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思乡明月
贺老三一怔,眼看无法得偿所愿,便咬牙说道:“既如此,那张公子我便带走了。”说着缓缓向后挪去,手中的黑蛇也不离张无忌,双眼警惕地盯着船上众人。
正在此时,骤而有一道剑光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倏忽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削掉了“漆黑星”毒蛇的蛇头,连带着贺老三抓住毒蛇的四根手指也一并被削了下来。
张无忌尚在错愕中便已脱险,被一个白衣青年揽过几步,护在身侧;贺老三惨叫一声被一掌打倒在地,委顿不起;而那边厢俞莲舟及张氏夫妇也瞬间反应过来,接二连三地飞身到了岸边。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救了张无忌的白衣青年衣袂翩翩,俊朗不凡,眼中神采耀人,仿若繁星点缀其中,手执一把青鞘佩剑,浑身一股浩然正气,真是好一个正道少侠。
俞莲舟和张翠山俱属武当七侠,对这等风采逼人的年轻一辈侠士自然多有好感,再加上对方及时救了张无忌,这第一印象便是极好的。俞莲舟声音沉稳地拱手说道:“多谢少侠相助,还未请教少侠师门?”
那少侠微微一笑,朗声说道:“俞二侠太过客气,此乃吾辈侠义中人当为之事。区区不才卫璧,师从朱武连环庄武烈庄主,今日能得见武当七侠当面,实是幸甚。”
俞莲舟闻言微微颔首说道:“原来是卫璧卫少侠,近年来时常听闻侠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俞莲舟此言也是在对张翠山和殷素素夫妇介绍卫璧,他俩远离中原十余年,以卫璧的年纪,必然是不识的。
张翠山当即感激地说道:“卫少侠相救小儿,此恩此德我夫妇必定感怀于心。”
卫璧洒然颔首,拍拍张无忌的肩膀,温和地说道:“原来是张小公子,这便回去你父母身边吧。”
张无忌劫后余生,恨不得立时扑进母亲怀里,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眼神亮亮地说道:“卫哥哥,谢谢你。”
卫璧微笑着点头示意,殷素素上前几步紧紧地抱着儿子,也是欣喜不已,还未来得及说上几句感谢的话,却是被一直萎顿在旁的贺老三给打断了。只听贺老三忽而嘶哑着声音恨声说道:“卫璧!我巫山帮与你素无瓜葛,为何要坏我好事!”
卫璧微微皱眉说道:“在下年轻识浅,并不知晓当年谢逊前辈与武林诸派的瓜葛。然无论如何,以一孩童为胁,均令吾辈不齿,故而总要管上一管,纵是因此得罪了你巫山帮,不妨划下道来,全冲着我来便是。”
殷素素冷哼一声,怒视贺老三说道:“卫少侠是我儿恩人,谁要与他为难,便要先过得我这一关。再者说,你巫山帮胆敢掳劫我儿,便等着天鹰教与你们算算总账吧!”
贺老三恨恨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再加之断指之痛实是钻心蚀骨,痛不可当,便捂着伤处踉跄而走,众人也不去追他,却是都不怎么把巫山帮放在心上——不说武当派和天鹰教了,就是卫璧一个人也毋需在乎这等三流的小帮派。
殷素素看向卫璧,弯着眉眼说道:“卫少侠,我自当与天鹰教分说此事,断然没什么人敢找你麻烦。”
俞莲舟其实对殷素素一口一个天鹰教略有不满,但也未有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接口说道:“卫少侠侠义为怀,如若因此事惹上麻烦,我武当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
卫璧拱手说道:“承俞二侠,张夫人盛情,在下并不怕巫山帮来找麻烦,只是几位这一路上还要多多小心才是。”
俞莲舟与张翠山都拱手致谢,心下也暗暗觉得卫璧所言极是,这一路上怕是无法平静了。
几人便要回返船上继续赶路,殷素素拉着张无忌的手,笑着说道:“无忌,和你卫哥哥道个别。”却是难得向来离经叛道的魔教妖女也对卫璧这样的正道少侠很有好感,实是卫璧刚刚那一声“张夫人”叫到了殷素素的心坎儿上。
张无忌朝着卫璧挥挥手,声音清脆地说道:“卫哥哥再见。”
卫璧和煦地笑着说道:“再见,无忌。”又对殷素素说道:“祝愿张夫人一路顺风。”
双方在非常和谐的氛围中分道扬镳,夕阳渐渐隐没在粼粼的江面之下,此时华灯已初上。
卫璧微微眯着眼远眺那渐渐看不见的客船,低声喃喃道:“张无忌……等候多时了……”
第4章 初见
武当山脚下的均县是个颇为繁华之地,这里四通八达,兼有武当派坐镇,是江湖中人重要的聚集地之一。
这一日已是四月,正午时艳阳高照,小县城里人流来来往往,商家开门揽客,呼喊吆喝之声此起彼伏。有顽童在街上蹿行奔跑,轻铃搬的笑声来回荡漾;还有执刀握剑的江湖中人大步跨行,却大都是眉头深锁,眼神游移不定之辈。
卫璧一身白衣,上绣银线暗纹,手中执剑,后腰斜别一玉箫,嘴角噙着淡笑走在街上,引得不少女孩子双颊通红,眼波流转地偷偷看他。
卫璧对此早已熟视无睹,依旧波澜不兴地迈步向前,并以余光四下打量着这个武当山脚的小县城。
忽而前方有一阵小小的骚乱,接着是孩童“哇哇”的哭喊声传来,卫璧凝目看去,却见得是一个总角小儿被一个背挂大刀的络腮莽汉撞到在地,正大哭不止。
那大汉的表情明显不耐得很,嘴里吐出几个脏字,当即就要抬脚往那孩子身上踹去,想要将那挡路的孩子踹到一边去。
这大汉的一脚力道何其之大,若是真踹在那孩子身上,怕是要当场血溅五步了。卫璧远远看到这一幕,眉头微皱,正待出手间,却见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少年郎霎时间飞身而出,双手在胸前交叉一格,便把那大汉的腿格挡开去,又回身一拉一抱,把那孩子护在怀里,直直地盯着那大汉。
卫璧见此情形,心下生出了好几个想法,便也寻了个阴凉的墙角,抱剑斜倚着看戏。
那边厢大汉见被个少年阻挡,心下更是不耐,怒喝道:“哪里来的小杂碎,敢管你大爷的事!”
那少年眉目清秀,眼神湛然,不卑不亢地说道:“不过小儿挡路,绕开半步就是,何须下此毒手?朗朗乾坤之下,阁下竟胆敢在武当山脚公然行凶,难不成是不把武当派放在眼里?”
那大汉憋红了一张脸,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双拳青筋外露,看来是气得不行,想要连那少年一起教训。然而那大汉正待抬手,却终究是顾忌到那少年口中的“武当山脚”这四个字,最终还是愤愤地一挥老拳砸在空处,骂骂咧咧地大步离开了,听得一些妇孺小贩指指点点的话,步速更是快了好几分。
那少年见状也松了一口气,轻拍着那孩童的头低声安慰着,见那孩子还是抽抽噎噎地,便掏出铜钱向那卖糖糕的小贩买了一块糖糕,总算是哄得孩子眉开眼笑地跑了开去,继续和小伙伴们玩儿去了,浑然不知刚才就已历经了生死一线,只当是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
而那少年却是转身回到不远处的一个眼见是大院落的侧门之前,直接坐在了那门前的青石台阶上,肘顶膝,手撑腮,淡笑着看着那些笑闹的孩童在大街上疯跑,眼里流露出淡淡的艳羡之意。
艳阳照在少年的眉目之间,更添了几分明朗之色,而少年的双颊上还带着几分酡红色,真是个明媚俊俏的少年郎,让卫璧乍眼看去,便起了结交之心。
卫璧这两年来行走江湖,做了不少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事,也结交了不少江湖俊杰,渐渐打出了自己的名声来,又因着他总是一袭白衣,擅使剑御敌,便得了个“雪衣侠剑”的称号,算得上是江湖新一代中的翘楚,卫璧便也坦然笑纳了。
卫璧有着诸多心思计量,此时见着这十四五岁便气度不凡的少年郎,也猜他大约是名门之后值得一交;再者这少年也着实是让卫璧很有几分好感,当下心中便已有了几分计较。
“这位小兄弟仁侠仗义,实令愚兄钦佩,却不知缘何一人坐在此处?”
那少年略有些茫茫然地抬起头,便见得一个白衣俊朗青年含笑而立,风姿卓绝。
少年怔愣了半晌,才讷讷地开口说道:“你……我一个人闲着没事,所以……”说着略略错开了眼,脸上倒是更添了几分红润之色。
那青年笑弯了眼,语带笑意地说道:“愚兄也是闲来无事,可否让个位置让我也坐下来歇歇脚?”
少年依旧是有些呆愣愣地,却依言往旁边挪了几寸,让出了位置来;那青年也不多说,便一下子坐在了少年身侧,复而又转过头来笑着说道:“小兄弟刚刚那手功夫着实很是不错,却不知师承何人?”
少年略略歪着头看了眼青年手中的佩剑,忽而问道:“这位……大哥,是否就是近年来江湖人称‘雪衣侠剑’的卫璧卫少侠?”少年的眼神忽而亮了起来,有期盼也有艳羡。
青年略顿了一下,朗笑着说道:“正是愚兄,想不到区区薄名,小兄弟你也有所耳闻。”
少年眯眼笑了起来,颇为兴奋地说道:“我也是听我爹说的,大哥你四处行侠仗义,实在是名声在外呢……”说着语气略带钦羡地说道:“我也想要如你一般行走江湖……”
卫璧浅笑了一下,故作不经意般随口问道:“不知令尊是?”
少年“哦”了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看我都忘了说了……我爹是武当宋远桥,我叫做宋青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