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孤生
简单来说就是啥事儿没有。
……
小马车在空寂无人的官道上驾驶着,这等时辰, 唯独需要早朝的官员才会这么快出行。当然那些需要早起买卖的商人小贩或许同样如是, 但他们都自然错开了最为忙碌的时辰。
何玉轩靠着车厢, 这入冬后, 几乎每一日都越发寒冷, 让原本就畏寒的他招架不住, 小马车早早就备好了暖手炉, 温暖着何玉轩冰凉的手指。
这僵硬发冷的手指是何玉轩冬日最难熬的事了, 身体的调养是没了大问题, 可落下的病根要好起来费时久矣,暖手炉滚烫得几乎能烫掉一层皮, 落在何玉轩手中也只是一声舒服,
“大人。”外头马晗突然叫了一声, 勒住了马车缰绳, 那驽马不耐地蹭了蹭马蹄,终究还是停下来了。
何玉轩掀开车帘, 探出头去, “发生何事了?”
马晗原本嬉笑的脸色严肃了些, 点了点不远处的巷子口, 有一个金色稻草堆在白雪皑皑的地面上很是清楚。
……等等, 那不是稻草堆。
何玉轩仔细辨认了一下, 惊讶地发现那好像是个人的……头发?
金色的头发?
马晗之所以停下来,是他不能判断这人到底是刻意的还是真的昏厥,要是假意埋伏的话,待马车经过发起袭击,马晗一人怕回护不了何玉轩。虽然知道他们身边其实还潜藏着一队人马看护着,可到底跟从的距离有多远,谁都说不清楚。
马晗可不敢拿何玉轩的命来赌。
何玉轩敛眉,慢悠悠地说道:“我记得今日我早起了些,省下了不少功夫。”
马晗闻弦歌而知雅意,忍不住劝道:“大人,要那是哄骗的该如何?”
何玉轩不紧不慢地瞥了他一眼,“以你的能耐,岂不是刚停下来的时候就看清楚了?”马车一停下,马晗就应该看出是真是假了。
如果不是何玉轩探出来头,马晗早就驾着马车离开,然后再慢慢给何玉轩解释了。
马晗苦笑一声,他虽然是个吊儿郎当的性格,然他可不敢就这么看着何玉轩去涉险。他丢开缰绳,跟着何玉轩下了马车,两人一前一后地朝着那巷子口走去。
何玉轩半蹲下来,没费工夫去找这金发人的胳膊在何处,伸手按在他的脖颈寻那丝微弱的脉搏声,要是连心脉不跳了,那也没了意义。
“算他还有点命数。”何玉轩幽幽地说道,冲着马晗示意了一下小马车,让他一起把人搬回去。
何玉轩随身携带的小药箱里头有能吊命的参丸,给这金发人服了两颗后,何玉轩这才说道:“回去后让盛寅帮忙照看,他的医术高强,理应能缓解一二。”
何玉轩倒是能查看,可目前匆匆来说效果不会多好,这金发人如今最严重的不是病情,而是趴在雪地里过于寒冷,差点没把他的手脚冻得坏死。
何玉轩把小马车里备好的被褥扯出来,再把暖手炉裹了两层,塞到被窝里取保持温度。
盛寅刚清醒的时候,就得知他的师叔给他送来了个麻烦。
医者到底多善心,盛寅漱口后还未吃饭,就去客房探个究竟,这甫一入门就被屋里昏睡的人吓了一跳。柳贯最是机敏,谨慎地说道:“你知道这人是谁?”
盛寅几步走到床边,看着堆在厚被里的金发摇了摇头,“半个多月前我在外头看诊,那时候就遇到过他。那时他凑在人群中,我同他把脉,大致知晓他的病情如何。可他却是个别国来的人,既听不懂我们的话,也不知如何应对……”
当初盛寅还和何玉轩说过此事,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还能再看到这人。
盛寅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他原本就确诊过这人的病情,如今再度确定了这金发人的情况后,就坐下开始开药方了。
这金发人应是每逢天阴就会周身如锥刺般疼痛,患病已有数年之久,可一直不曾好转。当初盛寅便是好奇这人究竟是如何忍耐下来那遍体的痛楚。
盛寅笔走龙蛇,速速写好药方后,莺哥接过来看了片刻,确定这上头的药材缺了一味,当即便匆匆出门买药。
何府外的那条街有不少店铺,药铺正巧也有一家。可莺哥却径直穿过闹市,往两条街道外的另一家药铺而去。
当初马晗就是在门口这家药铺被坑的,柳贯把店铺掌柜的暴打了一顿,没大半年下不来床,如今这新来的掌柜的谨言慎行,生怕又因为什么事被人找上门来胖揍一顿。这药铺新来的掌柜不知就里,而那一直瘫软床上的老掌柜的心里有鬼,不敢把这事往上捅,这就成了个糊涂账。
何府。
盛寅忙活了些时候,总算把药给那金发人灌下去,如今这人外寒入体,更是得小心看护。他索性就把要看的书籍都搬到这客房来,一边看书一边照顾。
莺哥在庭院里扫着落叶,偶尔回头就能看到窗前安静看书的盛寅,突然对靠着树干发呆的马晗说道:“要是大人娶妻生子了,这府里越发热闹起来,真不知道是什么模样呀……”他的话语里带着浓浓的期待。
马晗呸掉嘴里苦涩的草根,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可得等大人什么时候开窍了。”
柳贯守在门口,淡淡地瞪了一眼这俩说话不把门的家伙。
何玉轩下朝回来从莺哥口中得知这近况,对盛寅有点歉意,分明是他救回来的人,却累得盛寅看顾了一整日。
盛寅抿唇温柔地笑道:“医者父母心,这本来就不是大事。师叔不必放在心上。”
不管听了多少遍,何玉轩总还是为盛寅这声师叔感到不适。他相信盛寅的能耐,既然他确定这个人并无大碍,何玉轩也懒得再去查看一遍。
原本把人救回来就是因为人都躺在面前了,确定无碍后,何玉轩这懒劲发作了,一回到屋里那暖意萌生的屋里头,他就压根不愿意出门。
何玉轩懒懒打着哈欠,面前是两本摊开的杂书,他强撑着精神打量着这不同书籍上的地图,勾勒起了边界线。
若是能有一张清楚的地图便好了……他所要的不仅是大明的地形图,更是希望能有关于航海线的海图。
他不曾出过海,却知道这海上航行也是有自己开辟的线路。按着那些线路走的话,定能事半功倍。如今是深冬,大部分工匠都暂时归家了,何玉轩思忖着那都水司呈现上来各地关于明年的船只计划,目光落在刘家港。
那处可算得上是最合适的地方了,何玉轩估摸着要是朝廷当真要走出船队航行,应当是从刘家港离岸。不过这些都是日后该思索的事,何玉轩把杂书给合上,伸了个懒腰靠在椅子上。
他思量着昨日刚刚抵达京城的兀良哈部使者,他们送来了数百匹马,虽然在这冰天雪地中涉足而来,不过那些好马似乎并未遭受太大的苦难。其实在朱棣的把控下,朝廷与蒙古各部的关系还维持在一个允许的范围内,可一旦蒙古扰边的事情常有发生,按着朱棣的性格定然是不会容忍的。
朝廷暂时来看很是安静,只除了今日南北派官员争吵起来。
那争夺之激烈可说是前所未有,要不是还在朱棣的眼皮子底下,那下三路的话都要飚出来了。
南北两派的官员其实早有间隙,这间隙最早可以追溯到洪武三十年间,当时曾爆发过一次南北之争。当年的会试录取名单,进士共有五十二名,无一不是江南的学子。北方的学子不满而□□,朱元璋派人彻查,名单复如是,这便彻底引爆了明太.祖的怒火,亲自盘查,所选南人进士全部废除,而另取六十一位北人学子。
这无疑是一件冤假错案,当初牵连其中数十人不是被流放便是斩首,可朱元璋明知如此还要强力推行,一则是为了平息北方学子的不满;二则是太.祖本身同样不愿意江南的文人彻底占据官场。这种出身的不同容易在朝政中形成不同的派系,这是无法避免的一大弊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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