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画屏
贾琏不擅棋艺,频频败落,只是这倒也正合了他的心思。
自己与胤祥地位悬殊,云泥之别,就算自己是围棋九段,在他跟前也只敢输,哪里有胆子赢呢?
想着想着,便又输了一局,贾琏一边收着棋子,一边忽听胤祥问道,“贾兄近年,可还常去法源寺么?”
法源寺?
贾琏皱着眉头想了想,对这寺庙除了知道是京中古刹之外,实在全无其他印象。原本的那位贾琏,就不是个礼佛吃斋的主儿,如何能记住那些去?便摇了摇头道:“说来惭愧,平时庸庸碌碌,实在不曾前往宝寺。”
不知是不是贾琏恍惚了,可是他说完这话之后,却仿佛听见胤祥轻叹了口气。
然而再抬头瞧过去时,胤祥便已神色如常了。
贾琏恭敬谨慎的在贝勒府一直坐到午后,想想出来的时间久了,也不便再多加叨扰,于是便告了辞去。待出了王府之后,贾琏才如释重负一般舒了口气出来,可又觉得胤祥的态度着实有些古怪。
就算是惺惺相惜,一见引为知己,也说不通啊。
他一不会吟诗作对,二不懂对弈抚琴,这古人喜爱的风雅之事,他都是一窍不通,凭什么就能得了十三贝勒的青眼呢?
难道,胤祥同他,原本就是认得的?
那就更不可能了,倘若贾琏从前认得胤祥,那脑子里头岂会一点子印象都没有?更何况连宝玉都知贾琏没见过胤祥其人,二人是故交这点,从何处也说不通了。
贾琏想了又想,直到兴儿在外头唤了,才发觉竟已回了贾府。
刚一进院子,便见有小厮匆忙过来,回说:“秦府大爷不中用了,这会儿已咽了气。宝二爷刚回来,哭的好厉害,老太太说让二爷送过去几十两银子,另备奠仪,前去吊祭。”
贾琏一愣,脱口道:“死了?”
这古人的命,也未免太经不起折腾了些……
贾琏不记得原著里头这个秦钟是什么时候辞世的了,只是隐约记得仿佛也是个命数不长之人,如今既然是贾母交代下来,他自然得亲自前去才成。于是便急忙将事情交代下去,又打发人前去知会凤姐,从库里取些银子出来。
待万事齐备之时,宝玉又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定要同他一并前往才行,贾琏执拗不过,只好带着他一同去了。
贾琏想起贾宝玉说的那句,“女儿都是水做的骨肉,男儿都是泥做的骨肉”。
可是……看着眼下的模样,他面前的这位小男人,分明也是水做的嘛。
“好了好了,莫要哭了,这死者已矣,你总是哭瞎了眼睛,他便能回来了不成?”贾琏掏出帕子,递给宝玉,“擦擦泪,回去让老太太瞧见,可不知该多心疼了。”
宝玉双眼通红,拿帕子擦着泪花儿,时不时还吸吸鼻子,一脸的哀愁苦怨。
这会儿的贾宝玉才十五,在贾琏的眼里就是个标准正太,这个岁数的小孩子,能分清什么是爱慕,什么是好感么?
秦钟死了,贾宝玉固然伤心,可是他这处处留情的性子,也实在是……
贾宝玉究竟和多少个小丫头小姑娘有过暧昧揪扯?贾琏粗略想了一下,就已经觉得算不过来,仿佛这贾府里略平头正脸的,宝玉多少沾惹过几下。便是一心喜欢着林妹妹,也总是惦着这个,想着那个。
贾琏想到这儿,不由开口问宝玉道:“宝玉,你如今年纪渐长,对往后可有什么主张没有?”
宝玉正哭着,突然听见贾琏问的这样一句,不由怔怔的抬起头来,颇有些迷茫道:“什么主张?”
贾琏道:“你同府里头众姐妹玩的都很要好,可想定了心里头的是哪一位么?”
宝玉面上一红,抹了一把泪珠,轻声嗫嚅了一个名字。
贾琏听的真切,笑道:“既是这般,你瞧着薛大妹妹又如何?”
宝玉低了低头,慢慢道:“宝姐姐自然也是很好的,只是……只是……”
贾琏道:“只是姐姐再好,怎么也有妹妹珠玉在前,你这心里头,也只揉的进妹妹了,是不是?”
他见宝玉面红耳赤的点了点头,又笑道:“你妹妹命也很苦,父母皆是早早的去了,不过幸好还有你和老太太肯怜惜她。宝玉,近日哥哥忙着修那园子,很是缺人帮衬,你平素不进学里的时候,倒不妨过来同我参详参详,你看如何?”
宝玉颇为惊诧的瞧了贾琏一眼,忙道:“二哥哥玩笑了,我哪里懂那些事情,倘若让老爷知道,必定也会不快的。”
“我也不是要你日日在那儿杵着,不过是得空儿的时候过来瞧瞧,说起这个“雅”字,阖府上下可是无人能及你了。这事儿你也不忙着应下,倘若起了心思,自个儿过来便是。“贾琏知道宝玉虽然聪敏剔透,可是却极为厌恶八股科举,像他这样,就算去参加科举,多半也是落榜的命数。宝玉以后如果真的想同黛玉有一份安稳的日子,那他自己就决不能再这样庸庸碌碌下去。
与其一门心思的埋在文章里头,倒不如另辟蹊径,同自己见见这些外头的事情,说不定他还更擅此道呢?
士农工商那是古人的看法,贾琏却认为,无论你是做什么的都好,手里头一定要握住银子。
握住了银子,你才能在这块土地上稳稳当当的站住脚跟,否则,你永远都是一只软脚虾。
他并不是爱心泛滥,只是觉得既然有机会能帮衬这一对小爱侣一把,也是好事一桩。既然红楼梦都能挪到清朝来,那谁又知道宝黛二人最终不能终成眷属呢?
事在人为,而并非全凭天机。
正想着,却突然觉得马车一停,贾琏刚要皱眉开口,却听见外头有人唤道,“里头坐着的,可是琏兄弟和宝兄弟么?”
贾琏想了一想,脑子里便立刻浮出了声音的主人,怎么在这儿遇上他了?
只是既然遇见了,那也只得见见,更何况贾琏对这个人也是颇有几分好奇,遂撩了帘子笑道:“是蟠兄弟,可真是好巧了。”
第13章 青楼一游
贾琏对薛蟠此人,谈不上喜欢,却也算不得厌恶。这个人性喜奢侈,骄纵跋扈,为求英莲不喜打死了冯渊,整日不求上进,是个典型不过的纨绔子弟。
正却也正是这样一个纨绔子弟,能够为柳湘莲哭的真情真意,比起他那位圆滑的妹子不知真实了多少倍。
有爱有恨,有血有泪,有真有义,有错有过。
纵观整本红楼梦,恐怕薛蟠的真性情要名列前茅。
如是想着,便向外一瞧,只见一个贵气公子高高坐于马上,锦衣玉带,笑盈盈的拱手道:“可不是巧了不成?琏兄弟和宝兄弟这是打哪儿来?可要回府了?”
贾琏愣了片刻,笑了两声点了点头道:“秦家大爷刚去了,老太太命我过去帮衬帮衬,再行拜祭之礼,宝玉同他有些情谊,便与我同往了,如今正是要往府里头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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