教还是六大派,皆是我汉家子孙,自当戮力同心共抗蒙元才是,如此这般自相残杀,实令晚辈痛心疾首,令鞑子在我们背后偷笑!这等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实不该再继续下去了,还盼前辈明察。”
卫璧这话说得铿锵有力,霎时间场上众人都怔立当场,耳边反复回响着“汉家子孙……共抗蒙元……汉家子孙……共抗蒙元……”
“哼!”灭绝师太冷哼一声,将众人的神智都拽了回来,肃然说道:“小子说得倒好听,但那魔教妖人甚至杀人饮血,又怎能存于世上?还是杀个干干净净,大伙儿再力抗蒙元不迟!”
张无忌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见灭绝师太竟还是不愿罢手,实在忍不住,便开口大声说道:“那青翼蝠王只杀了两个人,你们所杀之人已多了十倍。他用牙齿杀人,师太用倚天剑杀人,一般的杀,有何善恶之分?”
峨眉派众人一听张无忌竟将灭绝师太与妖邪相提并论,当即怒不可遏——宋青书见此情景,不禁心里苦笑想到:张无忌啊张无忌,你可真是帮了倒忙……
卫璧眼看情势又要再度失去控制,立时灌注内力高声问道:“灭绝前辈,究竟怎样才肯双方罢手?”
灭绝师太心中有气,高声说道:“哈哈,就凭你这小子一言,便要我们罢斗?你是当你自己是武林至尊么?”
卫璧面色一沉,肃然问道:“敢问前辈,若是武林至尊又怎样?”
灭绝师太冷笑道:“你便真有屠龙刀在手,也得先跟我的倚天剑争个高下。等你真成了武林至尊,那时候再来发号施令不迟。”峨嵋众弟子听师父出言讥刺卫璧,都笑了起来。别派中也颇有人附和讪笑。
一时间场上形势直转急下——
正邪交锋正式开始哟~~~两人各出手段,但其实青书还是一直在帮小卫啊~~~多么敬业爱岗不挟私报复的好娃儿啊~~~~O(∩_∩)O~~
第30章 三掌
卫璧听到灭绝师太讥讽于他,心下亦是不虞,但表面上依旧恭敬地问道:“前辈当真如此决绝,不肯慈悲为怀么?”
此时场中昆仑、峨嵋、华山、崆峒四派已隐隐堵住四周退路,而锐金、洪水、烈火三旗本就人数不多,只以精锐为主,此时历经惨战后更是几乎个个带伤,显得狼狈无比。但这锐金、洪水、烈火三旗却也够硬气,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隐隐令人生敬。
卫璧又恳切说道:“在场的同是汉家子孙,便是明教中人,也照样有妻儿子女,师太您是出家之人,又何以忍心让那么多无辜稚子全变成孤儿?”他这话说得十分真挚,在场众人都隐隐有所触动,张无忌想到自己身世,忍不住悲从中来,险些流下泪来。
灭绝师太脸色依旧木然,冷冰冰地说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我还用得着你来教训么?你自负内力深厚,就在这儿胡吹大气。好,你要能接住我三掌,我便放了这些人走路。”
卫璧面色凝重地说道:“师太乃是前辈高人,既然愿意屈尊指教晚辈,晚辈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卫璧此言一出,场上顿时寂静无声,众人都觉得他太过托大不晓得天高地厚——灭绝师太是何等高手?倚天剑又是如斯锋锐——好一个风度翩翩的俊朗少侠,却是要折在此地了。
宋青书已然面沉如水了,便连峨眉派众人也心下戚戚,丁敏君更是忍不住说道:“你这是何必?只要你立时退到一边,我师父是当世高人,又怎会为难于你?”
卫璧看向丁敏君,淡淡笑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丁女侠好意卫某心领了。”
丁敏君一窒,还待再说什么,却见自家师父灭绝师太微微侧首,冷冷地瞥了过来,顿时心中一颤,不敢再言。
灭绝师太盯着卫璧,忽然问道:“你师父是谁?”
卫璧肃然拱手说道:“先师乃是朱武连环庄武烈庄主。”
灭绝师太一愣,不禁重复地缓缓说道:“朱武连环庄?”却是朱武连环庄远在西域昆仑山脉,且在卫璧出道之前又没有什么惊采绝艳之人出世,故而在江湖上还当真是名声不显。
在场众人也窃窃私语,卫璧“雪衣侠剑”的名号近年来倒是越发显赫了,但还真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师门来处,更多人连朱武连环庄也是第一次听到。倒是昆仑派众人恍然想起,前几年死在他们门内的,不就是什么朱武连环庄的庄主武烈吗?那人武功平平,怎会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弟子?心下依旧茫茫然不解。
卫璧语调尊崇地对灭绝师太说道:“先师祖上乃是郭靖大侠的亲传弟子武修文,其后人自郭大侠殉国后远走昆仑建立了朱武连环庄。追溯往事,晚辈师祖与峨眉派祖师郭襄女侠乃是同门师兄妹,师太与晚辈亦是渊源颇深。”
这下场中众人真是大愕不止,想不到这么个几乎没听说过名字的庄子,竟还有这样深厚的传承,也难怪能有这样出色的传人了。
宋青书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心下暗定,这卫璧总算也还不是完全没脑子的——之前宋青书简直快被气死了,那卫璧难道以为他身上真有像张无忌一样的金手指存在?就连去接灭绝师太三掌,人家灭绝师太的前两掌都能没出全力。这换成了卫璧,要是灭绝师太一个不爽,直接倚天剑出鞘给他戳个对穿,那可真是什么都完了。
然而卫璧如此这般将师门渊源缓缓道出,他的祖师竟是峨眉派祖师郭襄的师兄——那他便也算是人人尊崇的郭靖大侠的传人一系了,灭绝师太就算再生气,也得掂量两下不能轻易杀他了。
果不其然,灭绝师太面色微变,凝重地说道:“既然如此,你只应允不再管今日之事,往后峨眉派无论如何也当照拂你一二。”这话一出,峨眉派众人都是惊讶不已,眼看情势突变,就连丁敏君也是一脸喜色。
与之相反的是,明教三旗之人都是脸色灰暗,隐约有拼死一搏舍生成仁的气势抑制不住地泄露了出来。
孰料卫璧却微微摇头说道:“义气之所在,虽万死而不辞。晚辈近年来常与明教义军协力共抗元军,此时决不能放手不理。故而晚辈不自量力,愿意领教师太高招。”说罢双目炯然地凝视灭绝师太。
一时间在场的明教中人真是感动得热泪盈眶,纷纷劝卫璧不要冒险,然卫璧却毅然坚持要接灭绝师太三掌。
灭绝师太见卫璧如此不识相,冷哼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接招罢!”说着右手一伸,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拍了出去。
见此情势,卫璧双目一凝,不敢稍有大意,立时双掌并推,以两只手同时来接她一掌。不料灭绝师太手掌忽高忽低,像一尾滑溜无比,迅捷无伦的小鱼一般,霎时间便从卫璧的双掌之下穿过,“啪”的一声响,拍在他的胸前——纵使卫璧早做了准备,还是难以躲过这一掌。卫璧一惊之下,护体的九阳神功自然而出,和对方拍来的掌力一抵——可谁料到就在这两股巨大的内劲将触未撞、方遇未接之际,灭绝师太的掌力忽然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卫璧内心一紧,不敢分神,猛然间只觉得胸口犹似受了铁锤一击一般——所幸他心有防备,九阳神功时时皆在,受此一掌,也只是后退了两步,嘴角溢出鲜血来。
灭绝师太的掌力如此忽吞忽吐,闪烁不定,引开敌人的内力,然后再行发力,实是内家武学中精奥之极的修为。旁观众人中武功深湛之士识得这一掌的妙处,都忍不住喝彩。同时他们也对卫璧称赞不已,虽是略逊一筹,但也没有被那忽闪的掌力乱了心神,仍能以内力护体,实属不易,不愧师门渊源。
卫璧胸中气血翻滚,但其实伤得并不算重,他心中暗喜,又不禁往青书所在之处望去——他早看到青书了,只是此时事关重大,实不便一述离别之情,所以才装作没看到。但他刚刚接掌之时,分明感觉到青书目光灼灼直直地盯着他,内心欣喜不已,自觉青书肯定也十分担心他,便想以目示意安慰一二——孰料他这一眼望去,却恰好看见青书略作掩饰地往一个身穿葱绿衣衫的峨眉女弟子那边瞥去,不禁眼前一黑,又吐出了一口血,才慢慢平复下来,心中真是苦涩万分,比挨上灭绝师太一掌还要严重。
卫璧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那个身穿葱绿衣衫的峨眉女弟子便是周芷若了,当下简直如同咬碎了一个苦胆一般,却又只能和着血给吞了。
此时灭绝师太也起了惜才之意,方才接掌之时,感受到卫璧的内功正大浑厚,毫无半分妖邪内力,而且和她自己所学颇有相似之处,已全然信了卫璧的师门渊源之说,便也不愿伤他性命了,当下只淡淡说道:“年轻人前途远大,别再多管闲事了,正邪之分,该当清清楚楚。适才这一掌,我只用了五分力道,你可知道?”
卫璧微微苦笑,却朗声说道:“师太神功,晚辈拜服不已。但若就此退却,不但会悔恨终生,将来更无面目去见死战襄阳不退半步的郭靖大侠——是而晚辈不才,还想再接师太两掌。”
灭绝师太又哼了一声说道:“你既要硬充英雄好汉,那是自己找死,须怪我不得。”右手一起,风声猎猎,直袭卫璧胸口。卫璧身形一侧,意欲避开她掌力——然而灭绝师太却忽然右臂斜弯急转,手掌竟从绝不可能的弯角横将过来——卫璧大骇,扭身举掌抗之,只听“喀嚓”一声,那一掌却是击中了他的右臂,立时使整条手臂弯曲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而且那一掌力道之大,竟在折臂之后仍将卫璧打飞了出去——他连连在空中双脚互相借力十余步,才落地站稳,又喷出一口血来。
卫璧心知这次伤得不轻,连忙就着站姿闭眼凝神运起功来,以缓解伤势。
灭绝师太这一招手法精妙无比,本来旁观众人都会喝彩,但各人都对卫璧的侠义胸怀暗中钦佩,见他伤势颇重,只有惊呼叹息,竟没一人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