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阙
蓝汐从小就缺乏自信,一直摇头:“不……我肯定不行的。”
苏冽不同意,有些气鼓鼓地说:“你行!我说你行你就行!你就是比她好!”
她不讲道理,蓝汐不跟她争辩,只问:“你觉得我哪里比她好了?”
苏冽想都不想:“你比她好看!”她目光直白且坚定,看着蓝汐就像在看耀眼的太阳。那时候她们还小,苏冽还不懂什么是占有欲,但她看着蓝汐的眼神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和喜欢。
蓝汐又愣了,反应过来之后有些不好意思,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意,说:“这只是……你自己觉得……”
苏冽凑到她跟前,十几岁的少女五官还没长开,但已经初具形态,她五官天生凌厉,但在蓝汐面前却总是柔和许多。
“相信我,所有人都会这么觉得的,汐汐,你真好看。”苏冽一本正经地说:“当然,在我心里,你全世界最好看!”
蓝汐的脸红透了,像只刚出锅的蒸虾。她是家里最不受重视的二女儿,父母从来没有夸赞过她,兄弟也对她不冷不热,她从来不是个自信的孩子。但是因为有苏冽,蓝汐终于开始一点点有勇气走出原生家庭的桎梏,睁开眼眺望外面多姿多彩的世界,也开始接受他人的夸赞。
高中毕业那年,蓝汐的父母让她不要念大学了,给家里省一些钱,成年之后就可以开始相亲嫁人。蓝汐不愿意,但她拗不过一意孤行的父母,不知道该怎么逃离。
她和苏冽这时候已经在交往了,两个人日夜辗转反侧,直到有一天,苏冽带回来一张海报,是某平台歌手选秀的海选公告。
“汐汐,你去报名参加这个!只要取得前三名,跟平台签约,就可以摆脱他们了!”苏冽看上去很高兴。
但蓝汐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她并不自信,不觉得自己会拿奖。
她没有斗志,又整天愁眉苦脸,苏冽心急如焚,只能不停地劝她:“我们就报名试试嘛!你想想,你现在去参加比赛,还能给自己博一条出路。如果不去,你只能在家里任他们摆布!汐汐,你真的甘心么?”
“我……”蓝汐开始动摇。
优柔寡断的蓝汐很难下定决心,但苏冽了解她,只一句话就让她做出了决定。
“汐汐,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你爸妈就要安排你去相亲嫁人了。到时候,我们就得分手……”
“分手”两个字大大刺激到了蓝汐,她浑身颤栗,一把抱住苏冽。
苏冽揽着她,一手一下下顺着她的头发,又问了她一遍:“汐汐,因为这个和我分手,你真的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怎么可能甘心?苏冽是她此生唯一的光。
蓝汐紧紧抱住她,在她怀里颤抖着,哽咽道:“不甘心!阿冽,我不甘心!我不能和你分手!”
苏冽哄着她,一下下安抚她的情绪:“不分手。我们绝不会分手!”
这之后蓝汐去报名参加选秀,因为她出众的长相、完美的歌喉再加上会创作,海选的成绩非常好。平台和节目组都很看好她,立刻跟她签订了参赛合同,并且许下高额的出场费,甚至还问她有没有什么特殊的需要。
蓝汐只提出一个请求,希望苏冽可以陪她去参赛。
这档选秀节目不是集体住宿舍的,没有宿舍和练习室的镜头,节目组非常痛快地同意了,让她带着苏冽一起住进酒店。
去比赛的事,蓝汐父母起先是不同意的,但后来蓝汐把节目组给的一部分报酬交给了他们,见钱眼开的父母立刻同意了,临走前还给她加油打气,让她多挣些钱回来。
后来比赛一路顺利,蓝汐参赛的歌曲都是自己创作的,她和苏冽一起,写出来的歌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在已经是天王天后的导师帮助下,每首歌都完成的非常好。
就这样,蓝汐以第一名的成绩出道,跟平台签下了唱片约,从此走红。
当明星的生活并没有多么轻松,外表光鲜亮丽的他们,私下有着常人未曾体会过的辛苦。蓝汐很低调,她除了写歌出歌唱歌之外,基本没有其他工作。但饶是如此,她还是成为圈子内的众矢之的,原因无他,因为她天赋绝佳。
蛋糕就这么多,多一个人分就少一口。现在的歌坛早已不是曾经的样子,各种演员爱豆也在不停出一些歌卖销量,资源有限,一个只搞创作不参与其他事、也不积极拓展人脉社交的人,成了这个圈子里的异类。
蓝汐深陷这个圈子之中,团队之间互相攻讦,网络发达的时代,大家互相买通稿和水军,骂战无数。
一个本就心思敏感忧郁的人,她可能适合音乐、适合琴房和录音室,却真的不适合这个圈子。
蓝汐不仅需要应付圈里圈外的事,她还要应付家里。她有一对偏心的父母,和一双吸血的兄弟。从她出道开始,就不停给家里钱,就像苏冽之前跟燕归她们说的那样,家里要做什么都管她要钱,永远没有终点。
蓝汐倒是不缺钱,可她不想再这样,那些人不是她的家人,是一群蛀虫。他们从未把她当成女儿和姐妹,他们当她是提款机,一旦她不给钱,就去媒体投稿污蔑中伤她。
时候长了,蓝汐患上了抑郁症,那会儿是2017年,她出道的第五年。抑郁症是个非常折磨人的精神疾病,不仅折磨自己,还折磨家人。蓝汐的家人都不在身边,她折磨的只有苏冽。
这个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饶是再有耐心,再相爱,经年累月的折磨也在一点点摧残着苏冽。但苏冽从未有过一句怨言,蓝汐发病了她就陪在身边,她克制的很好,心里所有的怨气都隐藏起来,从未对蓝汐发作过。
医生再三叮嘱过她,家人的厌倦和怨气会带给病人更大的伤害,苏冽时刻谨记着这一点。
苏冽在给警方的信里写道:汐汐自杀过三次,她在2017年就给自己立好了遗嘱。割腕、服毒、烧炭,她都做过了,一次次从鬼门关路过,她绝望厌世,而我也身心俱疲。她割腕那次,救回来之后,她抱着我哭,说她不想再连累我,说她是个累赘,只会拖累我。她哭得声嘶力竭,把我的心都哭碎了。我不停告诉她,她不是我的累赘,她是我的爱人。可她已经不能相信,她太害怕了,怕我觉得她麻烦,怕我有一天会彻底厌倦抛弃她。她告诉我,与其有那一天,她不如先一步死去。
抑郁症是深埋刻骨的无助,它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时好时坏,始终横在那。
苏冽说,她们一直积极治疗,蓝汐的药从来没少吃过,但病情始终没有好转。慢慢的,她的情绪难以控制,有时候突然一下就发作了起来,没有征兆。她开始连字都写不好,到了后面,她甚至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创作能力。
从去年年末开始,蓝汐的所有创作工作都压到了苏冽身上,她拼尽一切也要守护住蓝汐的名望。一个再也无法创作的蓝汐,这件事给蓝汐本人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而真正的噩梦,是年初的一次宴会。
宴会上,曾被蓝汐拒绝过好几次的周轩瑞,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什么药,下到了蓝汐的酒杯里。那天晚上,苏冽在外省出差,周轩瑞迷|奸了蓝汐。
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从此以后蓝汐彻底死了。她开始经常整夜整夜的痛哭,她的偏激到达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她经常独自坐在琴房中,透过落地窗往下看,有时候甚至痴痴看着苏冽,问她:“阿冽,你会永远陪我么?”
苏冽的回答始终如一。
蓝汐笑了,又问她:“那你,愿意陪我去死么?”
这种话她说过两次,苏冽没有真正往心里去,直到有一天她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蓝汐封锁了卧室的门窗,把她们两个都困了起来,再次烧炭自杀,这一次她还带上了苏冽。
无边的恐惧袭来,苏冽拼命撕开窗户上的封条,她发现的早,还保留着理智,她没有选择报警,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团队其他人,她还是要保护蓝汐的名声。
当时的蓝汐抱膝坐在床上,麻木地看着苏冽拆掉封条打开窗户,新鲜空气涌入室内,她们死里逃生。蓝汐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就那么坐着,仿佛是个局外人,没有人知道她那个时候在想什么。
从这一刻开始,苏冽终于意识到,蓝汐问她愿不愿意陪她去死,原来不是说说而已。
这之后,苏冽开始防着蓝汐,再怎么相爱的恋人,求生的本能也让她无法再信任蓝汐。苏冽没有提过那天的事,只是暗中堤防,她偶尔发现蓝汐往水杯里放东西,她不会说出来,也没去求证过放进杯子里的是什么,她只是默默把那杯水倒掉。
5月31号那天,再次发病的蓝汐疯了一般扑过来掐住了苏冽的脖子。
“你明明说你会一直陪着我!”蓝汐红着眼睛,疯了一般在苏冽耳边说:“我想死,你不陪我吗?!”
苏冽拼命挣扎,求生的本能和长久以来堆积的绝望在她心底彻底爆发,当她动手反抗,蓝汐的头撞到钢琴上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回过神来。人的念想和行动有时候只在一瞬之间,苏冽自己都无法解释当时的心态,她现在只能记起那之后的自己。
亲手杀死爱人的痛苦不比死了更痛快,苏冽在那一刻终于产生了死亡的念头,但她又告诉自己,不能这么死。她需要让该死的人付出代价,她需要时间,她不能这么快被警方抓住。
于是她给自己创造了不在场证明。
蓝汐的真正死亡时间是七点,这时距离苏冽出发去京城还有一个半小时,足够她准备。
她把蓝汐吊了起来,然后用角落里的立式空调不停吹着暖风,暖风直吹到蓝汐的尸体上,改变环境温度延缓尸体温度的下降。同时,这之后,她用蓝汐的手机给周轩瑞发了信息,在案发的时间把他约到家里来,并且给他留了门。她们住的公寓里的人都非富即贵,悄悄留门也不怕有人闯空门。
一个没想到的插曲是,周轩瑞竟然会在现场犯毒瘾并且晕过去,这个不在苏冽的计划之内。
那份十点多打印出来的曲谱和歌词,其实是苏冽写的,她带走了笔记本电脑,在京城找地方把歌词打印了出来,第二天回家之后散落在地上,做出蓝汐十点半才遇害的假象。
苏冽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做的这些有漏洞,警方要调查出真相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她本身也不是为了脱罪,警方调查的这段时间,足够她完成要做的事。
所有的一切,她只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她需要时间进行之后的计划,而现在,她的计划已经开始。周轩瑞是第一个,但不是最后一个,她还要继续她的行动。等到她想做的都做完了,她会去陪蓝汐,甚至不劳警方动手,也不需要法院的审判,她早已给自己准备好了结局和归属。
她的终点是蓝汐,无论蓝汐在哪里,她都会去找她,死亡和活着没有区别,只要是在蓝汐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我曾经接触过一个抑郁症患者的家属,他们的绝望痛苦不比病人本身少,他们完全靠着爱在坚持,他们算是非常有耐心的,但谁也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崩溃。
PS:这本书到这里大概才写了一半左右,后面还有将近一半的内容。这本我基本是写了人性和社会现象,写几个想讲的故事。下一本如果开《推理制作人》的话,应该会是推理单元剧的形式了,没有这么多人性和现实的内容。
PPS:今天这一章比较长,当二合一吧,没有二更~
第85章 失控 21
市局法医解剖室内,燕归站在手术台前,沉默地看着周轩瑞的尸体。此时解剖室内除了她和李云长唐萱之外,顾以羡也在,她戴着口罩站在门口,等着解剖开始。
任悠然这会儿已经从市三医院赶回来,应付完周轩瑞的父母之后,就要开始着手调查苏冽的下落。这个案子没有悬念,凶手已经留了书信认罪,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把她找出来,按照她书信上所说,她应该还会动手杀人。而她的目标也不难猜测,应该是蓝汐的父母和兄弟。
很快,任悠然找来一队和二队在岗的侦查员,开始部署接下来的工作。
正如任悠然所说,这个案子已经没有悬念,但燕归对待周轩瑞的尸检却不敢有丝毫松懈。身为法医尊重每一个逝去的生命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个案子里,燕归看到了T的影子。
“苏冽在信上说她需要时间准备,她要杀的人不少,她觉得自己一个人无法完成,于是她用了时间寻求帮助。”
顾以羡戴着口罩走近了两步,沉声说:“周轩瑞死于毒杀,帮助苏冽的很可能是T。”
燕归拿起手术刀,说:“苏冽不缺钱,她是带着赴死的决心做这件事的,钱对于她来说是妥妥的身外之物,只要能帮她,她可以给T很多钱。希望周轩瑞的尸检能给我们提供更多线索。”
另一边,任悠然马不停蹄对苏冽展开调查,她把苏冽的照片和信息下发到分局和各派出所手中,在全市范围内搜寻苏冽的下落。出事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让技术科定位苏冽的手机号,却发现这个号码已经显示关机,想来是苏冽换了手机号,她的反侦察能力非常强。
任悠然第一时间派人去了蓝汐父母下榻的酒店,果不其然,她的父母兄弟都已经失踪。问过酒店工作人员之后,他们给出的答案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一家是昨天晚饭时间。
“晚饭之后他们一直在酒店么?”负责带着一队查这条线的赵峰问道。
昨天值班的酒店前台想了想,说:“不是,我记得他们是出去了,这之后回没回来我就不知道了,没太注意。”
这样问不出更多的,赵峰问:“能看监控么?”
前台点头:“可以。”
“还有酒店外面门口的也麻烦提供一下。”
“好的。”
看过酒店监控之后,赵峰这边有了一些新进展,昨天晚饭之后,蓝汐的父母兄弟四人从酒店出来,上了一辆出租车。赵峰立刻打电话联系交通队,调查这辆出租车的车主是什么人。
……
姚远带着二队在苏冽住的酒店调查,根据酒店监控显示,周轩瑞昨晚自己走进酒店,进了电梯间之后苏冽下来接他,两个人一起上去。
“停。”姚远突然出声让工作人员按下暂停。
酒店一楼大厅,一个全身运动套装戴着鸭舌帽的女人出现在监控范围内。
姚远指着这个人,说:“往回倒倒。”
视频往回放,有一个瞬间照到了女人的侧脸,姚远让放大画面处理一下视频清晰度,虽然最后还是有些模糊,但是能看出这个女人就是苏冽。
“距离周轩瑞来酒店过去一个小时,苏冽换了身衣服只背了一个双肩包独自离开,不知道她去哪儿。”姚远摸了摸下巴,说:“把酒店门口的监控调一下,要这个时间的。”
很快,观海港xx酒店门口的监控视频调了出来,苏冽出了酒店就往左拐了,以这个监控的角度来看,只能拍到她一直往前走,快要出监控范围内时又往左拐了一下。
姚远立刻说:“去看看她拐进什么地方了。然后联系交通队,把那附近路口的监控调出来。”
苏冽拐进的巷子是一条死胡同,这条巷子很黑,也没有路灯,晚上如果有人藏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但现在的问题是苏冽之后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还在酒店查监控的侦查员汇报,说在苏冽进这个巷子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车从里面出来了,因为是监控死角,只能看到车身的一个边从视频里闪过,而且这辆车还没有开车灯,只能依稀辨认是辆黑色的车。
姚远立刻联系交通队,让从观海港xx酒店为起点,往外扩散,在监控里寻找一辆没开车灯的黑色车辆。为了加快速度,姚远从队里抽调了人手去交通队筛选监控。
……
市局内,燕归结束了周轩瑞的尸检工作,结果不尽如人意。
“可以确定是死于中毒,但是具体是什么毒还在筛查中。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线索,尸体上也没有任何挣扎和打斗的痕迹。现场发现红酒里检测出了迷|药的成分,周轩瑞应该在中毒之前先中了迷|药。”燕归捏着平板,眉头紧锁。
任悠然揉揉发疼的太阳穴:“现场还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么?”
燕归摇摇头:“现场很干净,苏冽叫周轩瑞过去就是为了杀他,而且杀了就行,也没有虐尸泄愤,没有给我们留下有价值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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