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画屏
“爷是不是心里头有烦心事儿?”
胤禩端着酒盅刚要饮下,便听见惠宁柔柔的问了这样一句,他笑着放下酒盅道:“怎么这样说?可是因为我今天发了火?”
惠宁举起帕子掩唇一笑,夹了一筷子盐焗豌豆芽给胤禩,柔声道:“爷同我是结发夫妻,这点儿事情又岂会看不出来呢?爷平素不爱这样饮酒的,今日却端起来饮个不停。我虽是个妇道人家,却也明白这酒不能消愁,爷小心喝多了伤身子。若是心里头有什么不快,不妨同我说说,我便是帮不上爷,起码也能分担些许。”
胤禩闻言不由望着惠宁,只见她目光盈盈,一派温柔关切之意。胤禩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笑道:“近日来事情不断,确是烦心的很。方才岳父和毅庵过来,说了说过后,心里已是排解了许多。今儿个想着喝些酒,也是不愿辜负了那雪景罢了。”
惠宁了然的点了点头,曼声道:“既是如此便好,今儿个带着恬儿去太后那儿,她老人家很喜欢恬儿呢,还赐了一柄紫玉如意给恬儿压枕。”
“今儿个你和四嫂是带了三个孩子去的,这东西是单给了恬儿,还是都有的?”
惠宁用帕子替他擦了擦唇角,轻声道:“恬儿和弘晖的是一样的,弘昀那柄是个翡翠的,也是好的。”
胤禩闻言一愣,苦笑道:“这可真是……太后既是疼爱孙子,何不给一样的?弄得这样岂不是太过了些。”
惠宁也是面带愁色,“谁说不是呢,四嫂还愁得很,那李氏本就是个爱出挑的……这一下弄得她也是难做。”
胤禩又想起自己府里的这位侧福晋,也是满心的不悦,复又低下头去连喝了几盅。惠宁身子弱又不胜酒力,不一会儿便有些头昏了,胤禩便让侍婢先将她扶回了房去,自己又喝了一会儿后,起身披了件雪白的狐裘披风去了后院。
屋外的雪仍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胤禩慢慢走至那株红梅跟前,只见她傲然立在寒风之中,红梅白雪下幽香阵阵,好看极了。
胤禩轻轻伸出手去抚摸着那红梅的枝干,低声唤道:“额娘……”
一阵风起,将地上的雪花扑簌簌的卷至空中,四周是这样的安静。胤禩心里头又酸又涩,摩挲着那红梅慢慢说着,“额娘,皇阿玛那会儿还提起您了,他说他挂记您……”
“额娘,恬儿是个乖巧的孩子,惠宁也很好……这次出门太久了,有好长一段日子没来陪您说话了。”
胤禩絮絮的对着这株红梅低语,纷纷的大雪之中,他一身洁白立于红梅之侧,就这样慢慢的低低的呢喃着。若是让人瞧了去只怕要说这廉郡王疯魔了,竟对这一棵树说起话来。
“额娘,您走的太早了……好多事儿,好多事儿儿子都还没来得及同您说……这手若是好不了了,儿子也只当是老天在罚我。儿子知道自己罪大恶极,做下这等乱伦悖德之事,罚我是应当的……可是额娘,你是不是怪儿子?为何这么多年了,你从不肯在梦里回来看我一眼?你是不是怪我……”
胤禩晚上喝了些酒,白日里本就不痛快,如今说到这些更是觉得心里抽痛。他闭上眼睛轻轻靠在这株梅树上,心里头翻江倒海似的难受。
“你还有四哥……”
“往后有那么长一段岁月,四哥都陪着你走。”
四哥……
胤禩突然站了起来,快步向外头走去,叫来吕联荣吩咐道:“我去四哥那儿一趟,若是一会儿福晋问起来别让她担心。”
吕联荣看着外头的大雪,又想着胤禩今晚上喝了些酒,不由劝道:“爷,这外头雪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再说也晚了。要不明儿个再去吧?”
“不必多说了,我一会儿便回来,甭跟着了。”胤禩不由分说的紧了紧衣襟,提了个灯笼便出门而去。
他们两人的府邸本就是邻居,挨得很近,虽是雪夜,可胤禩脚下却仍旧没有放慢。等进了府里之后,胤禩同苏培盛问道:“四哥呢?”
苏培盛没想到这大晚上的胤禩竟来了,连忙道:“四爷这会子怕是已经歇下了,八爷若是有事,奴才这就去通传。”
“歇下了?”胤禩眉头微皱,“歇在哪儿了?”
苏培盛没想到胤禩问了这么一句,陪笑着说道:“今儿个好像是歇在了侧福晋那儿,八爷要不先在书房等等,奴才这就去。”
胤禩轻笑着点头了点头,同苏培盛说道:“公公去吧,书房的路我熟,自个儿过去便成了。”
苏培盛忙不迭的应了下来,快步朝内院走去。
第66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
胤禛晚上确实歇在了李氏那儿,甫一回府便听李氏说弘昀又有些不好,他想着那个早早去了的弘昐,实在不愿这个儿子再出什么事端,故而在那儿陪了好一会儿。李氏又同他说今日进宫唯有弘昀得的赏赐不同,刚一回来就说不好受了。李氏抹着眼泪絮絮的说了半天,胤禛平时本不耐同她说这些,只是眼下弘昀病着,毕竟也是他的儿子,便少不得也安抚了几句。入了夜外头的雪又渐大,他也就索性没换地方。结果刚歇下一会儿,便听见苏培盛在外头通报,说胤禩来了。
胤禛听了之后连想都没想,即刻披了件衣服便要往书房去,李氏见状赶忙自后头取了大氅来给他套在外头,又想去拿个手炉过来,胤禛已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不必了,又不是出门。你先歇着吧,不用等我了。”
胤禛丢下一句话之后便快步而出,只剩下李氏一人守在屋里头,恨恨的绞着手里头的绢子。
因是晚上,雪也没有停下的趋势,院子里头的落雪还没来得收拾清扫,道面有些湿滑。苏培盛见胤禛走得极快,止不住的在一旁连连劝着:“爷走的慢些吧,这夜深天寒的,若是滑着了可怎么好。”只是胤禛怎么肯听,几乎都可称得上是健步如飞了,这一路可是将苏培盛吓得不轻。
书房的院子和内院相隔,中间要过两个长廊和垂花门,等胤禛进了那边儿院子的时候,却发现胤禩自个儿在院子里头站着。
胤禛看到胤禩是背对着他的,身上的白狐裘被被风吹的肆意飞扬,连伞都没撑一把,一身白色同着白茫茫的天地几乎要融为一处。
苏培盛见状刚要上去通传,便被胤禛抬手拦下,低声吩咐道:“你下去吧。”
今儿个胤禛回府的时候脸色就不甚好看,比平素更要冷上几分,苏培盛跟他这么多年,自然揣摩到几分主子的心思,想来也是同胤禩有关。如今这自个儿去通传的功夫,胤禩竟没进屋子,而是站在外头吹冷风。苏培盛本以为胤禛得狠狠的呵斥自己一顿,没想到竟这样容易就让他退下了,心里虽是有些疑惑,却也还是低着头静静的退了出去。
胤禛一步步向前走着,厚实的靴子底踏在雪上发出细微的‘吱嘎’声,周遭是一片安静,胤禛在这样的安静之下,每一步走的竟有些小心翼翼了。
走到那人身后的时候,胤禛这才瞧见他肩上已经落上了薄薄的一片雪霜,也不知站了多久。这样冷冽的夜晚,若是再受了风,可怎么好……
“怎么大晚上跑过来了,这样冷的天不在书房等我,在院子里杵着做什么?”胤禛颇有些心疼的执起胤禩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由一惊,“来,先进屋去。”
胤禩抬头轻轻笑了笑,若有所思的望着这偌大的院子,低声道:“你看看,这给雪一盖的院子,多干净,这样的大雪难道还不值得我在外头看上一会儿么?”
胤禛低低的叹了口气,握着他的手温声道:“先进屋吧,有什么话进屋再说。”
书房里头是常日备着炭火的,一进来便是扑面而来的暖意。胤禛见他披风上头给热气一熏冒出了许多的水珠,便一边动手替他脱下,一边沉声说着,“你可真是,大晚上的天色又不好,何苦折腾自个儿?若是有事打发人过来同我说一声,我过去就是了。”
“也没什么事儿,只不过今儿个鄂尔泰和岳父过我府里去了,说的事儿多了些。”胤禩只是一直低着头歪在罗汉床上,胤禛瞧不真切他的神色,连声音也低低沉沉的。
“说什么了?”胤禛上前握住他的手,仍旧是冰冰凉凉的,“手这样凉,冻病了怎么办?”
“他们跑过来问我,何时才应开始筹备行动。”胤禩的手被牢牢的握着,也不知是被胤禛握暖的还是被这炭火熏暖的。他倒也不避,就这么任他攥着,口中平平淡淡的说着话儿。
胤禛闻言心里一紧,沉声道:“你是如何说的?”
“我还能如何说?”胤禩微微一哂,“我说自个儿才德平平,终日只是碌碌无为毫无建树,哪儿敢去觊觎皇位呢?眼下太子这一废,各人的心思都活络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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