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孤生
可柳贯有感,他肯定是不喜欢那句话的。
……
何玉轩在宝船厂泡了些时日,总算是走入了底层,同那些工匠混熟了。
虽然造船的工程抓紧,可如今临近尾端,那干船坞的打造几乎要完成,他们这几个作坊少了些活计,到底是轻松了些。
何玉轩身为都水司的一员,自然在胡市梅的陪同下去过干船坞,亲眼看到了正在收尾的船只。未曾亲眼看到,不能想象得出那些庞大的船只是如何在人的手中被打造成行,他们最开始不过是一棵古木,随后化为木料,再之后变成了作坊里小小的零件,最终是这无数的零件汇聚而成如此庞大的造物。
何玉轩感慨良久,反而因此在船厂的工坊四处走动,这些天没再追着陈水河跑,还让陈水河有点不大适应。
“你是说这些天他都一直泡在那几个作坊里?”陈水河挑眉说道,看起来有点不大满意。
小吏点头,这是从宝船厂送来的消息。
陈水河的脸色阴郁了些,可随机又低笑出声,“如此也好,总不会碍事。”他手不停歇地不知道在画些什么,很快室内又陷入了沉寂中。
龙江宝船厂。
何玉轩漫步在料铺里面,身后跟着的是李老丈,有着何玉轩的身份在,这整个宝船厂他要去哪儿便去哪儿,几乎是毫无限制的。
李老丈负责的船木项目已经结束,这两日暂时无工可做,就一直跟着何玉轩进出。
何玉轩看着这琳琅满目的木料,忍不住摇头说道:“这些木料虽然各自都标明了名称,可除开那些纹路明显的,余下的这些在我眼中看起来压根毫无差别。”
李老丈忍不住说道:“大人,这其中的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何玉轩摆了摆手,看似平淡地说道:“在你们这些工匠的眼中或许真的是有很大的差别,可是我等这些外行人如何能分辨出来这个中的诧异?怪不得还需要特别负责这部分的工匠,李老丈负责的这部分虽然很是基本,可到底还是很重要。”
李老丈涨红了脸,许是听着何玉轩的夸奖有些消受不了,何玉轩宛如没看到一般,还凑近去看那些堆积成不同规格的木材,盯着敲了半天,嘀咕着摇头,“果真还是分不清,真不知道这其中……”
“大人!”李老丈的话惹得何玉轩回头,一看到李老丈如今这模样,倒是把他吓了一跳,几步走回去欲要检查他是否是旧疾发作,就看到李老丈一把握住了何玉轩的手,把他扯到一间空空如也的木屋里面。
何玉轩:?
这李老丈的腕力还真的不错。
李老丈憋红着脸,吞声说道:“大人,这、这干船坞里面欲要做好的船只,里面掺的料有问题。”
总算。
何玉轩眉头微挑,眼眸一闪而过淡淡的笑意。
撬开了。
李老丈浑然不觉何玉轩的心思,苦涩地说道:“这造船所需要的木料各有不同,比如说船板与底层所用的就不是同一种木料,这是为了保护船体,也是为了让造好的船只能更为坚固,在海浪中能保持着稳固。这到底出海已然是数十年前的事了,如今这批人都毫无经验,做法合该按照着古法来做。可我曾估算过如今这料铺木仓里各种不同木料剩余的情况,可我总感觉做船体的楠木不是金丝楠。”
楠木有三,最佳为金丝楠、次之为紫楠、再次之为水楠。楠木为明朝上供之佳品,向来以金丝楠称道,这能入营缮清吏司之木仓的,自然只有金丝楠,此乃皇家特供。
何玉轩的眼皮微动,“你确定?”
李老丈苦笑着点头,“我这等工匠是不能靠近干船坞的,想要辨别情况也无从下手,后来我趁着交接的缺漏,爬墙绕进去看了一眼施工的现场,仔细分辨后还是觉得那不是金丝楠,而是水楠。”
金丝楠、紫楠、水楠的价值各有差别,而金丝楠与水楠更是天上地下。金丝楠质地缜密,水楠疏松,虽难以分别,效果更是截然不同。
何玉轩看着李老丈这身材,这年老心不老啊,这种情况下还能爬墙过去?
“可这干船坞造船的过程都无人发觉?”何玉轩的闻讯同样戳在了李老丈的疑惑点上,他摇头说道:“按理说,做久了活计的老工匠应当能发现才对,而且都那么多人,怎么会没有人查明呢?”
这两种确实难以辨别,可老练的熟手在经过长时间接触后,肯定能发现端倪才是。
何玉轩沉默地看着那木屋对面的油漆工坊,突然说道:“你之前说过这一次的油漆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是先过了桐油后又过了油漆,在最后组合的时候又过了最后一遍。”
李老丈看着何玉轩点头,“确实如此,这比往常需要的工序多了一道。可是就算是这样,老工匠也能轻松发现……”毕竟都是多年的老手,虽然金丝楠与水楠难以分辨,可手头做些时日,总还是分得出来的。
“如果不是老工匠呢?”何玉轩低沉嗓音说道。
李老丈如遭雷劈,满是惊讶地看着何玉轩。
“李老丈不曾入干船坞,我倒是去过两次,在动手的工匠基本都是年轻人,而老工匠基本都是看图纸或者是在旁边指点,基本从未动过手。”何玉轩眉头微蹙,他想起了金忠曾经说过的话,要让工匠们以老带新,让新的工匠很快就能够人手。
没想到这个原本是出自好意的想法,最终在落实的时候,却成了那些人利用的手段。
李老头喟叹一声,“若是如此的话,倒也能猜到为什么会这样了……如今船体造成,如何能验证那船只出了问题呢?”
何玉轩摩挲着下颚说道:“如果把造好的船体凿开一块来验证……”
李老丈连连阻止,“如果有问题还好说,如果没问题的话,这艘船就废了。”到底是做船只出身的,李老丈对船只很是亲厚,虽然修修补补还是能过,可是对船体的伤害却是无法弥补的。
何玉轩颔首说道:“我只是在说笑,而且我们没有确定的证据。”
李老丈点头,很是无奈。
……
金忠听得这来龙去脉,也是无奈喟叹,“万岁已经定好在十日后要亲临龙江宝船厂,见证那新船航行,如今这节骨眼上,谁敢去真的凿船自证?”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臣当初曾以为您是受限不得不如此,然现在臣不这么认为了。您是不欲牵扯到大皇子,才如此被动。”
金忠捋着胡子看着何玉轩,半晌后颔首:“确实如此。”
如今正是大皇子与二皇子关于太子之位的争夺期间,一旦出了差错,便难以挽救。
“子虚的能耐不必多说,若不是官位受限,你或许能查到更多。”金忠感慨,毕竟连他也不曾猜到究竟是哪位藩王,皆由何玉轩的说法深入后,方才有些收获。然这不足以彻底断定来龙去脉,属实做不得数。
他与王尚书互相制约,碍于背后各有所为不能出手,驱使何玉轩入都水司,是公务,也是私心。
何玉轩猜得不错,他确实是王尚书与金忠的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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