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染青丝
探过八户人家,悉数被屠戮干净。
手法利落残忍,都是一刀毙命。温暖的灯火映照在这些无辜的人脸上,照亮一双双惊恐无生气的眼眸,几乎每一个遇难者,都是死不瞑目。
“最后一户了。”贾赦轻声道。
这户比其他的都要惨烈,门口倒着个壮汉,被戳了数十道,血漫过门槛,被踩在贾赦脚下。
再往里走,是二位老人,仰面朝上,手上都是刀割的痕迹,是用力握住刀刃导致的。
忽然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贾赦寻声往屋里跑,床边倒着的女子浑身浴血,身下亦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手上抱着的孩子还拖着脐带,见到贾赦,她濒死的眼中闪出夺目的光彩,嘴唇动了动,“救救我的孩子。”
不知什么原因,她受的那刀并没有正中胸口,让她拼着仅有的一口气生下的肚中的孩子。
贾赦至今见过死人最多的便是宫里乱起来的时候,自己也亲手杀过人,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这个村子,就像是地狱的存在。
他上前蹲在女子面前,不顾血污,抱过那个孩子,喃喃道,“你放心。”
女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孩子,目中满是不舍,长长叹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受到的苦难一并吐出来,随着这口气,她的生命也到了尽头,手无力的垂下,双目还对着孩子的方向。
贾赦替她阖上双眼,“你放心,我会让他活下去。”
姚谦舒搭着他的肩膀,把人硬扶起来,“我们回去了。”
“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贾赦道,“就为了伏击我们,特意杀了这么多人,这和畜生有什么分别。偏偏我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贾代善最后命人将这些村民都安葬了,黑衣人的尸首则一把火都烧干净了。
那孩子暂时被伙夫看着,只能喂些米水,要等到了居庸关才能得到妥善照顾。
贾赦情绪有些低落,直到抵达居庸关的当天,还是郁郁的,不肯说话。
东平郡王已经启程去了雁门关,暂时统领居庸的守将姓郑,见了贾代善道,“荣国公总算来,圣旨在身,郡王不敢耽搁,留下末将和您交接,已经备下了接风宴,您里面请。”
贾代善令贾赦去安顿千越军,那郑将军眼珠一转,拦了贾赦道,“世子一路辛苦了,叫我的人带兄弟们去修整便是了。”
贾赦拒绝后又是一通苦劝,最后还是贾代善发话道,“郑将军的待人热忱,那你也不要推辞了,左右也不过暂住几日。”
郑将军一愣,“国公爷不留在关内?”
贾代善既不同意也不反对,见来相迎的中有许多看着就并非军中之人,问道,“这些是何人?”
威严十足,被他眼神扫到的,甚至有人缩瑟了下。
“都是关内的一些商贾,对着咱们平日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很是支持朝.廷。知道您要来接管之后,特意求见,末将想着他们也算是有些许功劳,便斗胆应了,好叫他们得沐皇恩。”郑将军率先朝里走,预备给贾代善一一介绍。
不想贾代善听罢直接从这些人身边走过去了,“先行去将军府交接了相关文书罢,也好叫郑将军早些上路去和东平郡王会和。”
贾赦见关城内百姓都是支离憔悴,穿着倒还干净,再看那些商贾都是富贵打扮,禁不住讥讽道,“这些商家倒是行商手段了得。”
“世子爷谬赞了,不过做些小生意,往后要托您的福了。”
这些商贾间也有打头的,领头这位便略带得意地接了一句话。
贾赦看看他,又看看街边穷苦的小摊贩,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跟上了贾代善的脚步。
一时间无人再敢说话,只默默地簇拥这贾赦父子到了将军府,将军府上悬着的牌匾为“居庸守将府”。
商贾们也跟着要进门,那位李副将大着嗓门道,“你们怎么回事?不知道这是将军府,倒是什么地方都敢进啊!”
众人忙去看郑将军,郑将军打圆场道,“末将今日特意请了他们来作陪,好为国公爷接风。”
贾赦指着门上牌匾道,“郑将军可认得这个?”
第20章
郑将军不明所以,答道,“自然认得,不知世子是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你不认得了。先帝御赐的匾额,上头写的不是什么香满楼吧?”贾赦奚落道,“守将府乃军机要地,如果出现什么差池,叫我父子二人如何向陛下交代。从今往后,无关人等,一个也不许进。”
郑将军在居庸关受吹捧惯了,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被贾赦嘲讽,面上挂不住,当即冷冷道,“我也是三等威烈将军,世子这样对我呼来喝去的,是什么道理。说起来,我是东平郡王麾下,在居庸关也是无关人等,那不如今日便启程去雁门关好了。”
贾赦见他要耍脾气,微眯起眼,不悦道,“你是不愿做交接了,这守将府里其余人呢?主簿可在?”
队伍最末上来几人,拱着手头也不敢抬,“我等便是,还请世子吩咐。”
“很好,你可清楚府中文书等?这府中护卫目前又是谁在管?”贾赦抬手,亲卫将倨傲的郑将军团团围住,商人都吓得往外围躲。
“属下清楚,若国公爷同世子不累,属下可即可禀报。至于府中护卫,如今尚且是郑将军的人,还未交接。”这主簿不卑不亢,口齿清楚,倒叫贾代善也多看了两眼。
“李副将,你带些人,将府中的无关人等都撤出来。”贾赦道,“天色也不早了,好叫郑将军早些上路。”
郑将军原本是想替这些富商开道,引荐给贾代善,不曾想言语上一来一去,竟被人真的赶走了,脸黑得和锅底似的,朝着贾代善翻翻眼睛道,“国公爷就由得世子这样胡来吗?郡王可是想好好和您结交的。”
贾代善将袖中的小纸卷抛到他面前,“大家都是镇守边关,为陛下尽忠,没什么可结交的。回去告诉穆齐,再敢向我伸手,仔细折了膀子。滚吧。”
贾赦认出那纸卷便是先前尸体上摸出来的,琢磨着贾代善不会无的放矢,便知晓那尸骨是东平郡王的手笔,那些黑衣人也未必同他没关系,立时对这郑将军更没有好脸色了,“给你半个时辰,带着你的人滚回去你的狗窝去。”
郑将军不堪受辱,拔出佩刀,便要硬闯,口中喊着,“黄口小儿,也敢对你爷爷我喷粪!”
令人不解的是,亲卫反而让出一条道与他冲过去。
贾赦不躲不闪,只在他近到面前时,侧身一记手刀重重砍在他腕上,郑将军毫无防备,疼得松手将佩刀落下,贾赦脚下一踢,止住落势,伸手接住佩刀,转了半个圈便将刀刃反手抵在郑将军脖子上。
“你是预备活着去雁门,还是死着去?”贾赦挑眉,见郑将军此刻面色转为赤红,眼珠布满血丝,嗤笑道,“你瞧着像是有病啊。”
答话的主簿上前朗声道,“世子有所不知,郑将军有些不大好的服药癖好,一激动便会这样失态,属下亲眼见过好几次了,如此说的话,世子讲得也不算错,确实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